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王只會英雄救美
蔡思源對大腿的這一點點小刺痛不以為意。
他冷哼,「既然你不出來,就地掩埋!」
他一夾馬肚,回身向後奔走,指揮災民,「繼續扔石頭,將他們就地掩埋。」
蔡思源一聲令下,災民們儼然瘋了,如開狂歡,紛紛踴躍地從山中撿石,向馬車,向馬路拋來。
此處是一片坳之地,兩側向上延展,都是杏子林,中間馬路最為低洼。
一時間亂石紛紛,從頭頂拋灑而至。
處於低洼之處的馬路天然的大坑。
災民把守住馬路兩端。
如此情形,別說安馥珮了,只怕澤王也會被坑殺於此!
大大小小的石頭,從上呼嘯而至。
災民們群情激憤,並不管底下還有個皇親貴胄澤王,反正抓到石頭往下扔便是了。
蔡思源也是打定了主意,澤王既敢染指他妻子,他便要置澤王於死地,屆時皇帝追究起來,他便推到災民身上便了。
蔡思源很快驅馬上了山,他勒馬站在一處山崗上,凌厲的秋風吹動他的官袍。
在他的前方,一縷陰灰的晨曦正在陰雲的重壓之下,慢慢卷過東邊的群山,向此處山谷籠罩。
鄭朝宗躲在馬車底下,大聲呼喝,「蔡狀元,難道你連澤王也要坑殺嗎?澤王可沒有染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塊山石擊中額頭。
「砰」。
鄭朝宗頭被砸得暈乎乎的,望出去的天地在旋轉。
此時的馬車,已經成了災民首選的目標,大部分的石頭都砸向馬車。
伴隨著風聲,又一塊石頭飛速地向鄭朝宗砸來。
忽然,鄭朝宗的腳踝被人抓住,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後拖行。
「砰」!
那石頭落在離鄭朝宗額前一寸的地面。
鄭朝宗渾身汗涔涔的,呆滯地回過頭,只見救他的人是安馥珮,一隻手抱住花紅,一隻手還抓著他的腳。
「他都反了,還管澤王有無染疫?」
鄭朝宗發現這女孩鎮定地不像是這個年紀會有的心理素質。
「可這畢竟是澤王。」
「你跟一瘋子講道理?」
「大家離開馬車!」安馥珮大聲道,抓著鄭朝宗的腳往旁邊一甩,甩到了澤王身上。
「澤王,看好你的太醫。」
澤王被迫接住鄭朝宗,卻又皺起了英挺的眉頭。
「本王只會英雄救美,男人,還真沒抱過。」
澤王轉身就把鄭朝宗塞給了小泗,命道,「看好鄭太醫。」
小泗撇了撇嘴,「可我也想當英雄。」
鄭朝宗被轉了幾手,暈乎乎的。
猛地,一塊巨石呼著風聲飛來,砸中了小泗的手臂。
「喀!」
伴隨骨裂之聲,小泗大叫一聲,手臂一振,這隻胳膊再也使不上力氣,鄭朝宗從小泗身上摔落,兩隻腳卻還掛在小泗身上。
天旋地轉,鄭朝宗迷迷糊糊,「天塌下來了。」
另一名護衛鐵松連忙上前幫忙。
山上的災民越發膽大,扔的石頭越來越大,甚至連兩人合圍的巨石也從山上推下來。
饒是澤王的護衛個個都是高手,拳頭大的石頭還可用內力擋一擋,但這麼大的石頭,也是無力抵抗。
已有不少護衛被山石砸傷。
澤王道:「大家往山上去!」護著安馥珮往山坡上撤。
其他護衛也相互扶持,緊跟其後。
好在大家都身負武藝,左衝右突,躲避山石,緩緩向山上推進。
深秋時節,林中厚厚的枯葉,被踩得沙沙作響。
澤王與安馥珮一行闖入杏子林,蔡思源帶來的那些兵丁就慘了。
之前他們遵從蔡思源命令,與澤王的護衛打鬥,不是身受重傷,就是被打暈了。
山石滾滾,呼呼從山上拋滾下來,他們無力逃走。
有的被巨石砸中腦袋,腦漿崩裂。
有的被尖利的石頭劃破肚子,腸子飛出。
至於斷手斷腳,血漿飛濺,更是數不勝數。
他們的長官,潯陽城的城主蔡思源,立馬山坡,看著這副人間慘景,不知為何,卻生出一種執掌人世命運、一呼百應的快感。
他大手一揮,喝令,「將染疫之人統統推下去!」
蔡思源的指令一出,經由幾名親兵向災民傳令,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了整座杏子林。
災民跟著蔡思源追捕安馥珮的途中,裹挾著一群出疹發燒染疫之人,就是等待著這一刻,此時他們將其一一推出。
天已經完全亮了。
卻是個大陰天,沉沉的陰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杏子林人聲鼎沸,哭聲震天。
染疫之人雖然病病歪歪,但哪個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我的兒啊,為娘千辛萬苦,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成人,你真忍心就這樣把你娘活活坑殺?」
其中一名老婦緊緊攥著兒子的手不放,卻被狠心地推開。
幾名災民抓住了她,將她枯老的身軀抬起,往山下一扔。
老婦本來業已年邁,這從高高的山上扔下,一把老骨頭摔斷了一半,不等她哭嚎,緊跟著呼嘯而來的山石便壓蓋住她的身軀。
又有染了時疫的弱小孩子,對著父母親聲聲地呼喚求救,「娘!爹!孩兒不想死!救救孩兒!」
哭聲都淹沒在眾人的呵斥里。
小小孩童也被丟下山谷,他們稚小的身影在下面奔跑逃生,但飛撲而至的石頭卻不長眼睛,一塊一塊狠狠地砸在他們身上。
也有一家之中頂梁之柱染上時疫的,妻子孩子老母親老爹爹一起抱著他哭。
「我的夫,你正當壯年,你要是死了,留下我孤兒寡母可怎麼活下去啊!」
「我的兒,你今年才三十出頭,正當壯年,怎麼就染上瘟疫了,丟下我鰥寡老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天哪,為什麼染上時疫的人不是我這個老太婆!」
但沒有僥倖,哪怕這個人身體依然強健,也抵不過數量眾多的災民,被強行丟下了山。
甚至有一名孕婦,挺著大肚子,可憐巴巴又哭又叫跪地求饒。
「大哥,你高抬貴手,我肚中孩兒已有八月,就快生產。我要是死了,我的胎兒也活不了了。」
可是,沒有人同情她,她還是被四肢抬起,從山上丟了下去。
這孕婦抱著肚子一陣抽痛,底下流出血來,只怕是要流產了。
夭壽啊。
安馥珮看見,想也不想將花紅塞給澤王,完全是職業反應,迴轉身飛向那名孕婦。
「砰」!「砰」!
石頭不停地從上面飛下來,安馥珮身形晃動,避開石頭,抱起孕婦,飛跑至林中,躲到一棵高大的杏子樹後面。
那孕婦手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下身一片潮濕,她滿面淚水,「我的孩子,你離娘而去,娘也不活了。」一頭撞向杏樹,撞得滿頭是血。
樹上僅剩的幾片枯葉掉下來,沾在她滿是血的額頭上。
安馥珮從空間手鐲中取出胎心監護儀,按在孕婦的肚子上。
「嘭隆嘭隆」的胎兒心跳聲清晣又響亮。
「大姐,你的孩子還活著啊,你聽!」
孕婦又驚又喜,「真的嗎?」。
「真的,請你堅持,努力生下他,他可是一條人命啊,」安馥珮有條不紊地勸道。
「嗯。」
她臉上流下來的血和眼淚混雜在一起。
澤王在高處看見安馥珮好幾次差點被石頭,倒有些擔心她,將花紅往小泗手中一塞,便奔下山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