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承志帶著一群衙差沒有去門口,反倒都朝醫館後頭而去。
張立不解,但仍踉蹌跟上。
門外的動靜,讓醫館內的百姓和流放的犯人都瞬間慌亂起來。
但秋香卻盤坐在中央,出聲只道了兩個字,
「靜心。」
人群立即安定下來。
他們有神女啊!
怕什麼?
於是,不管門外如何喧鬧,醫館內的眾人則安安靜靜的。
但凡身體有恙的人,都感受到了神女賜福的與眾不同。
且那水囊里的水用沒之後,秋香也沒有加過任何東西,只是補了些醫館的井水,然後經過秋香之手賜出,便可讓病人水到病除!
而這番神跡,唯有秋香是神女才能解釋!
所以神女的一言一行,都成了當下醫館內普通人的信條。
神女讓靜心,大家當即照做,生怕惹怒神明。
而此時,鄭謙禮來到謝長生的面前,他拱手詢問,
「二少爺,門外鬧事的百姓,您打算留下活口?」
雖然不知道賀承志要做什麼,但顯然,那傢伙沒來請示謝長生,應是早就知道主子心意。
謝長生頷首,
「醫館的大門總要打開的,如今有人要闖進來,倒也省事了。」
謝長生有安排,鄭謙禮就沒繼續追問,他等會兒便可知道。
反倒是謝長生,趁著鄭謙禮在身側,忽然轉移話題:
「謝家歷代忠烈,若我造反,無論如何理由公布出去,都會污了謝家門楣。你告訴祖母的秘密,是想解開祖母心結,也想給謝家一個最合適的藉口,對不對?」
謝長生認真的看向鄭謙禮。
忠臣。
謀反。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便是天大的諷刺。
而鄭謙禮今日的理由,卻可讓謝家即便起事,也無人詬病!
蕭潛不是蕭氏子孫,謝家便是反他,也仍為忠臣。
忠於大乾,忠於蕭氏!
天下人,唾棄的都是皇宮裡的蕭潛,斷不會罵謝家一個字。
這個理由,謝長生覺得是鄭謙禮為保謝家聲名,故意編造的。
「二少爺所言不錯。」
謝長生如此問,顯然已經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話,但鄭謙禮並不意外。
畢竟,以謝長生的功夫,做到這般有何驚奇?
鄭謙禮的態度,讓謝長生滿意。
當下兩人的開局都比較坦誠。
若鄭謙禮在意謝家,連名聲都在意到如此地步,那他這個毒士真的是把謝家當自己人看待。
謝長生語氣輕鬆了許多:
「依你之言,憑太后多年來在宮外與人廝混,才推測出皇帝血統有異?」
鄭謙禮頷首。
「不錯,一切皆是我的推斷。若需要實證,得派人回京調查。」
鄭謙禮還沒反應過來謝長生的目的,只以為主子是擔心此事後續,於是他補充道,
「此事,二少爺可以放心交給我。這個秘密自家人暫時知曉便好,剩下的事都不是問題,至於證據?」
「此事,怕不會有證據。」
謝長生道。
此等逆天之事,若是真的,太后定然不會留活口。
鄭謙禮嘴角勾起,笑得得意:
「只要太后與人苟且的實證公布天下,到時候皇帝的血統就會受人質疑!就算那狗皇帝真的是先皇血脈,我鄭謙禮也有法子讓他變成不是!」
謝長生……
嘶!
鄭謙禮比他想得還要黑啊!
「天下人都喜歡聽野史,越野流傳得越廣。只要民間相信皇帝非蕭氏子孫,狗皇帝的龍椅就坐不穩了。此乃陽謀!」
「先皇都死了,皇帝還能從皇陵中把先皇骸骨挖出來,當著天下面用滴骨法辯親證明不成?」
「若是刨了先皇骸骨,皇帝便是不孝子孫!可若是不刨,誰也證明不了他是蕭氏血脈!」
謝長生倒吸一口冷氣!
鄭謙禮這招,的確是夠狠啊!
普通人或許可以不顧什麼孝悌之名!
可身為帝王,若做此等不忠不孝之事,還怎配坐龍椅啊?
畢竟那先皇是父也是君!
謝長生對鄭謙禮另眼相看!
但他終究還是有些少年意氣,忍不住問出口,
「鄭謙禮,關於太后當年之事,你是不是沒說真話?」
鄭謙禮所有的推斷都是建立在太后與外男有染的基礎上。
但謝長生就覺得,鄭謙禮說這件事的時候,摻了假!
鄭謙禮面帶詫異。
「二少爺,我雖沒全說,但也沒說假話,不過是隱瞞了些事,竟然連這都被你發現了?」
鄭謙禮詫異,沒想到謝長生年紀輕輕如此敏銳。
他對自己撒謊的本事還是很自信的,畢竟他經常對著別人的美妾說:
「姑娘,你是我此生唯一。」
謝長生!!!
真的被他猜中了!
他只是有種冥冥中的預感冒出,才有此一問,結果竟然真的有貓膩?!
「你隱瞞了什麼?連祖母都沒告知?」
謝長生追問,
「祖母把你當自家人!我把你當親叔叔!你若隱瞞,對得起我們嗎?」
鄭謙禮聞聽此言,瞬間露出慌亂之色,
「二少爺,此事內情我不便告知老夫人才沒說的,並非故意隱瞞。」
謝長生抿唇。
他沉默,但醫館外還傳來不停的敲擊之聲。
這就像配樂似的,一下下砸在鄭謙禮的心上。
他可不想謝長生誤會自己,於是全盤托出:
「隱瞞的那部分並非什麼大事,當年與皇后歡好之人,其實是我!」
謝長生……
好一個高明的謊言!
說的都是真事!
鄭謙禮說得不假,他沒看到與太后私會男人的臉!
因為自己怎麼去看自己?
謝長生是萬萬沒想到,鄭謙禮竟然如此的……會享受啊!
想想賈知府的美妾們,在想想年少時風流倜儻的鄭謙禮,偶遇出宮在外的皇后,這,這,這……
謝長生如今腦袋裡的念頭就是:
自己日後娶妻的話,一定把鄭謙禮送遠遠的!
但是現在,此人必須得留住。
不然,送到別人身邊,他寢食難安啊!
「人能不忠一次,便會有多次。且她好好的後宮不待,常年往宮外跑,本就蹊蹺。」
鄭謙禮太清楚,那女人水性楊花,註定裙下臣無數。
當年,他不過是與其偶遇,便可行魚水之歡,毫無矜持可言!
這個時候,賀承志帶著手下們再次回到前頭。
賀承志大手一揮,低聲道。
「胡三,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