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杜月華坐在客廳里。
憤怒的盯著對面,臉上有一道長長疤痕的男人。
「這個,你解釋一下。」
韓長離看了一眼,杜月華跟前的食物。
「怎麼了?」韓長離無害的問道。
「我已經知道了韓長離,你在裡面下了藥,你想要害死我的孩子!」杜月華厲聲說道。
韓長離臉上的純良,慢慢的消失了。
他沒看杜月華。
應該說,他不敢看杜月華。
韓長離這一生,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月亮對他失望。
「月亮,我不知道……是誰和你說的?我沒下藥……」韓長離磕磕巴巴的說道。
「你說過,你會保護我和孩子,我才跟你走的!」杜月華眉頭緊鎖,「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這樣,司南薄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們都騙我!」
韓長離連忙抬頭:「我和司南薄不一樣的,月亮,這個孩子你不能留下,司南薄……不對,司家的人如果發現了,孩子活不了,你也活不了!咱們就把她拿掉吧,然後……從此以後你就不會和司家有任何糾纏了。」
他說話。
想去握杜月華的手。
杜月華直接抬手,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寫滿了對韓長離的抗拒。
「別碰我!」
「月亮,你不可以這麼對我的!我為了你什麼都放棄了!司南薄不會為你做的事情,我都為你做了!!」韓長離突然變得焦躁起來,他起身,在杜月華跟前來回踱步,「你還愛著他,一定還想和他重歸於好對不對?不然你不會執意要留下這個孽種!」
「啪!」
杜月華站起身來,直接給了韓長離一個耳光。
韓長離的聲音噶然而止。
他捂著臉頰,緩緩看向杜月華。
杜月華看著他,一瞬間,內心突然有一種很莫名的恐懼。
她退後了一步。
韓長離好似是感覺到了她在害怕。
立馬變了個臉色,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杜月華:「月華,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害怕我。」
杜月華盯著韓長離看了片刻。
隨後收回了視線。
她默默捂著心口,「你應該和我商量,而不是直接拿那種藥給我吃,那種藥是不能亂吃的,萬一大出血,我今後很有可能就沒有機會做母親了!」
杜月華語氣里雖然有嗔怪,但也沒有那麼激烈的責備韓長離了。
韓長離聽完,立馬笑了。
只要她沒生自己的氣就好。
他就知道,月華肚子裡那個,不過就是一個不成形的小孽種而已,那是司南薄給她的,她現在恨透了司南薄,當然也不會愛這個孽種!
「是我的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韓長離磕磕巴巴的解釋道。
「這件事,你要給我時間,我要好好考慮。」杜月華說道。
韓長離的精神有問題了。
杜月華能感受得到。
她現在必須順著韓長離說,然後找機會逃走。
這個孩子,是她現在最珍貴的寶貝,比她的生命都還要重要。
所以……
她一定得小心翼翼的應對韓長離,然後逃走。
「沒多少時間了。」韓長離看著杜月華。
他也不是完全相信杜月華的。
這個孩子,留著一天,就是一天的隱患。
「你不相信我?」杜月華蹙眉問道。
韓長離沒說話。
「行啊,是要我現在就把這些吃掉是嗎?」說話,杜月華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拿起一碗冷掉的湯,張口就要喝。
「月亮!」
韓長離立馬過來,把碗打翻。
杜月華頓時惱怒起來:「韓長離,我現在非常的累,你不要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好不好?」
「你說得對,這種藥太傷身了。」韓長離溫和的說道,「我會去預約醫院。」
「預約手術,最少都要一周的時間,你自己想好,是讓我直接吃了這些,一了百了的好,還是你自己疑神疑鬼一個星期好。」杜月華惱怒的說道。
韓長離見不得她生氣。
立馬說道:「我不會疑神疑鬼的!一周之後就一周之後,剛好你可以提前補一補身體……」
「好。」杜月華冷著臉,「你還有別的什麼要說嗎?」
「月亮,你不要生我的氣……」
「韓長離,我跟你走,是想有個地方可以安生的活著,如果我知道你這麼折騰,我肯定不會跟你走。」杜月華說完,徑直回了房間。
關門的時候,十分用力。
韓長離站在門口。
看著地上打翻的湯。
視線慢慢的冷了下來。
知道飯菜里下了藥的只有兩個人。
他從抽屜里拉出搶,徑直下樓,朝著傭人房走去。
杜月華在房間裡惴惴不安。
隱約好似聽到了兩聲悶悶的搶聲。
她的汗毛立馬豎了起來,手心緊緊的貼著小腹。
寶寶別怕。
媽媽一定會帶你走的。
是媽媽不好。
媽媽以為他是個好人……
第二天一早。
杜月華照常準點起來。
在餐廳準備吃早餐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傭人。
然後蹙眉:「之前的女傭呢?」
韓長離一改昨晚的陰鷲,從客廳走過來:「她家裡有事就請辭了,這個也是很好的傭人,會說英文和中文,還會做本幫菜,你愛吃的。」
杜月華一下就想到了。
昨晚聽到的搶聲。
那個女傭,平時就是幫她做飯的。
下藥的事情,說不定她本來就知道。
杜月華心沉了下去。
那女傭和韓長離一丘之貉,差點害死了她的孩子,她和韓長離狗咬狗就算了。
還好……
不是告訴她飯菜有問題的人被殺了。
「怎麼了?」
韓長離看著杜月華的反應。
越發的篤定,告密的一定是女傭。
「沒什麼。」杜月華搖搖頭,「吃不下這些,我想出去吃。」
「你還擔心,食物裡面有東西?」韓長離問。
杜月華嘆了一口氣:「韓長離,昨天是墮胎藥,今天我難道不可以害怕,這裡面有別的嗎?我那麼信任你!是你撕破了我們這份信任!!」
說著。
她突然就激動起來,直接將手裡的叉子扔到了桌上。
還砸碎了一個盤子。
之後,她起身往房間裡走去。
「月亮!」
韓長離從沒見杜月華生過這麼大的氣。
立馬追上去,拉住杜月華的胳膊:「對,你說得對,都是我的錯!你要出去吃,我們就出去吃,我現在就開車帶你去!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杜月華看了他一眼,掰開他的手:「不用了,沒心情。」
隨後,杜月華就這麼回了房間。
韓長離氣到恨不得再弄死兩個人。
都怪那個該死的女傭。
月亮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從不會這麼對自己的!
她才剛剛脫離了司南薄,才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眼下又要開始提心弔膽!
「月亮,我保證!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做那種事情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房間裡沒有聲音。
杜月華是故意發脾氣的。
她知道韓長離怕什麼。
雖然不知道,她還會怕多久。
但……
至少現在,她生氣,他就會謹小慎微的害怕就好。
杜月華輕撫著自己的小腹。
昨晚想了一夜,她現在已經有了逃跑的路線。
只等著韓長離帶她去醫院。
為了不被司南薄找到。
她做了一個新的身份,新的護照,還在韓長離手上。
逃跑的第一步。
還是要找到那個護照才行。
裝作生氣了一上午。
中午韓長離在門口求她的時候,杜月華出去了。
「我想吃紅燒肉。」杜月華低聲說道。
韓長離立馬連連點頭,帶著杜月華就奔著最近的中餐廳去了。
吃了一頓想吃的之後。
杜月華的心情明顯變好了。
韓長離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幾天。
一切都似乎慢慢的好了起來。
韓長離也沒有再作妖。
杜月華本來以為,這種好轉可以持續到,自己逃走那一天。
然而……
她怎麼都沒想到。
手術前一天。
韓長離突然神神秘秘的把她帶去了一個地方。
一個……
司南薄事件受害者集會的現場。
韓長離的想法很簡單。
他始終記得,他的月亮曾經為司南薄有多不顧一切。
哪怕現在,月亮已經發現了司南薄的真面目,可韓長離還是擔心,哪怕只是那麼一點點的愛意尚存。
手術之前,她都有可能反悔。
可他不會允許的啊。
這個孩子必須要死。
到那個時候,他勢必要逼迫月亮的。
月亮以後就會討厭他、恨他了。
韓長離不想這樣。
所以他想到一個辦法。
那就是把被司南薄害過的人,全部聚集起來,大家一起來說一說,自己是怎麼被司南薄迫害的。
他就是要讓月亮聽著、看著,加深對司南薄這個惡魔的恐懼和厭惡。
讓她把司南薄的邪惡看得更加清楚。
那個房間裡的人,各個都滿臉悲憤,還有人抱著遺像。
杜月華掃視一眼,渾身一片冰冷。
隨後。
這些人,開始哭訴咒罵司南薄的種種惡行。
有些事情,杜月華是知道的。
那些是謠言,司南薄沒那麼做過。
可她不能說。
說了,她就會被眼前的這些人撕碎的。
她可以死,可孩子不能。
夜滿滿的深了。
隨著一個一個的控訴,原本低迷的人們,憤怒也被激發到了最頂點。
每個人都喊著一定要把司南薄活剮了。
杜月華除了相信,司南薄因為她被欺負,滅門了那兩戶人家,別的都不信。
而且……
在知道韓長離的真面目之後。
她連這兩件事,都開始懷疑了。
「寶寶,爸爸不是這樣的。」
「寶寶,爸爸沒做過這件事。」
「寶寶……」
他們說一件,控訴一件。
杜月華就在心裡默默的解釋一次。
一直到。
「月亮,該你了。」
韓長離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我?」杜月華瞳孔劇烈的顫動起來。
「過了今晚,你就要和司南薄說再見了。」韓長離語氣溫柔,輕輕的將杜月華散落在耳側的頭髮,輕輕撩起來,挽到她耳後,「把他對你做過的事情說出來。」
杜月華看著他。
她要說什麼?
說她和司南薄曾經相愛過?
那這些人不吃了她嗎?
「別怕,他們都知道。」韓長離繼續說道。
杜月華看向眾人。
那些人的眼神,充滿了迫切和期望。
「這個,你也說了?」杜月華輕撫著自己的肚子。
「當然。」韓長離笑著說道,「大家知道你要去打掉她,都很開心。」
杜月華的心,瞬間冷到了極點。
她抽出被韓長離握著的手。
隨後站起身來。
走到傾述者的位置。
所有的目光都迫切的匯集在她的身上。
杜月華沉默了半響。
「我沒你們那麼慘烈。」杜月華垂下眼瞼,「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因為學習好,被F國的一對夫婦收養了。本來我的生活無憂無慮很開心的……」
杜月華手慢慢的握拳。
死死的咬了咬嘴角。
一直到嘴裡有了血腥味。
她知道。
她一定要將司南薄說得十惡不赦。
這些人才滿意。
「後來我遇到了司南薄。」
杜月華再度抬眼。
她看到了站在她對面的韓長離,韓長離手裡拿著一個DV正在拍她。
杜月華恨不得撲上去,和韓長離同歸於盡。
也怪自己愚蠢。
選擇了相信他。
「司南薄不顧我有喜歡的人,強行占有了我,還害得我養父母一家慘死。」
杜月華仔細的說著這一段。
實際上。
那件事和司南薄是沒有關係的。
是司南薄的父親。
可沒辦法。
她只能把這一切,都說道司南薄的頭上。
韓長離聽著。
開心寫滿了整張臉。
「後來,他就把我囚禁在了身邊,哪怕自己結婚了,也不肯放過我。一直到不久之前,我懷孕了,他才對我鬆懈了一些……某一天,司南薄的女兒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她求我不要破壞他的家庭,不要搶走她的爸爸。我自己是個孤兒,我知道沒有父母的孩子有多可憐。所以,我找到了韓先生,求他幫我擺脫司南薄。」
「我很感謝韓先生,能把我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也希望……希望司南薄能早點得到報應。」
不是的。
不是的。
我希望司南薄一生都可以平安喜樂。
在和我沒有交集的世界裡。
平安健康的活著。
「沒關係,明天過後,一切就都好了!」韓長離走上前去,抱了抱杜月華。
杜月華只覺得噁心。
但她只能忍著。
「你肚子裡的,是司南薄的種?」
這時,一個男人大聲質問道。
其他人的視線,也紛紛聚集在了杜月華的肚子上。
杜月華下意識躲在韓長離身後。
這個動作。
韓長離太滿足了。
她知道自己會保護她。
「你們幹什麼?」韓長離看了一眼那些人。
「反正這個孩子都要弄死,那還不如讓我們弄死!」那個男人說道,隨後他惡狠狠的看著杜月華,「不會很痛的,一拳頭下去就沒了。」
「你算什麼東西,也能輪拳頭打我?」杜月華怒聲問道。
「你問我算什麼東西?你這個被司南薄搞過的女人,才不算個東西!」
一句話。
觸及韓長離的逆鱗了。
「你再說一次?」韓長離從口袋裡掏出搶。
那個男人一下被嚇到了。
「道歉!」
韓長離咬牙切齒。
「對不起。」男人立馬說道。
韓長離拔高聲音大吼:「像她道歉!」
「對不起!我太憤怒了!我太恨司南薄了……對不起!」男人立馬和杜月華說道。
「長離,我累了。」杜月華低聲說道,「帶我回去。」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
韓長離對著杜月華,就換了一個嘴臉。
隨後他又警告般的看向那個男人:「我一直都在為你們報仇的事情奔走,希望你們各自心裡有數,沒有我你們只能無能狂怒,沒人能報復得了司南薄,以後再有剛才的事情,我會立刻斷掉你們所有人的生活費,以及不再幫你們任何人報仇。」
說完。
韓長離攙扶著杜月華,徑直離開了。
「月亮,司南薄做過那麼多壞事,你怎麼都沒和我說過呢?」車上,韓長離揪心的問道,「你應該早點讓我帶你走的。」
杜月華看向車窗外。
沙漠的那邊,不知道是哪個土豪,正在放煙花。
夜空被照耀得格外絢爛。
「韓長離,你不必專門準備這樣一齣戲來噁心我。」杜月華疲憊的說道。
韓長離的心思被杜月華戳穿了。
他垂下眼瞼:「我只是想著……你應該看看那些受害者的樣子。」
「不用看。」杜月華斜睨一眼韓長離,「司南薄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了解。」
韓長離聽完這個話。
心裡是喜悅的。
剛才月亮那樣說司南薄。
所以,司南薄在她心裡已經是那樣不堪的人了。
回到住的地方。
杜月華進屋之前,看了一眼韓長離:「明天一早,要帶的證件,你記得準備好,別到了那邊,少了這個少了那個,又得多等一星期。」
「放心,東西我都準備好了。」韓長離說道。
「嗯。」
杜月華應了一聲。
隨後進了屋。
韓長離開心無比。
在客廳轉了個圈,隨後才下樓,回自己的房間。
只是。
韓長離沒想到的是。
深夜。
杜月華收到了一條:「一切準備就緒。」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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