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到了醫院,有兩個工友看到我們來了,一個哭了起來,一個臉色陰沉。
「他們情況怎麼樣?」
「一個已經死了,另一個還在搶救中。」
歐陽倩聽了差點暈過去,我上去把她架住,讓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是怎麼回事?你們講講。」我問。
那個臉色陰沉的漢子擦了擦臉上的汗,說:「他們平時也沒有什麼身體的異常,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兩人晚上經常出去喝酒,回來就睡下了,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知道他們和誰出去喝酒去了?」
「這個不太清楚,累了一天了,出去喝點酒也屬於正常情況,我也不知道他們和誰喝酒,也許就他們兩個人。」
「你們呂經理呢?他最近在忙什麼?」
「他神出鬼沒,誰知道他幹啥呢!一星期也見不上他幾回面。」
我看了一眼坐在走廊椅子上的歐陽倩,她聽了我們的談話後,臉色煞白,一言不發。
「你們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再通知你們。」
剛才一直哭的男子好像沒聽見我的話,他停止了哭泣,坐在走廊椅子上。
「你怎麼不走?」我問他。
另一個工友說:「裡面躺著的是他叔,他得守在這裡。」
「那你回去吧,回去後什麼也不要亂說!」
我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送他到電梯口,又叮囑了他幾句。
我回來後,給呂經理打電話,那邊嘟嘟的始終沒人接聽。
我回到了手術室門口。那個人看到我過來,站了起來。
「高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安撫他。
「我叔要是死了或者殘疾了怎麼辦?」
「我們集團都有給工人買的人身意外險,有保險公司賠付給受害者。」
「你知道你叔這段時間跟誰接觸比較多嗎?」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一個姓郝的請他吃過飯,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歐陽倩此時精神好像緩了過來,她長吁了一口氣。
「看看我們集團現在爛成了什麼樣子,管理混亂,接連出事!真是沒法讓人活了!」
「不行的話,我們報警吧,讓警察調查這次事故原因。」
歐陽倩沉思了半天,也點頭同意了我的決定。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病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一條腿已經完全摔斷。
我再次給呂經理打電話,他已經關機。我給建築公司的會計打電話,向她了解工人人身意外保險的事,她說自從呂經理負責後,她就沒有經手辦過,至於工人有沒有入保險,入了哪家保險公司,她都一概不知。
集團內部制度的不健全,監督和其他一系列的問題開始浮出了水面。
歐陽倩覺得,在沒有調查清楚事故原因之前,不想墊付兩人的賠付費用,但由於受到來自各方的壓力,她不得不妥協,先行墊付工人的死亡及傷殘金共計一百六十萬。
我和歐陽倩一邊調查這次事故原因,一邊著手檢查集團內部各下屬企業的管理制度和財務制度,對存在問題的企業,限期整改,實行誰管理誰負責的原則,夯實安全責任,絕對不能再出現安全事故。
在人事上,歐陽倩在我的建議和幫助下又重新調整了領導層,解聘了幾個責任心不強的人。
這件事情在平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平城的電視台專門對歐陽倩做了一期專訪。這件事不脛而走,陳勝楠給我打來了祝賀電話。
「高楓,你們搞的動靜挺大呀,對企業進行改革,企業內部活力增強了,效益提高了,你們哪天過來也給我們指導指導。」
「陳總,你是怎麼知道的?」
「省電視台都報導了,特別讚揚了民營企業歐陽集團敢於改革,立足創新,為民營企業帶了一個好頭!」
陳勝楠其實不知道,歐陽集團也是困難重重,集團內部各懷心思,新提拔起來的年輕人還沒有真正成熟起來。那些老的中層認為將來也會面臨被裁的危險,都在為自己鋪路架橋,心思並沒有放在工作上,上馬一個項目,推進起來像蝸牛爬行一樣緩慢。
「高楓,你們前一段時間是不是出過一件施工工人墜落事件?」
「有過,一死一傷,賠付了一百六十多萬!」
這件傷亡事件最終被平城市裡壓下了,市里也是出於對民營企業的保護。
「你怎麼知道的這件事?這件事媒體並沒有報導!」
「我也是在一次和朋友聚會時偶然間聽到的,那個項目經理聽說也跑路了。」
「確實是,我現在正找那個呂經理呢,這小子把歐陽集團坑慘了!陳總,你有他的消息嗎?」
「你那個呂經理好像現在待在濱城這邊,躲在他的一個朋友那裡。」
我得到這個重大線索後,立即和歐陽倩商量。我決定親自回濱城一趟,把呂經理找到,把兩個工人墜落的事件以及他們的保險問題弄個水落石出。
歐陽倩聽到我要回濱城,心裏面有萬般的不樂意。她知道我一直都想回濱城,害怕我這次回去後,就不再回來了。
「高楓,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我們就不再追究這件事了,讓警察去處理好了。再說,你走了,這邊的工作怎麼辦?我一個人的忙不過來!」
「你放心,我們隨時都可以保持溝通,有事情,我們可以視頻溝通。」
我看我執意要回去,上前抱住我,把她的頭埋在我的胸前,表現出難捨難分的情緒。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把事情搞清楚了,立即就趕回來!」
我摸著她的頭,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