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為王大年的家僕,一大家子人都在王府里討生活。此刻,那個名叫王二的下人,眼神閃爍地向同伴們使著眼色,暗示他們千萬不能把地主王大年給供出來。畢竟,如果他們膽敢背叛主人,那他們留在王府中的親人們恐怕就會遭遇不測了。
只見王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對堂上的大老爺哭訴道:「大人啊,請您明察秋毫!這一切可都是小人們的罪過呀,真的沒有其他什麼主使之人。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過就是想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田地,可以養活一家老小罷了。至於那些個衙役大哥們受傷的事,那純粹是一場意外、一次失手啊!這當中肯定存在著天大的誤會,還望大人能夠網開一面吶!」
「哦?原來如此,看來你們還心存僥倖吶!事到如今,你既已親口承認乃是自己失手殺了人,那殺人是不是應該償命呢?來人吶!速速將此殺人兇徒拉出斬首示眾!」孫寒冷聲怒喝,其聲音仿若驚雷一般在眾人耳畔炸響。
兩名離山衛的士卒聞聲而動,如餓虎撲食般迅速沖向王二,緊緊抓住王二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將他拖拽著向外走去。
王二被強行拖出時,絕望而又不甘的眼神最後一次投向了王大年。他多麼渴望能從這位主人那裡得到一絲認可與憐憫,以證明自己對王家的耿耿忠心並非徒勞無功。然而此時此刻的王大年卻像是一隻受驚的鴕鳥,腦袋深深地低垂著,恨不能直接鑽進腳下的土地里去。他根本不敢抬起頭來望向王二所在的方向,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會遭受滅頂之災似的。
很快王二被拖出眾人視線,隨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這一下,嚇壞了另外幾人和村民們,他們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殺伐如此果斷,一副要將此事追究到底的樣子,很多人都已被嚇得瑟瑟發抖。
王大年更是如此,面對如此多的士卒,隨便就要了一個人的命,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愚蠢。「好在沒人知道是我指使的!」他在心裡慶幸著。
「你呢?說不說?」孫寒起身,走到另一個下人的身邊。
見他不說話,孫寒冰冷的說道:「既然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罪行,來人,拖出去砍了!」
「大人饒命啊,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可是離山衛根本不會理會他的話,他們只是遵從孫寒的命令,拖著他就向外走去,很快又是一聲慘叫。
短短時間內,竟然有兩人接連喪命,這血腥殘忍的場面仿佛一陣狂暴無比的颶風掀起驚濤駭浪,以排山倒海之勢狠狠地衝擊著在場其餘幾個人的脆弱神經。那兩個被嚇得屁滾尿流、甚至直接尿濕了褲子的下人,此時已然面如死灰,毫無半點血色。
只見孫寒冷若冰霜地踱步走到他們身旁,眼神中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冷酷光芒,聲音低沉而又充滿威嚴地質問:「輪到你們了,到底說還是不說?」
聽到這話,其中一個下人像是瞬間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緊接著便放聲大哭起來,嘴裡還不停地哀嚎求饒:「大人啊,請您高抬貴手饒小的一命吧!我願意說,我什麼都願意說!」
原來這個人乃是王大年身邊的一名跟班走狗,平素里狐假虎威,依仗著王大年的權勢到處橫行霸道、欺壓良善,而且此人最擅長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將王大年哄得團團轉,因此深得王大年的信賴和器重。雖說同樣身為下人,但相比其他人而言,這傢伙明顯要更為奸詐狡猾一些。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近在咫尺的鋒利刀斧,他所有的膽量與心機早已煙消雲散,只剩下滿心的恐懼和求生欲望,所以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乖乖招供。
「還不快從實招來!」孫寒大喝一聲。
「大人啊,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小的們都是受那萬惡的地主王大年所指使的呀!」說話之人滿臉驚恐與懊悔之色,身體顫抖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眼前這位威嚴的官員。
然後接著說道:「這王大年是個心狠手辣、貪得無厭的傢伙!他得知了村里新開發出的那些荒地,便打起了壞主意。於是乎,他找上了我們幾個,讓我們暗中去煽動村民們起來反抗縣衙。他想通過這種手段來阻止縣衙順利推行分田政策,好讓他能夠趁虛而入,一舉將所有的土地全部買下來。這樣一來,整個村子就都成了他的私人財產,而村民們依舊只能成為他的佃戶,繼續給他種地。大人吶,小的們也是一時糊塗,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聽從他的指令犯下如此大錯,如今小的已經幡然醒悟,把這王大年的陰謀詭計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出來,還望大人能從輕發落啊!」說完這番話後,這人已是涕淚橫流,不斷磕頭求饒。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村民們此刻知道真相,才明白原來自己被王大年利用了,原來縣衙真的是準備給他們分田的。
「除了此人,還有沒有其他人??」孫寒繼續問道。
「還有村長也參與了,是他帶頭鼓動村民的!」那人用手指著前方,聲音略微顫抖地繼續說道。
這話猶如一道驚雷,在人群中炸響開來。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場面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只見那些村民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們呆呆地望著說話之人所指的方向,仿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要知道,就在不久前,那位村長還挺身而出,試圖為村民的過錯承擔責任。
而且平日裡,這位村長在處理村務時也算公正公平,深得村民們的信任和敬重。無論是鄰里之間的糾紛調解,還是村里公共事務的決策安排,都能讓每個人都感到滿意。所以,當聽到說村長竟然也參與到這場陰謀中來的時候,村民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更是充滿了失望與震驚。
此刻,這些樸實的村民們開始交頭接耳起來,紛紛議論著這件事情。有人搖頭嘆息,感嘆人心難測;有人則握緊了拳頭,對村長的行為表示憤慨;還有些人則一臉茫然,似乎還沒有從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好,真是好啊!」說完孫寒一揮手,剛才被拖下去的兩人又被重新拖了回來,原來孫寒並沒有私刑處置,只是為了嚇唬一下另外幾人。
「如今事實在此,你們幾個還不招來嗎?」孫寒繼續問道。
那幾個人見到大勢已去,只得一五一十將情況說明,與之前那人所說並無區別。這一下,所有村民都不再懷疑,全都不可置信的看著村長和王大年。
「誣陷,這是誣陷!你們這幾個惡奴,以下犯上,居然敢誣陷主人,我現在就處死你們和你們的家人!」王大年歇斯底里的怒吼著。
大乾律法規定,賣身的奴僕,主人是可以處死對方的,只需要向朝廷繳納等價的罰金即可。
聽到王大年的喝罵,那幾人全都低下頭,不敢反駁。
就在此時,後方突然傳來了一道顫巍巍的聲音。眾人紛紛循聲望去,只見一位頭髮花白、面容憔悴的老者正艱難地挪動著腳步走過來。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懊悔和自責之色,眼中閃爍著淚光。
這位老者來到眾人面前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說道:「大人啊,老朽知罪啦!都是老朽一時鬼迷心竅,被那王大年所蠱惑,才犯下這等大錯,釀成了今日這般慘狀。懇請大人您高抬貴手,饒過湖口村無辜的村民們吧!他們可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實在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劫難呀!」說罷,他連連叩頭,額頭與地面碰撞發出砰砰的聲響。
孫寒沒想到這個村長此刻居然良心發現了,不過卻已經晚了。
「人證這麼多,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孫寒眼神冰冷的看著王大年。
「他們這是誣陷,我沒有指使任何人,打死衙役也不是我,是這些賤民,你應該抓他們!」王大年指著所有湖口村的村民。
這些村民見到平時欺負他們的人此刻居然還誣陷自己,一個個義憤填膺,開始向孫寒狀告他平日裡欺男霸女的行為。
既然事實已經如此清楚,孫寒也就不用再說什麼了,直接命令衙役拿人,送回衙門審問。
同時命令離山衛直接抄家,將王大年家裡所有的土地全部統計出來。
「你不能這麼做,我是冤枉的,我家二叔在廬州府衙為官,難道你不怕得罪上官嘛?」王大年大聲嘶喊道。
此刻的他,已經開始害怕了。這麼重的罪名,如果縣衙審判了,他的小命不保,只能搬出背後的靠山。
「聒噪,將他嘴巴堵上,給我押回縣衙!」孫寒不耐煩的說道。
見到孫寒如此混不吝,連上官也不買帳,根本不怕得罪人,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這一次,湖口村所有村民不得分配土地,以示對抗縣衙的懲戒。如若再敢阻撓縣衙新政,必定嚴懲不待。」孫寒又接著宣布對這些村民的處罰。
聽到此話,所有村民全都後悔不已,如果這次沒有參與此事,家家戶戶都可以分到田地。結果現在什麼也得不到,他們隨即將怨恨轉嫁到王大年和村長兩人身上。
「公子,真的不給這些村民分田嘛?他們都是被人蠱惑,而且多是佃戶,如果沒有田地,明年該如何生存?」李琦出聲勸說孫寒。
如今王大年這個地主已經被孫寒拿下,土地也被沒收,這些佃戶的生計將會成為一個問題。「懲罰必須要有,這一點毋庸置疑!若是沒有懲罰,那我壽州縣衙的威嚴豈不是蕩然無存?」孫寒面色凝重地思考片刻後,再次開口說道:「然而,你剛才所言倒也不無道理。如此這般好了,那些被沒收的田地就不再分給村民們了。我們可以將其改為租賃的方式,讓他們繼續耕種。至於地租嘛,除開正常賦稅之外,再多交一成即可。等到三年之後,如果他們能夠按時繳納租金、履行義務,那麼這些田地便直接歸屬於他們所有,成為他們自家的土地。」
聽到孫寒的話,李琦深深一拜,算是替湖口村的村民感謝孫寒的仁慈。
孫寒連忙扶起他,說道:「好了,這裡就交給你善後了,我留50個離山衛在這,防止還有人鬧事。」
待一切事宜皆處理妥當之後,孫寒不敢有絲毫耽擱,快馬加鞭地朝著縣衙疾馳而去。他深知此案件至關重要,必須爭分奪秒、儘快辦理。只有這樣,才能及時將案情真相公之於眾,並向全縣發出通告,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有所忌憚,從而起到警示作用。
一路上,孫寒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案件的各種細節和線索,也在琢磨怎樣撰寫通告,才能既清晰明了地闡述案情經過,又能有力地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不法之徒。
終於,縣衙那熟悉的大門出現在眼前。孫寒翻身下馬,顧不上休息,便大步流星地走進縣衙。
很快,縣衙公審此案的消息傳遍全城。當人們聽說有人抵抗縣衙新政將要被審問,很多人前來圍觀,這其中當然有很多大族中的人。
公堂之上,王少坤很快審判完畢,案件非常清晰,證人證據都很充分,王大年和那些家丁,對抗朝廷,打死衙役,直接被判處砍頭、抄家!
「壽州城真的變天了,這等士紳,說殺就殺,我們還是老實一些吧!」
「是啊,好在家裡的田契都沒有了,我也不用在擔心被查了,就安心做生意得了!」
「是啊,如今做生意縣衙大力支持,還鼓勵我們代理布匹、肥皂等稀罕物銷往外地,這其實都是賺錢的買賣!」
「就是啊,如此說來,我們何必還在地里和老百姓爭奪那點糧食,讓他們自己刨食就行了!」
這起案件宛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壽州城那些大族的心上,將他們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反抗意志瞬間擊潰得蕩然無存。而正是因為這一案件所帶來的巨大威懾力,使得分田事宜得以順利地向前推進,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和干擾。仿佛一切都變得水到渠成,原本看似艱難無比的任務,此刻卻進展得異常順利。
人們歡呼雀躍著,憧憬著即將到來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