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生其實就是故意這般問，因為他也知道不可能。
雖然張大牛幾人年輕力壯，就算他們是行伍出身犯了錯被流放，但大乾多少年都沒打仗了，他們就是想上戰場都沒有機會。
但當時見黑衣人倒下，張大牛卻能在驚愕後第一時間去補刀，怎麼看都像是有經驗的。
「東家，俺們四個當初倒是想去從軍，一身子力氣上戰場也是個好漢！再不濟，哪怕當個大頭伙夫兵也行！但里正說每人十兩銀子才能報上名，俺們沒錢，最後就只好離開老家，來京城混口飯吃。」
謝長生……
「報名還要給錢？」
謝長生不可思議。
在張大牛的解釋下，謝長生這位曾經護國公府的二少爺，一個武將之家的後人，當即就氣笑了！
原來，因大乾這些年與鄰國相安無事，自蕭潛登基上位之後，更是從來都沒有打過仗。
民間百姓，尤其是窮苦的百姓，都一反祖輩的擔憂，反倒歡喜的送自家男丁去從軍。
只因，不打仗能活命，還可以領月俸。
且，一個男子漢本來就吃的多，在家吃不飽，從軍就不會餓肚子了。
對於農戶子來說，在家裡種地交完稅糧還吃不飽，不如從軍的出路好，且保家衛國是光宗耀祖的事，很多人家都願意送兒子去。
於是，人一多，那就有的挑。
張大牛四個人知道想去的人多，選中的人少，但他們身體結實，怎能不比村長家那弱柳扶風的病秧子強？
結果誰知道，如今從報名開始就要收錢。
一人十兩，四個人就是四十兩，至於之後被選中，那要花的錢就更多了！
本就是飯都吃不飽的農家子，哪裡有錢？
後來還是劉二蛋聽說，縣城裡的大老爺在找護衛家丁，包吃住還給銀錢。
這活，他們四個能幹。
但幾人琢磨一番，覺得縣城裡的老爺肯定不如京城裡的貴人錢多！
於是，四個鄉下漢子，一路打獵養活自己，手裡沒有半分銀錢，卻也靠著在野外生存的本事，來到了京城。
也正是因為有這段經歷，他們四人在流放路上根本不覺得辛苦。
畢竟當初他們餓得眼冒金星的時候都啃過樹皮，眼下流放了算個啥？
至少還有粗面饅頭每日供著呢！
謝長生沒想到大乾治下如此腐敗，小小的里正為何敢這般明碼標價？
那自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根兒上壞了。
至於張大牛為啥第一時間想著去補刀，倒不是他經驗豐富，而是因為他在這方面吃過大虧。
他們到了京城繁華地後，憑藉好身手很快就在外城一富戶人家找到了活干。
那東家人也不錯，給的月銀是老家縣城的十倍。
樂得四兄弟抱著銀錢開始想，接下來他們也能娶上媳婦，過好日子了。
結果有一日兄弟四人出城去幫東家運銀兩回來時，遭遇了劫匪的伏擊。
這種事，東家早就有交代：
遇到劫匪，全力擊殺。
至於後邊的事，只要人都死了，那麼就是死無對證，東家會處置的。
所以雖然是第一次遇見劫匪，張大牛兄弟四人就這麼照做。
可誰知道，那群劫匪里有個人就是裝死的，他們也不知道要補刀的事，這事就被報到了官府。
而這群所謂的劫匪，也並不是真正的劫匪，是東家死對頭故意安排的圈套！
那死對頭就是看東家賺錢眼紅，想了這一出，反咬一口說他們東家縱容家丁護院行兇，殺死他家丫鬟，想要強娶自家女兒。
抬上公堂的屍體也不是之前的劫匪，唯一活著的小廝則聲淚俱下，控訴張大牛四人如何的仗勢欺人！
劉二蛋算是最能說的，但也百口莫辯。
只因這個案子，上下都被打點好了，審案的大老爺和告狀的苦主，都等著分他們東家的錢財！
「俺們東家是個好人，散盡家財保住了我們性命，沒有判處秋後問斬，而是流放北荒。」
張大牛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懊惱，
「當初俺若是也能將那個活著的小廝殺了，就不會落到如今地步了。」
謝長生笑著搖頭，張大牛雖然看著凶，但終究還是想得淺薄了些。
他那東家怕是已知進了圈套，若是不拿出全部身家，他自己都要跟著上路遭流放的罪！
京城裡的僕從犯事，最後算帳的都是找主家。
「有心算無心，你莫要自責。別人要算計你們東家的錢財，即便是你當初把人都殺光了，也改變不了後來的結局。」
張大牛眼神微亮，
「真的嗎？東家，真不是俺的錯麼？俺一直覺得，是俺一時大意，才害了兄弟們……」
張大牛自然不是為上一個東家愧疚，那是大人物之間的較量，他明白做什麼都改變不了。
但他們兄弟四人因為自己成了流放犯，這事在張大牛心裡是個疙瘩。
謝長生頷首，
「你都知道審案的人與對方是一夥的了，還自責什麼呢？」
張大牛無奈的苦笑，
「這些都是後來路上劉二蛋猜的，當時我根本沒看出來。誰能想到，天子腳下的大老爺也能這樣呢！」
謝長生沒有說話，他看著眼前的柴火，替謝家列祖列宗惋惜。
他們用生命守護的大乾，如今竟已經爛成了這個模樣！
「莫說是你，咱家老爺和大少爺都能被冤枉，你這點事算個啥！」
王霸天走過來，捶了捶張大牛的肩膀，
「你這肉不夠緊，等今晚吃完跟我練練！」
「好咧！但俺一人可不是你的對手，要俺們四兄弟一起上才行！」
張大牛的嘴立刻又咧了起來。
王霸天揮揮手，
「不是咱們打，是跟小金小紅練！」
張大牛……
謝長生覺得王霸天這訓練方法好，贊同道，
「我看行！接下來路上不會平靜，大傢伙吃完挑一件趁手的傢伙。」
謝家人自顧自的商量。
張立無奈的拉了拉賀承志的衣服，小聲道，
「犯人都配刀劍了，接下來咱們怎麼管？」
賀承志無語的盯著張立，
「老張啊，你這個死腦筋！就謝家人，你真敢管？二公子那一手就掀翻箭雨的本事，你怕是忘了吧？若是想收拾咱，人抬抬手指，你就趴下了！」
張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