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024-08-22 19:46:57 作者: 焦糖色
  溫倩有些不好意思,羞紅了臉朝秦沐看了一眼。

  秦沐握住她的手,往曲禾這邊瞥了一眼,臉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長。

  曲禾神情淡淡,心裡卻懷疑了起來,只是現在也不好當著溫倩的面說什麼,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溫倩真的受到什麼傷害。

  「愣著幹什麼?快坐下吧,點菜吃飯,我都餓了。」謝嶼推著曲禾坐了下來。

  溫倩並沒有察覺到氣氛有什麼不對,她一直在說著話,努力讓曲禾兩人跟秦沐也熟悉起來,好讓氣氛不是那麼的尷尬。

  秦沐表現的也確實很開朗,吃飯的時候都很照顧著溫倩的感受,甚至對於溫倩的習慣也很熟悉,曲禾偷偷觀察著,這段時間在劇組裡她跟溫倩接觸不少,對於溫倩一些口味愛好也算是了解。

  但她發現,秦沐對溫倩的了解還要更加的細緻,從溫倩本人的反應上就能看得出來。

  一頓飯吃下來,曲禾心裡的懷疑沒有消失,狗糧也吃到了飽。

  在溫倩去洗手間的時候,秦沐拿過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謝嶼的身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不再像個開朗單純的大學生,顯得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他以一種肯定的語氣道:「你也是妖吧?」

  「是。」謝嶼沒有否認,側臉朝曲禾這邊看來。

  曲禾在秦沐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心裡的懷疑就已經快要變成了肯定,她定定的看著秦沐,本來是無話可說的,但突然想到了他現在跟溫倩的關係,於是問道:「你是真的喜歡倩倩,還是抱著其他的目的在接近她?」

  「嘖~」秦沐輕嘖了一聲,看著曲禾道:「都這麼久了你說話怎麼還是這麼直接,難道你就不懂婉轉套話嗎?你這麼直接問,我偏不想告訴你。」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也不喝,就這麼捏在手裡輕輕搖晃著,任由杯底剩下的酒液撞在杯壁上,而他好整以暇的看著曲禾。

  秦沐在等著曲禾生氣。

  可曲禾沒讓他如意。

  她非但沒有生氣,還往溫倩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看見溫倩已經回來了。

  「飯也吃完了,時候也不早了,如果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曲禾朝溫倩道,「你們都喝了酒,待會兒讓你助理過來接你,或者找代駕吧,別自己開車,回去後記得吃點醒酒藥,早點休息。」

  「好。」溫倩點頭,「那你們呢?怎麼回去?」

  「阿松待會兒路過這邊,順帶接我們回去。」謝嶼看了看手機道。

  秦沐在溫倩回來的時候就收起了之前的神情,他看著曲禾,道:「那你們路上小心。」

  曲禾頷首,和謝嶼一起走了出去。

  在轉身的那一刻,她扯了一下唇角,眼裡浮現出絲絲冷意。

  溫倩叫了代駕,秦沐伸手替她擋住額頭上方,護著她上了車後他才彎身坐進去,道:「先送你回去,我到時候打車回去就行了。」

  「不用這麼麻煩。」溫倩確實有些喝醉了,她迷迷糊糊靠著秦沐的肩頭,嘟噥道:「等一下讓他送你回去就好了,車子就先放你那邊,明天有時間了我讓助理再去開回來。」

  頓了一下,她伸手抓住秦沐的手,將手指擠入他的指間,「你不是也考了駕照嗎?等什麼時候你來找我了,你再開過來也是一樣的。」

  「好。」秦沐握緊她的手,低頭在她發心親了親,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肩頭。

  溫倩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睡著,秦沐抬頭看著前方,臉上神情淡漠。

  等車子到了溫倩住的地方,秦沐送她進去,他就站在門口沒有跟著一起進去,溫倩臉頰緋紅,抓著他的手,目光閃爍著,支支吾吾道:「其實我這邊有客房……前段時間小助理在這裡住過,客房也都收拾過。」

  「可我不想睡客房……」秦沐俯身湊近她,聲音微微壓低的時候也有點低音炮的意思,配上他這小狼狗一樣的臉,讓溫倩臉紅心跳。

  她羞澀得不敢去看秦沐的眼睛,唇瓣微張,「那也不唔?」

  秦沐飛快在她唇上碰了一下,推著她進了屋子裡,「好了,早點休息吧,不然明天一早起來頭疼,代駕還在底下等著,我先走了。」

  等秦沐走了,溫倩看著他臨走前順手關上的門捂著臉傻笑了很久。

  秦沐從樓上下來,卻沒有再坐進後駕駛座里,而是坐進了副駕駛座。


  他坐下之後,駕駛座的代駕卻並沒有急著開車。

  「還不走?」秦沐側臉看過去,嗤笑了一聲。

  代駕一邊啟動車子,一邊道:「你見到她了卻什麼也沒做?這就是你說的計劃?接近這麼一個女明星有什麼用?浪費時間。」

  「這就是你跟我的區別。」秦沐目視著前方,神情譏諷,「我有計劃,你呢?你有什麼?你連計劃都沒有,也沒那個膽子直接去找她,不過就是當初敗在她的手下,過去這麼多年了你也還是怕她。」

  「誰怕她了?」代駕惱羞成怒,張嘴說話時一根舌信子時不時探出頭來,在他的脖頸上爬著密密麻麻的白色鱗片,其中靠近頸側和腮幫還摻雜著一些灰色橫紋。

  「既然不怕她,那你發現她出山之後還去告狀?有能耐就自己找上去報仇,也不要連累我跟著你一起出來跑。」

  車子一個急剎,坐在駕駛座的代駕還來不及將車子停穩就扭身朝秦沐撲了上來,眼睛早已變成了淡黃色豎瞳。

  可他在離秦沐不到半掌距離時就被迫停了下來。

  深褐色的樹藤纏繞在他的頸部,不停的收緊著,將他往後拽。

  秦沐坐在副駕駛座冷眼看著他,眼裡有一閃而過的殺意。

  「放……」代駕雙手拼命拉扯著脖子上的樹藤,雙眼漸漸漫上了血絲,他的手背上也布滿了褐色鱗片,其中摻雜著橙色條紋。

  在代駕的眼神漸漸有些渙散的時候,秦沐才將樹藤收了回來,收回之前本來想把他甩出去,可餘光瞥到車頭前放著的一個熊貓小擺件時,他動作一頓,只是將代駕推回了座椅上。

  「咳咳……呼……」代駕捂著脖子拼命咳嗽。

  秦沐收回視線繼續看著前方,「開車。」

  代駕還沒有緩過來,眼裡都是怨毒,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扶著方向盤重新啟動車子。

  然而車子打了火卻在原地挪都沒有挪一下。

  「車壞了。」代駕探頭往前面看,嗓子被勒壞了,聲音都是啞的。

  秦沐的臉色一瞬間就難看了下來,指尖一動,一根手臂粗的樹藤就攀上了代駕的脖子:「你把車弄壞了?」

  「我什麼也沒幹,怎麼弄壞這車子?」代駕怒道,「這破車本來就要壞呃!」

  他脖子上的樹藤瞬間收緊,勒的他說不出話來。

  就在車子裡兩個妖怪自相殘殺的時候,他們坐著的車子後面響起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

  「停車。」曲禾站在車子後面,一隻手按在車子上面,她探頭朝前面喊了一聲。

  曲禾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秦沐纏在代駕脖子上的樹藤就收了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又朝駕駛座的代駕看去,笑了起來,「你看,你不敢去找她,她自己找過來了。」

  代駕一聽他的話,整個人都抖了一下,也顧不上自己還在喘氣就想去踩油門。

  但秦沐先他一步直接把火給熄了。

  車子一熄火,曲禾就鬆開了手,繞過車子後面往前走去,她走的是副駕駛座那邊,一走過去俯身往裡面看的時候就看見一道身影從駕駛座鑽了出去,飛快離開。

  她抬頭看了一眼,看見一條扭成麻花似的蛇跑得飛快。

  曲禾沒有追上去,她收回視線繼續看向車裡的秦沐,神情淡淡:「出來,我們好好聊聊。」

  頓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正好這裡也沒有其他人在了,沒什麼顧慮,方便。」

  她特意找過來就是為了方便跟秦沐好好交流。

  「你是在威脅我?」秦沐坐在車子裡,仰頭看過來,倒是不緊不慢的。

  「沒有。」曲禾搭在車頂的手輕輕點了點,「下來說?」

  「你上車吧。」秦沐道:「這裡不能長時間停車。」

  曲禾不會開車,她也沒有駕照,只能是秦沐開車。

  雖然秦沐喝了酒,但他也是非人類,那一點酒對於他來說倒是沒有什麼影響,在換座位的時候,曲禾親眼看見他吐出一團細細的白霧。

  那些白霧還散發著酒氣。

  察覺到曲禾的目光,秦沐轉頭朝她看過來,道:「人類的食物吃多了對於我來說不利於修煉。」

  「哦。」曲禾對他要怎麼修煉並不感興趣,彎身坐進了副駕駛座。


  秦沐開著車往他住的地方走。

  「你是故意接近倩倩?」曲禾目視著前方直接問道。

  她想問就問了,一點也沒拐彎抹角。

  「不是。」秦沐道,「一見鍾情不可以嗎?她長得好看,好歹也是個明星,性格也不錯,很可愛。」

  他的語氣聽著就不著調,跟之前吃飯時對待溫倩的態度完全不一樣。

  曲禾這麼一聽就聽出來他並沒有認真對待跟溫倩的這段感情。

  一瞬間她拳頭in了。

  從曲禾身上散發的恐怖威壓一瞬間充斥了車內這片小小的空間,秦沐臉上的老神在在很快就維持不住,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手背青筋鼓了起來,嘴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才憋出來一句:「要出車禍了。」

  這句話出來的時候,曲禾也看見了前方等紅燈的那輛大貨車,如果他們的車子不停就會直接撞上去了。

  她輕哼了一聲,收斂了一下身上的威壓。

  車子穩穩噹噹在安全距離停了下來,車內的威壓一散,秦沐搭在方向盤上面的手都在顫抖著,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側臉朝曲禾這邊看過來,臉上不見恐懼,反倒像是發現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一樣別有興味的笑了起來。

  秦沐說:「看來你躲在深山裡修煉這麼久還是有成果的,但我聽說你還沒有化蛟?」

  「那又怎麼樣?」曲禾輕哼一聲,在提及沒有化蛟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一點也不生氣了。

  要不是她的角還沒有長大,她一定會露出來給他看看,告訴他:你懂個p,你現在對我的嘲諷只能說明你的無知。

  她壓根兒就不用化蛟,她可以直接長角化龍。

  「脾氣好像也變好了。」秦沐左右看了看,「以前要是有誰說你愚笨天賦不好,你早就上手了。」

  「我現在也會直接動手。」曲禾側臉看他,眼神冷漠,「等你把車停在安全位置後。」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想動手了。

  秦沐老實閉嘴,把車開會了他住的小區,車子才剛剛停下,這一片地方就被曲禾的結界遮擋住了,她正要動手,秦沐就急忙道:「別在車上動手,這車是倩倩的!」

  曲禾握緊的拳頭一頓,轉身拉開車門下去了。

  片刻後,小區旁邊某條巷子裡,曲禾揪著秦沐的衣領將他懟在牆上,照著他的肚子就給了一拳,拳頭即將招呼上他的臉上,前面絲毫沒有抵抗的秦沐就伸手擋住了臉。

  「打哪都可以,別動我的臉,這可是倩倩最喜歡的!」

  聲音還沒有落下,曲禾的拳頭就跟他的臉來了個親密接觸。

  既然是溫倩最喜歡的,曲禾可不會手軟,心想著把他揍個鼻青臉腫溫倩就沒那麼喜歡了,說不定轉頭就甩了他。

  抱著這樣的念頭,再加上心裡生氣,曲禾拳拳到肉。

  一時之間,一聲又一聲的痛呼從巷子裡傳出來,還好她提前布下了結界,才沒有吸引到過路的路人。

  「別打了別打了……」

  「再打就過了啊,曲禾,當初我可沒對你動過啊嘶!」

  「……」

  好一會兒,曲禾才收了手,看著癱坐在地上的秦沐,她扭了扭手腕,垂眼看著他,道:「有什麼事情就直接沖我來,要是你再敢去騙倩倩,讓她傷心,我就扒了你那層老樹皮!」

  放完狠話之後,曲禾心裡總算沒有那麼生氣了,她沒管秦沐,轉身離開了這裡。

  巷子裡的光線昏暗,曲禾離開了好一會兒秦沐還坐在地上,他伸手碰了碰臉,結果只是輕輕一碰就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下手這麼狠啊……」秦沐輕嘖一聲,伸手撐著地慢慢站了起來,在往巷子外面緩步走的時候,他譏諷的聲音再度響起來,「同樣是蛇,幾千年前你比不過她,現在還是比不過,你看你現在躲在陰暗處窺探的樣子,像不像一隻老鼠?」

  在他身後的巷子深處,黑暗裡響起一陣陣「嘶嘶」的聲音,淡黃色的豎瞳里滿是怨毒。

  曲禾從巷子裡出來之後就打車回了酒店,回去的時候謝嶼剛洗了個澡出來,頭髮還是濕的,人往沙發上一坐,伸手拿起平板,眼也沒抬,「打贏了嗎?」

  「嗯。」曲禾走過去,從洗手間裡拿出吹風機站到他身後,「他被我揍得不敢還手。」


  「厲害。」謝嶼笑著誇她,「這麼厲害給我按按頭?」

  「好。」曲禾欣然應下,一邊把自己追上去後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邊替他將頭髮吹得半干,放下吹風機後替他按著頭皮。

  本來她並不會幹這個,但有一天謝嶼看劇本看得太累了,頭疼,就招呼她幫忙按按,說是瞎按都行。

  曲禾給他瞎按了一通,得到了五星好評。

  後面偶爾謝嶼都會喊她。

  幾次下來曲禾還真尋摸到了一點竅門,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可能是按得太舒服,等曲禾停手的時候他已經呼吸平穩睡了過去,曲禾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把他給叫醒了,「回房間睡吧,在這裡睡小心落枕。」

  「嗯……」還好謝嶼沒有陷入深眠,醒過來後含糊的應了一聲,一邊伸著懶腰一邊往臥室走去。

  曲禾也回房間洗了個澡睡覺了。

  第二天她雖然沒有主動去問溫倩什麼,但有特意關注著溫倩的朋友圈,自從談戀愛之後,尤其是公開之後,溫倩就經常在朋友圈裡秀恩愛,有關於秦沐的動態不少。

  但這之後接連幾天溫倩的朋友圈一條動態都沒有。

  曲禾反而又擔心起來,怕溫倩太傷心了。

  好在今天晚上就是殺青宴,她找劇組工作人員打聽了,確定溫倩也會到場,心想著先看看。

  謝嶼一殺青,大家各自散了,回去收拾收拾就要趕往吃殺青宴的地方,曲禾早早的就過去了,謝嶼知道她是擔心溫倩,也沒有多說什麼。

  沒想到等到了吃飯的地方,曲禾發現溫倩比他們還要早到,看見她過來的時候,溫倩立刻站了起來,一臉高興的和曲禾揮手打招呼,「小禾,我們坐一起吧!」

  「好。」曲禾應著,見她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對,心裡也鬆了口氣。

  溫倩朝謝嶼也打了招呼:「謝老師。」

  「這兩天你不在劇組,我的小助理心可都跟著你一起跑了,天天念著你。」謝嶼在曲禾另一邊坐下,嘆了口氣道:「她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裡了。」

  「既然這樣,謝老師,不如你就成全了我們吧?」溫倩立刻打蛇順棍上,嬉笑著挽住曲禾的手臂,「之前我還想把小禾挖過來呢,可惜小禾沒答應。」

  「那可不行。」謝嶼哼了一聲,一秒鐘戲癮上來,陰沉著臉,以一種偏執瘋狂的目光盯著曲禾,「就算她的心不在我這裡,我也要留下她的人!」

  「喲,這是在幹嘛呢?」導演和副導等人一走進來就看見這一幕,齊齊一愣。

  不少隱含興奮的八卦目光在三人之間來來回回。

  好傢夥,溫倩才剛公開戀情沒多久,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就聊天。」曲禾道。

  謝嶼也瞬間收起了剛剛的演技,瞥見那些人八卦的目光,輕咳了一聲將剛剛的事情三言兩語解釋了。

  要是不解釋,指不定這頓飯還沒有吃完,和他們三個人有關的愛恨情仇就爬上熱搜了。

  導演和副導等人到了之後,人就差不多來齊了,再加上主演都已經到了,也沒有再繼續等下去的必要,很快就點了菜,還上了酒,大家都要好好放鬆盡興一下。

  曲禾不喜歡酒的味道,她很少碰這個,倒是坐在她左右的兩個人對東西似乎格外喜愛,一杯接一杯的。

  「你少喝點。」曲禾響起洪姐之前的叮囑,湊到了謝嶼的耳邊小聲道。

  謝嶼看了她一眼,眼神很亮,還曲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放心,我心裡有數。」

  他一直以來做什麼事情都很穩當,曲禾也信他,於是不再多勸,扭頭朝溫倩小聲道:「你助理好像沒來,等一下誰來接你?你也少喝點,別喝醉了,不然難受。」

  「沒事,我自己也可以回去。」溫倩笑嘻嘻道,端著酒杯就隔著曲禾朝謝嶼道:「謝老師,這段時間你教了我很多,我敬你一杯!」

  謝嶼也舉起酒杯。

  兩人一飲而盡。

  曲禾本以為這就算了,結果溫倩剛坐下,將杯子倒滿之後有豁然起身,舉杯朝謝嶼道:「謝老師,合作愉快,我敬你一杯!」

  「合作愉快。」謝嶼一笑,兩人一飲而盡。

  被夾在中間的曲禾:現在總該可以了吧。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落下,溫倩已經一手提著酒瓶,一手端著酒杯站了起來,一邊給自己倒滿酒,一邊道:「謝老師,我真的太佩服你了,我敬你一杯!」

  「謝老師,上次你給我講過戲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好多,我敬你一杯!」

  「謝老師,你是我的前輩,我敬你一杯!」

  「謝老師……」

  曲禾:「……?」

  第一次見識到人類在酒桌上為了喝酒找盡理由的功夫了。

  「別喝了……」曲禾連忙站起來攔住溫倩。

  溫倩想要掙脫她的手,明顯已經喝醉了,嘴裡還在嘟噥:「最後一杯,就最後一杯,這杯我必須要敬謝老師!」

  「可這個理由你剛剛已經說過了。」曲禾道。

  「啊?」溫倩一愣,眼神茫然,「真的嗎?」

  曲禾連忙點頭,「真的說過了。」

  「那……那我再想想……」溫倩打了個酒嗝,真的一臉認真的想了起來。

  曲禾生怕她突然來一句「謝老師,我就是想和你喝酒,我敬你一杯」,關鍵是謝嶼也是來者不拒,溫倩敬他他就喝,兩人這麼一來一往的,其他人都不喝了,就盯著他們喝。

  曲禾還聽見有人在小聲議論謝嶼跟溫倩兩人誰的酒量更好。

  「我陪你去洗手間。」曲禾也看出來了,溫倩明顯是心情不好,找藉口灌酒而已,恰好謝嶼又願意跟她喝。

  溫倩似乎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聽見曲禾的話就點了點頭。

  曲禾把她手裡的酒杯和酒瓶摳了出來,扶著她往外面走。

  走到門口了,溫倩突然扒拉著門不走了,轉身朝導演喊:「導演,我還沒敬你酒呢,等我回來再嗝~再敬你!」

  曲禾:「……」

  她突然慶幸雖然謝嶼偶爾也會喝酒,但從來沒有喝醉過。

  到了洗手間裡,曲禾問她要不要洗個臉。

  「洗。」溫倩說著就走過去洗臉,冷水往臉上一撲,人似乎真的清醒了一點,她雙手撐著洗臉台,低垂著頭。

  曲禾正想問她有沒有好點,就聽見她啞聲問道:「小禾,你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存在嗎?」

  「妖怪?」曲禾頓了一下,心裡微微收緊,反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啊……就是突然好奇。」溫倩嘿嘿笑了笑,抬起頭來,從鏡子裡看著曲禾,「我最近看了好多跟妖怪有關的書,還有電視電影啊這些,我就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妖怪。」

  曲禾心想你讓一個妖怪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

  思來想去,曲禾含糊著道:「或許是有的,但人類應該沒那麼容易見到。」

  「也對。」溫倩點頭,「得是什麼樣的運氣才能見到妖怪或者被妖怪盯上啊。」

  「倩倩,你沒事吧?」曲禾總覺得溫倩狀態有些不好,但是又分不清她到底是因為喝醉了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溫倩晃了晃腦袋,皺緊了眉頭,「頭暈,還有點難受,我可能真的喝醉了。」

  「那我讓你助理過來接你回去?」曲禾走過去伸手扶住她,給她的助理打了個電話後就送她去了等車的地方。

  在溫倩助理把車開過來時,溫倩沒有急著上車,似乎被外面夜風吹了吹,她又清醒了不少。

  「小禾,我跟秦沐分手了。」溫倩轉身拉著曲禾的手道。

  雖然她儘量用平靜的神情和語氣說出的這句話,但曲禾還是看見了她眼裡的難過,心裡頓時心疼起來,她道:「沒關係,你這麼好,以後肯定能夠遇到更好的人。」

  「嗯。」溫倩點頭,笑了起來,她伸手將粘在唇邊的頭髮輕輕撥開,突然伸手抱了曲禾一下,道:「我覺得他不是個好人,小禾,以後我一定擦亮了眼睛找男朋友。」

  「我也可以幫你看著。」曲禾認真道。

  「嗯嗯。」溫倩鬆開她,又朝她揮了揮手,「那我回去啦,對了,你還是快點回去看看謝老師吧,我好早以前就聽說謝老師酒量不好,你幫我跟他說聲抱歉哈,我不是故意拉著他一起灌酒的,改天我再正式跟他道歉。」

  曲禾沒想到謝嶼酒量並不好,偏偏之前謝嶼還跟她說過自己心裡有數,她愣了一下,朝坐進了車裡的溫倩道:「我看他也喝的挺樂意。」


  等溫情坐上車走了,曲禾才轉身回吃飯的包間。

  一進去就看見某人已經趴在了桌上,眼神朦朧,明顯已經不清醒了,可就是這樣,他手裡還舉著酒杯,打著酒嗝。

  說好的心裡有數呢?

  曲禾快步走過去,朝導演道:「他也喝醉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導演也喝醉了,倒是沒說什麼,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謝嶼,我們走吧。」曲禾轉身過去朝謝嶼道。

  見謝嶼還在那裡半趴著,好像連她的話都已經聽不懂了,她只能自己上手把人拉了起來,半拖半扶著往外面走。

  剩下的人還在繼續歡鬧著,說著吃完飯還要去唱歌。

  雖然兩個主演已經退場,但並不妨礙他們接下來的快樂。

  謝松這兩天被洪姐喊走了,沒人開車,曲禾只能扶著謝嶼打車回酒店,她第一次應付喝醉的謝嶼,只能給謝松和洪姐發消息,但這兩個估計都在忙著,一時半會兒沒有回應。

  曲禾只能放棄,開始在網上搜索喝醉了酒怎麼辦。

  搜著搜著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網上這些法子都是針對人類有用的,也不知道對於妖怪來說管不管用。

  這個奇怪的念頭在曲禾腦海里一晃而過,她往旁邊的謝嶼看去。

  謝嶼被她拉出包間後都挺安靜的,乖乖的任由她幫忙帶上墨鏡和口罩,上了車之後也乖乖的坐在旁邊,不說話也不動作,只渾身散發著酒氣。

  曲禾伸手將他臉上的墨鏡抬起一點,就看見他是閉著眼睛的。

  睡著了?

  這個念頭剛起,謝嶼就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神亮晶晶的看了過來:「你是不是以為我睡著了?我沒有哈哈哈被騙到了吧?」

  曲禾:「……」

  謝嶼還在那裡傻樂。

  前座的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道:「這男人喝醉了酒啊就容易變成小孩。」

  「他不小了。」曲禾道,老妖怪了還小孩?不管是妖怪還是人類,喝醉了酒幹的事情都得歸類為耍酒瘋。

  司機乾笑了一聲,大概是覺得曲禾不懂開玩笑,生硬的扯開話題,「我聽著你男朋友的聲音還挺耳熟,很像一個明星。」

  也不知道是司機這句話里那個詞戳到了謝嶼,前一秒還在傻樂的謝嶼突然轉頭定定的看著曲禾,眉頭緊皺著。

  曲禾連忙朝司機道:「你聽錯了,不是明星。」

  「是嗎?」司機大概也覺得沒那麼容易碰上明星。

  好在酒店也很快就到了,曲禾付了車錢,拉著謝嶼下車。

  從說了那句話之後謝嶼就一直在盯著她看,等進了電梯,到了他們住的房間裡,謝嶼都沒有收回視線。

  曲禾到處找醒酒藥,又去燒開水,等水稍微冷下來了,這才拿著走過去。

  「吃了這個就去睡覺。」曲禾把水杯和醒酒藥遞給他。

  謝嶼垂眸看了看,沒有伸手接,而是突然將臉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問道:「小黑蛇,你剛剛為什麼不解釋?」

  謝嶼有一段時間沒這麼稱呼過她了,好像就是從她領了正式身份證後,這段時間謝嶼都是叫她「曲小禾」,生氣的時候就叫她「曲禾」。

  突然聽見「小黑蛇」這個稱呼,曲禾還覺得有點久違了。

  「解釋什麼?」她恍惚了一下後反問道。

  謝嶼:「你在裝傻。」

  他哼笑了一聲,朝曲禾看一眼,又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透著幾分傻樂。

  曲禾茫然了一會兒,只當他是喝醉了酒耍酒瘋,哄著他道:「你把這個吃了,吃了就去睡覺。」

  「我不吃!」謝嶼撇開臉,目光卻時不時往曲禾這邊瞥。

  「為什麼不吃?」曲禾嗅了嗅手裡這顆醒酒藥,跟糖似的,問起來有一股類似於蜂蜜檸檬的味道,曲禾都想嘗一嘗,「你就嘗一嘗?」

  「小黑蛇,你是不是以為我不知道?」謝嶼往後挪了挪,一副瞭然的模樣看著她。

  曲禾心頭一緊,心虛漫了上來,結結巴巴問道:「知……知道什麼?」

  謝嶼:「你說呢?」

  曲禾跟他對視著,最先抵不住他的目光,太心虛了,於是目光躲閃著就聽見他哼笑了一聲。


  這一下曲禾就招架不住了,緊張又心虛的抿了抿唇角,小聲道:「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我……我就是想等它再長大一點,再大一點就告訴你,而且我這段時間沒有失控了……」

  她沒想到秘密還沒等到她坦白的那一天就先被發現了,以至於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麼組織語言,亂七八糟的說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了。

  也沒看見謝嶼依舊朦朧的目光。

  說著說著,她一咬牙,額角上兩個黑色小角就冒了出來。

  「就……就這樣……」曲禾抱著水杯盤腿坐在地毯上,破罐子破摔,「我知道看起來一點也不威風,太小了,是不是還很好笑?你……」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抬眼愣愣的看著謝嶼伸過來的那隻手。

  黑色小角上傳來的觸感提醒著她謝嶼在做什麼。

  他在摸她的角!

  甚至還輕輕捏了捏。

  「有點軟?」謝嶼一臉驚奇。

  曲禾臉是紅的,耳朵是紅的,脖子也是紅的,頭上的小角依舊黑黑的,被謝嶼輕輕捏了好幾下。

  捏得她整個人酥酥麻麻,差點直接在謝嶼面前化出本體。

  但下一刻,謝嶼一句話就讓她清醒了不少。

  「太小了。」謝嶼道。

  曲禾咬牙,「我知道……」

  就是因為太小了所以她才一直瞞著的啊!

  謝嶼完全沒聽見她的話,或者說完全聽不進去,他自顧自的感嘆:「所以我說啊,小黑蛇,你還太小了,就是個小妖怪,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連愛情是什麼你都不知道,還要靠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和電視劇……你啊,得再長長。」

  他前面那一大串話聽得曲禾滿頭霧水,但後面那句話她是十分贊同的。

  「確實得再長長,所以……」曲禾擋開他的手,「你別捏了,萬一長不大了怎麼辦?」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額頭上的小角,有不放心的跑進洗手間裡去照鏡子,湊近了看,還好沒有什麼問題,這才鬆了口氣。

  等曲禾回到客廳的時候就發現謝嶼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放在一邊的水沒動過,那顆醒酒藥也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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