第39章

2024-08-22 19:46:56 作者: 焦糖色
  子彈射向曲禾的眉心,可想像中鮮血飛濺的場面並沒有到來,曲禾額頭上的髮帶斷開掉落,露出她額角兩個明顯的小鼓包,左邊的小鼓包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鮮血順著她的額角往下滑落。

  「嘶~」曲禾輕嘶了口氣,伸手摸了摸額角。

  她額角長了小鼓包之後那兩塊地方就格外的脆弱,鱗片覆蓋的速度都緩慢許多,被子彈擦一下就破了皮。

  「看來你也不是完全傷不了。」徐哥看著這一幕,舔舔嘴唇,他舉槍對準曲禾的頭,又扣響了一槍。

  但這一次子彈從曲禾的頭側飛過,等徐哥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突如其來的大風颯颯作響,吹得人睜不開眼。

  「怎……怎麼這麼大風?!」

  有人扯著嗓子大喊,可誰也沒能給出一個答案,直到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們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她真的是人嗎?」

  曲禾弄暈了所有人,唯獨留下了徐哥。

  徐哥舉著槍四處觀望,找尋著曲禾的身影,嘴裡還在撕心裂肺的喊著:「你出來!你出來我們談談!」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曲禾的聲音就在他身後響起。

  徐哥猛地轉身看向她,下意識的將槍口對準著她,「不,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我……只要你能讓我變得和你一樣,你是妖嗎?那你會修煉?是不是能長生不老?我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向你一樣?」

  他越說越興奮,「我有錢有人,我什麼都有,我們合作……」

  「可你有的我都不想要。」曲禾輕哼一聲,她緩緩蹲下來,將手機遞到他面前,「這上面的紅寶石你見過嗎?」

  「紅寶石?原來你喜歡這個?你想要多少我都能給你買!」徐哥看看手機上的紅寶石,又抬頭看向曲禾。

  曲禾收回手,有點失望,她正想說什麼,額角的疼痛突然開始加劇,有一瞬間疼得她眼前發黑,往前一栽就從車頂滾了下去。

  「好疼……」

  她伸手捂著額頭,蜷縮著身體躺在地上,可額角上兩個鼓包哪怕只是輕輕碰一下都能讓她疼到身體痙攣。

  「原來……原來這就是你的弱點?」徐哥在她滾落下車頂的時候也慌慌張張跟著轉了個身,手裡的槍始終對準著她,看見曲禾痛苦的蜷縮在地上,他像是發現了一個什麼大秘密一樣,興奮到端著槍的手也在顫抖不止。

  徐哥撐著車頂往下滑落,拿著槍卻推曲禾的頭,想要將她捂著額頭的手給弄開。

  曲禾喉嚨里發出一陣陣低咆,眼前好像漫上了血霧,看什麼都是血紅色的一片,黑色的鱗片不受控制的爬上她的皮膚,她正在失控,不受控制的顯露出自己的本體來。

  而徐哥看著眼前這一幕,恐懼與興奮並存。

  但興奮遠勝於恐懼。

  在徹底失控的那一刻,曲禾唯一能做的就是布下自己的結界,以防有更多的人看見這一幕。

  一瞬間,蜷縮在地上的曲禾發出一聲長吟,她的身形瞬間變化,一條巨大的黑龍趴伏在地上喘息不止,但龍首之上,兩個和她本體完全不符合的短角顫顫巍巍冒出頭。

  額頭的疼痛好像減輕了不少,比疼痛更讓她扛不住的是一陣陣癢意。

  曲禾伸著前爪想去扒拉額頭,可她的前爪好像有點短,哪怕她努力低著頭了,也還是差了一點夠不上,這讓曲禾心裡暴躁不已,側著頭挨著地上蹭蹭。

  可她本體無比龐大,早就占據了整片空地,這還是在她努力控制了的情況下本體並沒有完全變化出來,否則占據整個爛尾樓地盤都有可能。

  結果她這麼一蹭,直接把挨著她腦袋的那棟爛尾樓給蹭倒了。

  轟隆的巨響聲下,灰塵四起,黑龍血紅色的眼裡流露出類似於茫然的情緒,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輕輕地、輕輕地蹭了一下,這樓怎麼就倒了?

  「嗷?」

  一瞬間的茫然之後,曲禾的注意力又被額頭上的癢意給吸引了過去。

  她顧不上其他的,又開始挨著蹭了起來,一座一座的爛尾樓成了給她蹭痒痒的柱子,但這些爛尾樓作為蹭痒痒的柱子顯然並不合格,被她稍微蹭一下就轟然倒地。

  偏偏曲禾在化身之前又布下了結界,這邊動靜大的不得了,也沒有驚動附近的人。


  否則此刻估計全國全世界都要轟動了,一條黑龍在這裡不停的找東西蹭腦袋,時不時還發出委屈生氣的叫聲。

  好在額頭上的癢意漸漸的散了,曲禾喘著氣停下來,她甩了甩腦袋,終於有空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整片爛尾樓……全部都倒了。

  曲禾離開之前說好換個正式身份證就回來,算著時間不到三個小時就能回來的。

  結果一直到吃完了中午飯,午休時間都過去了,下午謝嶼又要開工了,還是沒見去和的身影。

  「小山,我問了妖管所,說是沒看見小禾過去。」謝松握著手機一臉擔憂,「她不會是出事了吧?被欺負了?」

  謝嶼腳步一頓,「給她打個電話。」

  嘴上這麼跟謝松說的,他卻把自己的手機拿了過來,正要給曲禾打電話的時候,就聽見謝松道:「打了,關機了。」

  一邊曲苗也亦步亦趨的跟著,聽見謝松的話,扭頭就要走。

  「攔住她。」謝嶼朝謝松道,將劇本往他懷裡一塞,「我去找她。」

  可謝嶼還沒有出劇組,曲禾就回來了,頭上戴著一個帽子,腦袋低著,整個人奄噠噠的,一路走過來本來有人要跟她打招呼,結果察覺到她身上的低氣壓,也不敢再湊上前。

  「怎麼了?」謝嶼拉住她的手臂,原本皺著的眉頭總算是鬆了。

  然而下一刻,曲禾抬起頭看過來的時候,他剛剛放下來的心又懸了起來。

  曲禾眼眶泛紅,臉上還有乾涸的血跡,她看著謝嶼,一開口,聲音沙啞,似乎還有點哭腔,「我不幹了,我要回山里。」

  「怎怎……怎麼了?」謝松一臉緊張,「是不是受欺負了?艹!是誰?誰欺負我們小禾了?小禾你說,我去幫你收拾她!」

  緊跟過來的曲苗沒說話,但齜了齜牙。

  謝嶼握緊她的手臂,拉著她往化妝間那邊走,一進去就讓謝松關上了門,也隔絕了劇組其他人窺探的目光。

  「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說不幹了?是我虧待你了?還是你對我這個老闆不滿?」謝嶼坐下來,順手從旁邊拿了一瓶牛奶,插上吸管遞了過去。

  曲禾沒接,她坐在椅子上,腦袋仍舊抵著,語氣里是散不開的委屈,「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我不適合這裡,我就不應該出來的,我應該待在山裡……」

  說著說著,她伸手抹了一下眼睛,猛地站了起來,紅著眼睛看向謝嶼,又去看謝松和曲苗,「我就是回來跟你們告別的,以後有機會的話你們可以來山里找我。」

  「曲禾!」謝嶼突然喊了她一聲。

  曲禾愣愣的看著他,瞥見他收了笑,臉色沉著。

  他伸手將曲禾一把拉著又坐了下去。

  「我問你的話你說了沒有?發生了什麼?你怎麼就不適合這裡了?山里能比這裡好?山裡有小草莓蛋糕?有你喜歡吃的芒果?黃桃?滷味?烤串?火鍋?」

  「沒……沒有。」曲禾搖頭,肉疼無比,甚至還咽了好幾下口水。

  謝嶼輕挑了一下眉梢,笑了起來,「我中午剛讓謝松定了晚上吃飯的地方,上次你吃小龍蝦那裡,你不是說想試試他們家的乾鍋龍蝦?」

  「那……那我晚上吃完飯再走?」曲禾猶猶豫豫著道。

  「曲小禾!」謝嶼都被氣到了,手裡握著的牛奶往旁邊矮桌上用力一放,結果因為太過於用力,牛奶被擠了出來,弄得他手上都是。

  曲禾連忙翻找了濕紙巾遞過去。

  謝嶼氣哼哼的把濕紙巾拿了過去,一邊擦手一邊道:「你要走可以,把原因說清楚!」

  曲禾低頭沉默,視線落在謝嶼的手上,看著他一點一點擦乾淨手指,直到謝嶼將濕紙巾扔進了垃圾桶里,她才開口把下午的事情說了,沒說自己長出了兩個角的事情。

  「我失控的時候他就在我旁邊,等我清醒過來時已經找不到他了,地上都是血……」曲禾揪著手指,「我是不是不小心把他壓扁了?還有那一片爛尾樓,全部被我給弄沒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今天只是毀了一片爛尾樓,還可能殺了一個人,以後我是不是會幹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她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夢裡看見的一幕,還有當時的失控,再聯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曲禾就覺得有些心虛。

  她是真的很怕自己有一天會徹底失控,像是夢裡那條黑龍一樣只知道干架和殺戮。


  真到了那一天,她就站在了謝嶼和謝松他們的對立面了吧,說不定妖管所還要聯合捉妖師一起來對付她,這其中肯定少不了有她熟悉的面孔。

  「其實在我出山之前就有人說和我過的。」曲禾低垂著腦袋,聲音也低低的,悶悶的,「他說我就應該在深山裡待著,不能出來,如果我出來會給大家帶來不好的事情,但我不服氣……」

  從她離開自己破殼的地方,見到第一個妖怪開始,那些妖怪就嘲笑她,排擠她,說她愚笨醜陋,還說她看起來就很可怕,後來她把那些嘲笑她的妖怪都揍了一頓,又回到自己破殼的地方待著。

  過了很久很久,她再從深山裡出來的時候,以前那些妖怪都不見了,她在外圍遊蕩的時候碰上了那個臭老頭。

  「我以為我能順利拿到正式身份證,代表著那個臭老頭說的話是錯的,代表著那些妖怪都是錯的,我明明也可以和大家一樣在這裡留下來,交到朋友,我一點也不可怕,我也不幹壞事,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事情我也願意幫忙,但事實證明……」曲禾的眼淚吧嗒落了下來。

  她伸手飛快的抹了一下眼睛,心想著沒什麼好哭的,明明很久很久以前,她被那些妖怪嘲諷欺負的時候,跟比她強大的大妖怪一爭高下的時候,弄得一身鮮血淋漓她也沒有哭過。

  她甚至可以高傲的挺直脊背轉身離開,告訴那些嘲笑並害怕她的妖怪,你們打不過我,你們只能永遠害怕我!

  可不知道為什麼,想到自己最後還是要回到山裡去,她就覺得很難過。

  「太過分了!」謝松怒道。

  曲禾抿了一下唇角,「你也覺得我……」

  「那個臭老頭是誰?欺負你的妖怪都是誰?」謝鬆氣得臉都紅了,「小禾,你說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喵嗚!」曲苗也激動地發出久違的叫聲,放在膝蓋上的手彎曲緊繃著,指尖變成了爪子。

  曲禾愣住,抬頭看著他們兩,對上他們憤怒的神情,並不是為了安慰她才故意這樣說的。

  「就這?」謝嶼也鬆了口氣,抬手在曲禾額頭上彈了一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你幹過壞事嗎?」

  曲禾想搖頭,可突然想到那一片倒塌的爛尾樓,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那算是壞事嗎?」謝嶼很快看出來她在想什麼,問道:「你說的爛尾樓是城西清湖區那塊?」

  「嗯。」曲禾點頭。

  謝嶼輕嘖了一聲,道:「那你是幹了好事。」

  「好事?」

  「嗯,好事。」謝嶼面不改色道,「那片爛尾樓最近已經有人接手了,本來就打算把那邊全部拆了重建,不按照原來的設計建了,請人拆了還要花錢呢,現在好了,開發商直接省了這筆錢,你這不是幹了好事嗎?」

  曲禾傻呆呆的看著他,有一瞬間被安慰到了。

  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仍舊是奄噠噠的,雖然很不想承認,卻還是老實說了出來,「可問題不是我毀了那片爛尾樓,而是我失控了……」

  最讓她不想接受的也是這件事情,不管是被毀掉的爛尾樓還是那個生死不知的徐哥,從一開始讓曲禾覺得自己不適合再留下來的原因是她失控了。

  或許和她吞下的精血有關,也或許……她本來就是這樣可怕的存在,否則當年她才剛破殼沒多久,遇到的那些妖怪為什麼都覺得她可怕。

  曲禾從來沒有遇見過第二條黑蛇,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黑蛇妖怪都跟她是一樣的經歷。

  「今天我只是毀了一片爛尾樓,或許還殺了一個人,要是下次再失控,我毀了市中心的商場大樓怎麼辦?殺了無辜的人怎麼辦?」曲禾低聲道。

  她剛說完就感覺腦袋上多了一個手。

  謝嶼揉了揉她的腦袋,曲禾一抬頭對上他含笑的眼睛。

  「曲小禾,你是不是忘記我跟你說過的話了?」

  「什麼?」曲禾怔怔的看著他。

  心裡思索著謝嶼說過什麼。

  但謝嶼說過的話實在是太多了,她也不知道謝嶼指的是哪句話。

  謝嶼:「只要跟著我,我就不會再讓你失控,明白嗎?」

  「你有說過這樣的話嗎?」曲禾下意識的反問。

  她怎麼就記得謝嶼說過,以後她要是找到了那兩滴精血了,在吞下精血的時候必須要他也在場,或者讓他知道。


  「我說說過就是說過!」謝嶼道,「你記著就行,以後沒事少離開我身邊,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再失控。馬天晚上你失控的時候,我不久把你拉回來了?」

  謝嶼說的是事實。

  曲禾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很早以前她答應給謝嶼當助理就是因為這個,因為謝嶼的氣息能讓她感受到平和,也能在她狂躁的時候安撫住她。

  「可總有意外會發生……」曲禾小聲道。

  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就像今天的意外。

  謝嶼輕嘶了口氣,皺眉,「曲小禾,你今天怎麼回事?非要跟我對著幹是不是?我說什麼你就反駁我什麼!」

  「沒有。」

  「小山說得沒錯。」謝松趁機道,「再說了,小禾,你不是也說了嗎?雖然你當時失控了,但你還是儘量沒有驚動人類,還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本體變化,沒有完全變出本體啊,這就說明你是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哪怕你以後再失控了,也不會幹出什麼壞事來,我們和小山也會很快趕過去找你的……」

  「我也會的喵~」曲苗跑過來,蹲在曲禾的腿邊,用腦袋蹭蹭她。

  謝嶼:「如果你真的跑回山里去了,難道你回山里就不會失控了?到時候你失了控,自己又從山裡跑出來,我們想阻止都來不及,後果只會更糟糕。」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著曲禾。

  曲禾聽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覺得好像他們說的也不錯。

  「可我的身份證……」曲禾遲疑著道。

  謝嶼道:「先去爛尾樓那邊看看,然後我陪你去妖管所更換身份證。」

  等謝嶼去跟導演請假的時候,曲禾還有點心虛的摸了摸額頭,本來她想著把自己長角了的秘密帶回山里去,但現在被勸住又不打算回山里去之後,她又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更重要的是……她長出來的角一點也不威風!

  看著手機里的自己,曲禾目光就落在自己額頭上那兩個才拇指大小的黑色小角上面,短短小小的,伸手摸的時候甚至還有一點軟,還沒有她的鱗片堅硬。

  雖然她好像真的像謝嶼說的那樣屬於厚積薄發的,直接越過了化蛟的步驟開始長角,但她這兩個角……好像跟一鳴驚人還挨不上邊。

  曲禾嘆氣,又高興又愁。

  等外面謝嶼在喊她的時候,她連忙收起自己的兩個小角,起身洗手走了出去。

  「走吧。」謝嶼道。

  曲禾瞅了瞅他,心想要不然等她的角再長一長吧,等長大了,足夠威風了,到時候她再告訴謝嶼他們,一定會震驚到他們!

  謝鬆開車送他們去了爛尾樓。

  到爛尾樓的時候發現里三層外三層的已經圍了不少人,還能看見有警車停靠著,還拉了警戒線。

  「這是怎麼了?」謝松看了曲禾跟謝嶼一眼,走過去找了人問道。

  圍觀的人道:「聽說是有黑幫在這裡干架,還有槍,倒了不少人,連樓都給干倒了!」

  「最奇怪的是,我就住在旁邊那個小區里,這麼多樓倒了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

  聽著圍觀群眾七嘴八舌的議論,曲禾聽見了最重要的幾點。

  這裡被發現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當時被發現的時候地上躺著不少人,也沒有受傷,就是暈了過去,已經全部被送去醫院了,後來警方在搜查的時候從一堆廢墟里又挖出來一個人。

  那個人血肉模糊的,手裡還緊緊抓著一把槍,還沒有斷氣,也被送到醫院去了。

  「看來沒死。」謝嶼戴著墨鏡和口罩的,聞言朝曲禾道,「先去妖管所吧。」

  等到了妖管所,正好碰上柳立清在,謝嶼在跟他說著曲禾發生的事情,曲禾就坐在沙發里緊張的看著那邊。

  「清湖區那片爛尾樓?」柳立清思索了一下,「那邊廢棄有一段時間裡,什麼時候有開發商接手了?」

  謝嶼:「就今天。」

  柳立清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往坐在沙發那邊的曲禾看了一眼,挑眉笑了起來,「我說謝嶼,你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她和你有什麼特殊關係?」

  頓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恍然道:「之前小韓跟我說她喜歡你,為了你寧願當你的助理都不來妖管所做事,難道她不是單相思?」


  「你胡說八道什麼?」謝嶼愣住,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誰胡說了,這是小韓告訴我的。」柳立清道,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掏手機,似乎要給謝嶼看證據,「小韓說了,這是曲禾親口承認的。」

  「謝嶼,沒想到你也好這一口,老牛吃嫩草啊……這麼多年對你有意思的人類和妖怪也不少了吧?也沒見你動過什麼心思,到頭來看上了一條小黑蛇?」柳立清一臉的調侃。

  謝嶼似乎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但聽見柳立清的話他下意識的就反駁道:「什麼叫老牛吃嫩草?她少說也快一萬歲,沒比我小多少……」

  說著說著又感覺有一點不對,他跟小黑蛇本來就不是那種關係,揪著年齡這個點解釋個什麼勁兒啊?

  妖管所里處處都有結界,那邊謝嶼跟柳立清說話的時候似乎布下了什麼隔音結界之類的東西,曲禾只能盯著謝嶼的後腦勺,也不知道他跟柳立清在說什麼,說的怎麼樣了。

  在謝嶼轉頭看過來的時候,她就眨了眨眼睛,繼續眼巴巴的看著。

  沒一會兒,謝嶼總算往這邊走了過來。

  曲禾立刻站了起來,看看那邊的柳立清,又看看他,「柳副局怎麼說?」

  「沒事,去把身份證換了吧。」謝嶼道。

  他並沒有細說其他的。

  曲禾張了張嘴,原本想問,但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咽了下去,心想著算了,只要能夠拿到正式身份證就好了。

  當把正式身份證拿在手裡的那一刻,曲禾眼睛亮晶晶的,臉上的欣喜根本就掩飾不住,明明正式身份證看起來跟臨時身份證好像沒有什麼差別,可她就是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

  「行了行了,再看下去,要被你看出兩個洞來了。」謝嶼無奈道,臉上也帶著笑意。

  曲禾把身份證仔細收好,抬頭看向他,「謝謝你。」

  她也是有正式身份證的妖怪了!

  拿到正式身份證之後,曲禾跟謝嶼都沒有急著離開。

  謝嶼去找柳立清詢問發現龍的事情,而她跟登記員聊了幾句,問起了阿荀。

  之前把阿荀送過來之後她就沒有再管,今天正好過來了,就問了起來。

  「阿荀啊,他受的傷太重了,連人形都維持不住了。」登記員一邊玩連連看一邊道:「而且他的本體有那樣的效用,要是再放任他出去,萬一吸引來第二個羅夢穎怎麼辦?就算是沒有羅夢穎,也容易引來女妖怪的垂涎,所以所里決定不讓他再出去了,正好讓他留在這裡重新修煉。」

  頓了一下,登記員往小黑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不過我看他狀態不太好,尤其是在知道那個羅夢穎已經死了的時候,他這樣的心境下想要重新修煉可不容易,要想再修成人形可難了。」

  聽著登記員說這些,曲禾心裡倒是沒有天大的波動,當初送阿荀來妖管所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出來了這一點。

  不過……

  「為了一個人類,值得嗎?」曲禾忍不住嘀咕。

  登記員嘆了口氣,道:「這就是愛情啊~」

  愛情?

  曲禾一臉茫然。

  登記員見她神情茫然就立刻來了興致,拉著她聊起了愛情故事,還推薦了她不少愛情劇和小說。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啊~」

  「那他到底喜歡羅夢穎什麼呢?」曲禾還是覺得茫然,她就一點也不喜歡羅夢穎那個人,而阿荀,原本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她還覺得阿荀看起來是個好妖怪。

  可後面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之後,她就想不明白了。

  登記員搖頭嘆氣,「這種事情就好比冷暖自知,到底喜歡她什麼呢?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或許是他自己念叨的,就是大太陽底下對方突然遞給他一杯奶茶,其實只是對方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粉絲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還是沒聽懂到底什麼是愛情,但曲禾心裡也有了一股淡淡的悵惘。

  「在聊什麼?」謝嶼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

  曲禾扭頭看過去,脫口而出:「愛情。」

  謝嶼一聽,好不容易撇到了腦後的那些話突然又浮現了出來,「愛情?誰的愛情?」

  「大家的愛情。」曲禾道。


  從妖管所離開之後曲禾總覺得謝嶼有點奇怪,好幾次她都察覺到謝嶼在看著自己,等她看過去的時候他就匆匆收回了視線,沒一會兒又看了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曲禾認真想了想,遲疑著問道:「晚上還去吃乾鍋龍蝦嗎?」

  等著曲禾發問的謝嶼:「……」

  想了半天的說辭突然都忘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不吃了?」曲禾一臉失望。

  果然,謝嶼說去吃乾鍋龍蝦就是為了留下了她而已,現在她決定繼續留下來了,乾鍋龍蝦就吃不上了。

  「吃。」謝嶼被氣笑,「說好要吃的肯定得去吃。」

  晚上曲禾不但吃到了乾鍋龍蝦,還吃到了一塊小蛋糕,上面堆滿了甜甜的芒果果肉。

  吃了大餐又吃了小蛋糕的曲禾心情特別好,尤其是在得知那個徐哥被送到醫院之後沒死的消息後,雖然徐哥沒死,但據說被發現的時候雙腿被石塊壓著,或者在那之前還遭受過什麼重擊,他的兩條腿都廢了。

  除此之外,他的下半生也要在監牢中度過了。

  從過完國慶開始天氣就已經不再那麼炎熱,曲禾依舊做著她的小助理,只是所有人幾乎都看得出來她這段時間的心情都很好。

  「小禾,我之前聽說你不想給謝老師當助理了?」溫倩趁著休息的時間摸了過來,遞給曲禾一小盒曲奇餅乾,好奇的問道。

  曲禾從她臉上看出了期待。

  在曲禾點頭之後,溫倩又道:「那你來給我當助理吧,謝老師給你什麼待遇,我就給你什麼待遇,保證比謝老師對你還好。」

  「不好。」曲禾搖頭,剛剛要打開曲奇盒子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把餅乾還了回去,「如果不能給謝嶼當助理,我就直接回山里去了,也不會給其他人當助理的。」

  她說的一臉認真。

  剛剛從導演那邊過來,走到了她身後的謝嶼正巧聽見她這番話,腳步一頓,心情複雜到說不出來,腦海里又浮現出了之前柳立清說過的話。

  曲禾喜歡你。

  溫倩也看見謝嶼過來了,前一秒還在想要挖他的牆角,此刻看見他過來,即便沒有挖成功但還是有點心虛,連忙和謝嶼打了聲招呼之後就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把曲奇餅乾又塞給曲禾。

  「就算你不願意給我當助理,我也想給你吃。」

  「謝謝。」曲禾高興的道謝,將餅乾盒子打開,扭頭看向謝嶼,「吃餅乾嗎?這個很好吃的。」

  謝嶼心口微動,她喜歡的餅乾都願意把第一塊給他,所以……她是真的喜歡他吧?

  「我不吃。」謝嶼搖頭拒絕,在旁邊坐了下來。

  他剛坐下,曲禾就將擰開的水杯遞了過去,又把劇本遞過去。

  等做好這些之後,曲禾擦了擦手,這才去吃那盒曲奇。

  曲奇盒子裡又分了四個小格子,每個格子裡的曲奇味道都不一樣,曲禾最喜歡裡面的黃油曲奇跟有巧克力豆的曲奇。

  她有個習慣,喜歡把自己喜歡吃的留到最後吃,總是從最不喜歡的那樣開始吃。

  吃著吃著,曲禾就聽見謝嶼突然問道:「曲小禾,你覺得……愛情是什麼樣子的?」

  「愛情?」曲禾有一瞬間的茫然,心想怎麼最近大家都喜歡說這個話題?現在離春天好像還遠啊。

  謝嶼點頭,「你覺得愛情是什麼樣子的?」

  「大概是……」曲禾思索著自己還沒看完的那些小說,遲疑著道:「掏心挖腎?」

  「掏心掏肺。」謝嶼糾正,贊同的點頭,確實,喜歡一個人就會對那個人掏心掏肺的好。

  他一面為呆呆的小黑蛇竟然也已經知道了這個而感到有些欣慰,一面又忍不住想嘆氣。

  「小黑蛇,你長大了。」謝嶼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站起身分不清是惆悵還是高興的離開了。

  曲禾呆了一下,在看著謝嶼走遠後她才回過神來,低聲感嘆:「愛情真是一件讓妖怪覺得可怕的事情。」

  動不動就要挖腎換心。

  愛情太可怕了,幸好她沒有遇見愛情。

  曲禾最近養成了一個習慣,她一個人的時候就喜歡對著鏡子或者對著手機看自己額頭上的角,甚至還買了軟尺,每看一次都要量一量,看看自己的角長大了沒有。

  讓她有些惆悵的是,她的角長得太慢太慢了。

  「有什麼辦法能讓你快點長大呢?」曲禾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伸手摸了摸那兩根短短小小的角,她又摸出之前從唐家得到的那枚指環,看看指環上的龍角,又看看自己的短角,小聲道:「也不用長得特別大,就像這個一樣威風就好了。」

  雖然小角角長得有點慢,但也完全無法衝散曲禾的高興,她哼著歌走出了洗手間。

  「小禾最近心情真的很好。」謝松回頭看著她走過來,朝謝嶼道,「之前她哭得那樣傷心,還要回山里去,我還挺擔心她。」

  謝嶼也抬眼往曲禾看去,瞥見她背著手走過來,就差邊走邊蹦躂了,看著看著他也忍不住笑起來,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曲禾一頓,有一點點心虛,於是不敢和謝嶼對視,目光左晃右晃,小聲道:「秘密。」

  看著她的反應,謝嶼心裡一咯噔,柳立清那句話就跟念咒的似的又在他腦海里循環響起,慢慢的,他又開始惆悵起來,要怎麼告訴曲禾不要為他陷得太深呢?

  他怕到時候自己給不了同等的回應。

  真是令妖惆悵。

  謝松被勾起了好奇心,「秘密?小禾,你竟然有秘密了!什麼秘密讓你這麼開心啊?」

  「不能說。」曲禾板著臉說完,又往謝嶼那邊瞥了一眼,藏住自己的心虛,「現在還不能說。」

  謝松還想再問,心情複雜的謝嶼攔住了他,「好了,既然她都說了是秘密了,那就不要再問了。」

  少女懷春的心事不能多問,小妖怪的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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