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024-08-22 20:52:40 作者: 驪偃
  異能跟來後,蘇袂發現自己的力氣也跟著變大了,雖然不能跟末世時相比,可輕輕鬆鬆地扛個一兩百多斤東西跟玩兒似的。

  五根口杯粗細、長十幾米的竹子,砍去上面的枝枝杈杈,蔓藤一捆,拖著就拖回了家。

  「咔咔」一陣砍,不同長度,不同用途的竹節就截好了。

  相接的竹子,挖口、互·嵌,片刻功夫,兩個搭被褥的三角架就跟先前那個搭衣服的一起,並排放在了客廳。

  小方桌小凳子挪進廚房,剩下的竹節,能用的收到廚房。

  不能用的清理出去。

  被子搭起來前,蘇袂打水先洗了上面尿濕的地方,等到褥子抱出來往三角架上一搭,蘇袂傻眼了。

  撲面而來的尿騷味、霉味倒不算什麼,末世屍臭味聞慣了,這氣味,倒不覺得難以忍住,只是沒想到,黑色老粗布的褥子裡上起了一層白毛。

  梅雨季,久不見太陽,墊在下面的褥子受潮發霉了。

  這睡著能舒服嗎?或者說健康嗎?

  又不是在末世,水系異能者少,水資源格外主貴,別說洗衣洗被褥了,飲用每天都要定量。

  蘇袂在能力允許之下,一絲一毫都不願意再委屈自己。

  扯著線頭,三下五除二,蘇袂就將褥子給拆了。

  里、面、枕套和兩件尿濕的軍裝上衣丟進木盆里。

  蘇袂抱著盆,拿起原主放在門後的搓衣板和皂角,到了溪邊。

  里子是那種家織的老粗布,自家買顏料上的色,見水就掉。

  商場裡買的小鄒菊印花褥面也掉色,只是相比著掉的要輕些。

  和軍裝分開洗好,用芭蕉葉隔開裝進盆里,抱回家,跟先前的濕衣服搭在一個三角架上。

  蘇袂又馬不停蹄地從廚房搬來乾柴,點燃,烘烤。

  好在她手勁大,擰得干,再有異能相助,烤起來不慢。

  一件件烘乾,蘇袂收起衣服和褥里褥面枕套,拿起根擀麵杖長短的竹棍抽打下棉被和褥胎裡面積壓的灰塵。

  然後拿起床上發霉變黑的草蓆到溪邊,拿乾草皂角水刷洗乾淨,甩去水分,烘乾捲起豎到一旁。

  找抹布擦乾淨竹床,鋪上草蓆,蘇袂才發現一個事實,她不會縫被褥。

  原主也不會。

  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還是唯一的女孩。

  且上面有四個哥哥,最小的四哥都大她五歲。

  大嫂嫁進來時,她剛滿七歲,因為老娘的疼寵還沒摸過針線,倒是因為喜歡花花綠綠的東西,跟著老娘學得一手好剪紙和布堆畫。

  隨著一個個嫂子進門,衣服被褥、做鞋縫襪,都不用她動手,每到換季,幾個嫂子就在老娘的吩咐下,早早做好給她送到了屋裡。

  後來結婚了,嫁的又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家勢、能力一流的林建業。

  婚後雖然還是住在娘家,可林建業每月都會另寄五塊錢給蘇老爹,當她和小黑蛋的生活費。

  一起寄回去的還有票證和糕點、奶糖。

  便是為著這些吃用,嫂子和侄女們也原意捧著娘倆,搶著包攬了母子倆的衣物清洗和縫製。

  蘇袂抓瞎地在屋裡轉了一圈,先不說會不會縫吧,首先這針線就沒有。

  軍區供銷社還沒有建起,下著雨,買都沒處買。

  「唉,」輕嘆了聲,蘇袂果斷地脫下雨衣,裹了里、面和棉胎,拿上半斤蕎麥麵去了王家。

  俗話說下雨天睡覺天,林念營、小黑蛋吃過飯,跟著老太太識了兩個字,玩了會兒,就一個個地打起了磕睡。

  老太太帶著兩個小傢伙去她屋裡睡了。

  蘇袂抱著東西過來,張寧正坐在堂屋靠近門口的地方,就著亮光紡線。

  「張姐,我家褥子長毛了,我拆洗烘乾後,才發現,」蘇袂站在門口,不好意思道,「我沒有針錢,也不會縫。」

  「能不能麻煩你,幫幫忙?」

  張寧愣怔了下,大概沒有想到蘇梅一個農村出來的,竟然連被褥都不會縫。

  放下手裡的棉條,張寧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棉絮,笑道:「行,快進來吧。」


  說罷,忙不跌地收了紡車、棉條,去挪桌子。

  「我來,」蘇袂將東西放在椅子上,蕎麥麵塞給她,雙手一握桌沿搬了起來,「放哪?」

  張寧:「……」

  這可是純實木大方桌!

  不知道的,看蘇梅這輕鬆的模樣,還以為是張紙做的桌子呢。

  「你勁真大!」張寧驚嘆了聲,一指後牆的條案,「塞在條案下面就行了。」

  「吃的多長得壯,勁兒就大了。」蘇袂放下桌子,往條案下一推。

  張寧瞅了眼蘇袂的胳膊腿,是比自己粗些,可她身高也比自己高一個半頭,看著得有一米七二,「你身高放在那兒呢,再瘦就不好看了。」

  蘇袂攥了下手,還算有力,只是氣血上略有不足,還得補補。

  張寧瞧了眼手裡的蕎麥麵,也沒跟蘇袂客氣,想著晚上回個什麼。

  放好蕎麥麵,張寧拿了兩張草蓆鋪在騰出的地上,蹲著看向蘇袂,目光掃過她裹在寬鬆褲子裡的兩條大長腿,纖細的腰肢,高聳的胸·部,羨慕道:「你身才真好,就是沒穿對衣服。」

  蘇袂扯唇笑了下沒作聲,原主喜歡花花綠綠的衣服,帶來的大多如此。蘇袂在喪屍堆里待慣了,艷色的東西幾乎跟她絕緣,洗過澡,自然而然地就尋了原主一套幹活穿的灰布衣衫。

  不過,依張寧的眼光,原主的衣服,她怕是一件也沒看上眼吧。

  兩人在草蓆上鋪上褥里、棉胎、褥面,張寧拿了兩根長針、一圈白棉線,穿針引線,手把手地教蘇袂如何包邊、如何下針,怎麼提前在被面上劃條豎線,照著縫製不歪……

  王老太背著睡醒的林念營,帶著小黑蛋從東邊耳房過來,兩人已經手腳麻利地縫好了四邊,正在縫裡面的幾條豎線。

  「哦,縫被子嘍~」小黑蛋歡呼一聲,脫下草鞋就跳到了褥子上,撅著屁·股翻了個跟頭。

  身子橫斜著滾到蘇袂手邊,差點沒給他來上一針。

  蘇袂抽出針上的線,把針別在棉線圈上,提起他放到牆邊的椅子上:「坐好。」

  說罷,忙趿上草鞋,從王老太背上接過林念營,扶了她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再有下一次,您可別背他了,」蘇袂道,「我若在旁邊,你就叫我一聲,沒人的話,讓他自己踮著腳尖走。」

  王老太擺擺手:「我腿腳利索著呢,他那點重量算啥。」

  蘇袂放下林念營,讓他在草蓆的邊沿坐下,重新穿針引線,縫了起來。

  聞言抬頭:「我是怕您滑倒。」

  家屬區的房子,分了三個等次。

  不是說用料。

  材料、建造方法統一的是用青磚砌起四根柱子,中間填上土磚,上面架上橫樑,豎著鋪上竹子,覆上瓦片,有窗有玻璃,無院。

  三個等次,指的是房子的間數。

  蘇袂住的是一排三間,中間一廳,左右各一間廂房。

  王家則是一排四間,比蘇袂住的多一間東耳房,卻上無廊沿。

  最大的一款是一排五間,東西帶兩耳,有廓沿,是給正團以上幹部住的。

  老太太住在東耳房。

  從耳房到客廳,雖說沒有幾步,王營長還在地上鋪了碎石。可雨天,她年齡大了,又背著個孩子,真要有個好歹,誰受得了。

  「娘,要不您還是搬到東廂住吧。」蘇袂能想到的,張寧如何考慮不到。

  只是老太太年紀大了睡眠淺也憋不住尿意,既怕自己起夜打擾了兩夫妻,也怕兩夫妻折騰起來吵到她,遂住在東耳房不願意回來。

  想了想張寧又道:「您要是嫌我們吵,咱東西廂都裝上門唄。」

  部隊蓋房只簡單給裝了正門和窗,客廳左右的廂房是沒有門的。

  王家還好,張寧和王老太手巧,繡了長門帘掛上。

  蘇袂家裡則光禿禿的什麼也沒裝,下午她洗澡,要不是兩個小傢伙睡了,就得將人先請出屋。

  「你當後勤閒吶,有那功夫給你做門。」老太太道,「眼見再有幾個月,軍嫂們帶著孩子陸陸繼繼就來了,家屬區和學校都才蓋了大半,家具課桌還都沒做呢,誰不是恨不得劈成兩半。」

  「又不是非得找後勤,」張寧道,「咱可以出錢,找附近村子裡的木工做。」


  「你真是錢多燒得慌。」王老太剛起床,隱隱還有點起床氣,說起話來言語裡帶了點不耐,「知道我為了布置那間屋子費了多少功夫嗎?你要是閒的慌,就把東廂收拾出來給王竣(王營長)做個書房。」

  張寧低著頭,手裡忙個不停,聞言不以為然道:「他整天不是訓練,就是帶著戰士們開荒種地,營里的辦公室,都不一定用上幾回,還整什麼書房。」

  王老太太被兒媳噎得翻了個白眼,指著她對蘇袂道:「看看,又是一個不讀書的!」

  張寧聽得刺耳,知道老太太對她學歷低,卻又不愛讀書上進這事,一直看不上眼。

  蘇袂沒吭聲。

  前世她剛上大二就迎來了末世,末世七年,活命都難,哪還有心思讀書學習,倒是用來解壓的各式模型製作,尺寸間的把握更加精準了,還有一手純熟的簡筆畫,尚算拿得出手。

  至於原主,因為初中離家遠,小學畢業就沒再上了。

  王老太:「……」

  「念營、念輝,從明天開始,每天來王奶奶這兒學幾個字好不好?」

  其實從接觸那天,老太太就有意識地在教了,只是沒在原主跟前過個明路。

  蘇袂抬頭對上王老太看來的目光,連忙表態道:「念營、念輝,快謝謝王奶奶。」

  她雖然不知道老太太學歷深淺,不過看條案上的報紙、雜誌,有些邊邊角角都起毛了,王營長忙,張寧不是個喜歡看的,顯而易見,老太太每樣最少都翻看過十幾二十遍,想來識字不會太少,教兩個孩子搓搓有餘了。

  林念營開學就要上二年級了,聞言點了點頭:「王奶奶,我可以帶著課本來嗎?」

  「當然可以了!」王老太欣喜地摸了摸林念營的頭,「不懂的問王奶奶,相當年我可是……」

  「可是什麼?」小黑蛋偏頭好奇地問道。

  「可是大美人。」王老太收起心裡的感傷,逗他道。

  「哦~」小黑蛋拖著腔,看著王老太認真地點了點頭,「王奶奶現在也是大美人!」

  「哈哈……老了老了……不比當年……」王老太樂呵地擺了擺手,起身打開條案一側的小櫃,抓了碟果乾,又泡了壺菊花茶,和小黑蛋、林念營一塊吃喝了起來。

  片刻似想到什麼,老太太轉頭對蘇袂道:「小梅你也是,好好的一間房子,你給做了廚房。」

  「娘~」張寧無奈地叫了一聲。

  這是剛有了點來往,就不拿自己當外人了。

  「我跟蘇梅說話呢,」王老太道,「你叫什麼?」

  蘇袂唇角揚起,笑了下:「大娘你說。」

  「嗯,」王老太走到蘇袂身邊,撩起側邊縫好的褥子,盤腿坐下,毫不見外道,「我瞅著念營眼見就要八歲了,按過去的說法,那就是大孩子了,不得搬出來有個私人的空間。」

  「大娘想著,改天讓王竣的警務員幫你拉點土坯,你就像我們家一樣,蓋個小廚房,把好好的一間屋子打掃出來,從中隔開,一邊放個小床,擱個桌椅,給哥倆住,」王老太瞅著蘇袂,求同道,「你說這樣好不好?」

  她十幾歲出國留學,在外接觸的第一個詞,就是隱私。

  所以回來後,對國內有些地方,一大家子共有一個臥室,擠睡在一張床上,甚至有的夫妻辦事,還被孩子撞見過,一直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今天這話,她也不是對誰都說出口的,一是山上無聊,二是真心喜歡兩個孩子,特別是林念營,喪父失母,又處在世界觀豎立的敏感階段。

  還有,大概是今個兒的蘇梅看著格外順眼吧,所以不免就多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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