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趙琛覺得,呼喊自己名字的女子的聲音,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那麼清晰,那麼熟稔,如影隨形,卻在他越來越靠近時,離去又遠走……
趙琛終於抓到了房門,他熟練地打開門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入了夜色里……
「爹爹,爹爹~」
是誰在喊他?
「爹爹,爹爹~,回屋睡覺去吧,兒子想你啦~」
爹爹?兒子?
我是誰的爹爹】?
誰又是我的兒子?
「爹爹,爹爹……回來吧,回來吧!」
聽著這奶聲奶氣的聲音,趙琛居然真的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一片朦朧模糊的前路,突然之間明朗,他驚恐地發現,自己此刻正站在宮中御花園的一口井沿邊。
右腳已經踏上了井台,兩隻手正抓著井邊的圍欄。
清醒的瞬間,他頭上的冷汗「噗噗噗」地落下來。
收回右腳,慢慢轉身,趙琛就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堆人,有聽晚,有太子,有葉三,有張碩,還青燈和清影,甚至還有許多禁衛軍。
「皇上!皇上!快過來,到臣妾這裡來~」
聽晚的眼淚灼燒了趙琛的心。
當趙琛慢慢走下井台,張開雙臂,迎接聽晚撲進他懷裡的時候,趙琛摟住她,慢慢地暈倒在地。
而居然就在倒下的這一刻,趙琛清晰記起了上輩子的往事。
上一世,自己還不是皇子,還只是護國公府的一個不起眼的庶子。且生母早逝。
九歲那年的春天,他正在府里池塘邊的椅子上,刻苦讀書,突然有個小丫鬟不小心撞倒了椅子,他不小心摔下了池塘。
因為他不會游泳,所以他在水裡掙扎了很久,因此被救上來的時候,他一直昏迷不醒。
趙琛醒來之後的十年,他不再跑去讀書,不再和大哥趙睿爭搶父親的喜愛和誇獎,也不在京城的世家圈子裡爭名奪利。
而起因,只是因為九歲的趙琛,在書院讀書時,寫了一首詩,被夫子誇讚:「此子極有靈氣,將來必會有所大成哪!」
而隔天,他就淹死了府中的池塘里。
所以從那以後,他不再讀書,而是和父親深談了一次之後希望,徵得了父親同意,學習經商,處理府中庶務,並暗中學習武功,豐滿自己的羽翼,壯大自己的力量。
今天,他做到了。他用之前積累的所有未雨綢繆,救下了那個他深愛著的女子。
深愛的。
是的。
只是,不論無論如何努力,趙琛都看不清這個女子的臉,只記得她穿著一件天l穿著淺青色煙蘿綺雲裙,外面穿了一件天水碧的的披風,頭上一支青玉髮簪,如一朵清晨的百合,清純甜美,亭亭玉立。優雅又警醒……
況且自己身邊,永遠都有青燈和清影陪伴。
到了「臨風居」,進了院裡,進到臥房第一步,趙琛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屋裡有人!
他抽出一把寶劍,向著床上的人狠狠砍下去。
一聲女人的慘叫,響徹整個「臨風居」。
床上的年輕女子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顫抖地爬下床來,扯住趙琛的袍角,還不忘露出自己豐滿的身材,怯生生地跪在那裡:
「二公子饒命!是夫人讓我來的!我是夫人的娘家侄女,二公子,你不能殺我……」
「刷」!一道劍光閃過,女子抓住他袍角的纖纖玉手,如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接著院子裡就傳來一陣女人驚恐地尖叫,隨即還有人倒地的聲音。
「把人帶出去,屋子給我刷十遍,床上的東西全拿到院子裡燒掉。」趙琛恨恨地說。
青燈上前,點了女人手腕的穴道,把那昏過去的女人背到院子裡,「哐」地一下扔在了大夫人的腳下。
趙琛收好劍,從屋子裡出來,在初升的陽光下,英俊的五官更加卓爾不凡。
「見過父親。」
「父親,我以為,十年了,您應該是明白我的。」
他的目光看向遠方去,流露出一絲絲的不甘。
「我可以不讀書,不科考,我也可以去經商去賺錢,忍受別人的白眼和嘲諷。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給我臨風居這一方淨土。讓我乾乾淨淨、安安靜靜地過我想要的生活。可惜您還是沒有做到~」
就見他父親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大夫人的臉上。
大夫人的右臉瞬間腫了起來,五個指印清晰可見:
「我有沒有說過不許把手伸到臨風居來!你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是吧!」
大夫人捂著紅腫的臉,眼眶泛紅。
她身邊的大丫鬟玉屏趕緊跪下:
「回國公爺,都是奴婢的錯!今天清晨,奴婢看到表小姐好像進了二公子的院子,以為她迷路了,就趕緊叫上大夫人一起過來,半路又碰到了您,就一起過來了。國公爺,真是奴婢的錯!二公子,請您原諒!」
說完就給趙琛「砰砰砰」地磕頭。
「父親,這是最後一次。也請大夫人不要來試探我的底線。我不近女色,也可能於男女之事上,身患有疾,所以不要用美人計來試探我。以後再來,這就是下場!」
說完,看了一眼張睿氣得青紫色的臉,趙琛的聲音冷冰冰地響起:
「清影,送客!」
清影顛顛顛地跑過來,滿臉笑意:
「恭送老爺夫人!」
父親一甩袖子,氣沖沖地走了。
大夫人指揮著丫鬟,把已經昏迷了的如月抬走,把她斷掉的手掌帶走,就急匆匆出了臨風居,讓人喊大夫去了。
臨出門之前,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這個越發脫離掌控的庶子,走了。
趙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覺得髒得很,對青燈說:
「把今天所有當值,守門的、看門的、灑掃的小廝,各打五十大板,丟出去賣了。」
清影厲聲答道:「是!」
「還有,從今日起,臨風居的小廝一律去逍遙樓採買,簽死契。」
清影的臉頓時嚴肅起來:「是!少爺!」
少爺臥薪嘗膽、隱藏鋒芒了十年,今天終於要站出來了嗎?
……
當趙琛再次醒來的時候,龍床前跪了一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