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024-08-22 20:52:45 作者: 驪偃
  中午吃的是魚加面,魚分了兩種口味,一種剁椒魚,一種是豉汁魚,挑了骨刺,跟過了山泉水的麵條稍加一拌,上面再鋪層超鮮的菌絲,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趙恪本來是看了孩子就走的,被王老太拉住,問了口味,知道能吃辣,給塞了一大盤魚加面,滿滿的菌絲魚肉堆得老高。

  幾個孩子,大的三個只有小黑蛋能吃辣,小的中間醒了,趙恪放下面去抱,人家小手一推,歪著頭四處看了看,小嘴一撇要哭不哭地叫道:「要姨姨,要姨姨……」

  趙恪「嗤」了一聲,捏著他的小臉扯了扯,將人抱起:「和著你爹我,還不如你剛認識了半天的姨姨呀!」

  「唔……爸爸壞,壞,」趙瑜掙扎著推了推趙恪,「瑜瑜要姨姨,要香香的姨姨……」

  「醒了,」王老太聽到動靜,走來笑道,「是不是餓了?」

  趙瑜扭頭看了她一眼,繼續跟他爸鬧道:「瑜瑜要姨姨,找香香的姨姨……」

  「找蘇梅啊,」王老太回頭叫道,「小梅,小傢伙醒了,找你呢。」

  張寧和面時沒有想到趙恪會來,擀的麵條眼看就不夠吃,蘇袂手勁大,就被拉去擀麵條了。

  蘇袂聽到王老太叫,在廚房應了聲,忙和著手上的活兒沒有出來。

  趙恪被小兒子鬧得沒脾氣,抱著他找到廚房。

  趙瑜一見蘇袂,撲騰著就張開了手:「姨姨!」

  蘇袂偏頭看了他一眼,笑道:「醒了,等會兒,姨姨擀好麵條,就抱瑜瑜好不好?」

  「姨姨,要姨姨……」

  「他該餓了吧,」蘇袂用擀麵杖把擀好的麵皮捲起,拿起刀,扭頭對趙恪,「盆里還有些面,你給他拌一小碗吃。」

  趙恪托著他的小身,點點頭:「行。」

  張寧看他抱著孩子丟不開手,忙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面,打開廚櫃取了個碟子出來:「我來吧。」

  「麻煩了。」廚房不大,趙恪抱著兒子準備先出去,哪知剛轉了個身,小傢伙就張著手嚎了起來,「嗚……要姨姨,瑜瑜要姨姨,要香香的姨姨嗚……」

  張寧放下碟子,伸手推了推蘇袂:「我來切,你快抱著哄哄。」

  蘇袂無聲地嘆了口氣,直覺貪上事了,看這模樣,小傢伙是黏上自己甩不掉了。

  放下刀,解下圍裙,蘇袂匆匆洗了洗手,「給我吧。」

  「嗚姨姨……」不等趙恪將人遞過來,小傢伙的雙手已經扯住了蘇袂的衣襟。

  蘇袂伸手將人抱住,對趙恪道:「你去給他弄面。」

  趙恪點點頭,拿起張寧放下的碟子,撈了一筷子面,夾了兩塊豉汁魚,挑去魚刺,鋪上一筷子菌絲。

  「給我。」蘇袂抱著已經不哭的小傢伙,接過碟子,出了廚房,走進堂屋。

  餐桌上,老太太和三個孩子圍坐在一起,吃得正歡。

  趙恪快走幾步,幫蘇袂拉開椅子。

  蘇袂放下面,抱著趙瑜坐下,用筷子把麵條夾碎,拌著魚肉、菌子餵他。

  趙恪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坐下,拿起筷子接著吃。

  王老太伸手逗了幾下趙瑜,他都不理,不由擔心道:「小梅,我看他黏定你了,白天還好,用布一兜背在身上,也不怎麼影響你活動,晚上怎麼辦?」

  張寧端著煮好的面過來,聞言道:「晚上讓小瑜跟我和王竣睡。」

  聽到張寧叫他,趙瑜含著面抬頭看了她一眼,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不不,跟姨姨,姨姨香香。」

  張寧笑看了眼蘇袂,虎著臉嚇他:「你是說,我臭了?」

  「嗯嗯。」趙瑜點頭。

  張寧噎了噎。

  「讓他跟我睡吧,」蘇袂說著,看向趙恪,「我家就一床蓋被,你家還有被子嗎?再送一條過來。」

  趙恪夾面的手一頓,他回來已經聽王老太說了,大兒子晚上住蘇同志哪,這麼算她已經帶了三個孩子,再加一個,「你能帶得過來嗎?」

  蘇袂點點頭:「念營、小黑蛋都是一覺到天亮……」

  「小梅,我看這樣,」王老太道,「晚上讓念營和小黑蛋跟我睡。你帶著小瑾、小瑜。」

  蘇袂看向林念營和小黑蛋。


  「不要,」小黑蛋直接拒絕道,「我要住我家,我要跟我娘一起睡。」

  林念營雖然沒說什麼,對上蘇袂的目光卻閃了閃,明顯是不願意。

  蘇袂側頭對王老太笑道:「不用了。我怕他們一覺起來,迷迷糊糊的再找不到門,憋不住在尿你一床。」

  林念營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道:「嬸嬸,我從不尿床。」

  「娘,」小黑蛋跟著抗議道,「我已經好幾天沒尿床了。」

  「嗯,」蘇袂沖兩人笑笑,「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我跟小黑蛋、念營道歉。」

  趙恪詫異地側了側頭,看向蘇袂,這年頭,做父母的就是真錯了,能低下頭跟孩子說「對不起」的,還真沒見過一個。

  趙瑾亦是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蘇袂白皙的側顏。

  把最後一筷子面餵給小傢伙,蘇袂放下碟筷,接過王老太遞來的手帕,給他擦了擦嘴,抬頭對趙恪道:「趙同志別忘了被子。」

  「嗯,」趙恪道,「我等會兒回去抱。」

  光有被子也不成,床也得改改。

  這年代的床都不大,蘇袂和兩個孩子睡的那張已經算是大的了,也才1.5米寬。

  怕睡夢中誤傷了兩個孩子,這段時間,蘇袂前半夜一直縮睡在另一頭的外面,後半夜都盤腿在修練。現下多了兩個孩子,大的是個警惕的,小的又是個黏人的,夜裡只怕不能修練了,那這床就得想法加寬了睡。

  趙恪抱被子過來,蘇袂正背著趙瑜在自家門前截竹子。

  「你這是?」

  「我把床加寬0.9米,再在我們和小瑾中間豎個竹式屏風。」反正屋子瞞大的,又沒有什麼柜子占地方,足夠她折騰了。

  趙恪默了默,「蘇同志會的東西真不少!」

  蘇袂抬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幾根竹子一截,做個類似於床凳的高架子,並在床的里側,很難嗎?」

  趙恪:「屏風呢?」

  「那更簡單了,你看那一堆我先前截的竹梢,等會兒用竹子做3個帶底座的框架,把那些竹梢按框架的長度截好,用麻繩一串,固定在框架上。然後,再把這三個框架用麻繩連上,不就成了。」

  聽著好簡單啊!可趙恪知道,一般人他想不到這麼做,也不會去做,覺得沒有必要。床小一家人擠擠就是了,至於屏風,農村大多數人家聽都沒聽過。

  「被子放哪?」

  蘇袂指了指門口的曬架,「你把小瑾的被子往一頭拉拉,放上去曬會兒。」

  趙恪曬了被子,站在一旁看蘇袂手執菜刀,乾淨利落地砍下一截截竹子,彎腰撿起兩根,一比,長短一至。

  蘇袂眸子閃了閃,解釋道:「我測算後,在竹子上做了小記號。」

  趙恪點了下頭,放下竹子,跟蘇袂和她背上抱著個果脯啃的小兒子招呼了一聲,下山,匆匆朝軍區趕去。

  經過農墾食堂,猶豫了一下,趙恪抬腳走了進去。

  院裡,大胖正在一個新建的泥坯小屋前燒炕,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見是趙恪,忙放下燒火棍,起身迎了上來:「趙副團,是孩子沒吃飽嗎?鍋里還有幾個蒸土豆,拿糖拌拌,我再給蒸個鴨蛋,拌個筍絲……」

  「我找司務長。」趙恪打斷他道。

  「啊,找我師傅,」大胖愣了一下,「你方才吃飯時沒有看到他嗎?他在軍區食堂。」

  中午沒看到趙恪和他的勤務兵過來打飯,大胖以為他今天帶著孩子去軍區了。

  知道司務長不在這兒,趙恪也沒做解釋,沖大胖點點頭,轉身走了。

  大胖撓了撓下巴,回去繼續燒炕孵小鴨去了,也沒將這事當回事兒。

  趙恪到軍部,抬腕看了看表,見還有點時間,剛準備去軍區食堂走一趟,就被看到他來的宋政委叫住了。

  「趙恪,」宋政委招了招手,「聽王紅志說,你把兩個孩子托給人帶了,誰呀?」

  「炮團王竣營長的家屬。」

  「哦,」宋政委想了想,隱約記得好像遠遠地見過一面,「頭髮燙著圈圈的那個?」

  「那是他愛人,隨軍過來的還有他家老太太,非常喜歡孩子,」遲疑了下,趙恪又道,「還有林建業的家屬,她住在王營長家前面,晚上兩個孩子跟她住。」


  「蘇梅?」

  「嗯,是她。」趙恪摸了摸口袋,沒有找到煙。

  宋政委掏出盒國防牌香菸,抽了根丟給他,自己叼了根,掏出洋火點燃,然後朝趙恪湊了湊。

  趙恪就著他的手引燃嘴中的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我聽說,前兩天,司務長來軍部舉報了蘇同志。」

  宋政委「嗤」了聲,指了指二樓周長弓的辦公室,「他跟你說的吧。」

  趙恪笑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聽你這語氣是知道些什麼了?」

  「司務長那天過來,正好我也在,說什麼蘇梅年紀輕輕,一手刀功就厲害的超過他這個經年的老廚師,十分可疑,要求調查。」

  趙恪彈了彈菸灰:「後來呢?」

  「這有什麼可查的,當年林紅軍找到林建業,帶他回家,林成良和他那後娶的女人不願意認,林紅軍找了3位跟劉英同志交好的老同志上門,林成良臉上掛不住,只推說沒有不認,出于謹慎還在查證,遂先後派了三四撥人去陝北,將蘇梅一家人,連帶她那個村子都挖了個底朝天。」

  「宋政委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趙恪詫異道。

  宋政委:「林紅軍請的3位老同志,其中一位正是家父。」

  「啊!」趙恪驚訝道,「這麼巧。」

  宋政委拍拍趙恪的肩:「蘇梅你成用了,我向你保證,她絕對沒問題。」

  宋政委的為人,趙恪了解,他既然說無事,那就真的沒事,遂點了點頭。

  宋政委剛要說,走吧,開會去,餘光看見遠遠走來的周長弓,立馬提高聲音又道:「司務長那天一說蘇梅有可能會在來的路上出問題,我就私下派人去火車站找列車員和一路上坐在她旁邊、附近的人員,挨個尋問調查了,從頭到尾她這個人,就沒離開過群眾的視線。」

  趙恪聽著走來的腳步聲,支了支耳朵,隨之挑了挑眉,這個工作量可不小。

  「好你個小宋!」周長弓找趙恪有事,遠遠看到他,便找來了,沒想到剛一走近就聽宋政委在說蘇梅,說火車站調查,立馬怒了,「那天是誰堅決站在蘇梅那邊,說人家沒問題的,結果倒好,轉頭自個兒讓人去查了。」

  「呵呵,」周長弓點著宋政委連連冷笑,「不愧是當政委的人,這心思……夠深的啊!和著你就是老好人,我們就是大反派,是吧?」

  宋政委淡定地掐滅指尖的煙,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我若不反對,當天你就讓人把蘇梅帶走,調查了吧?」

  「有問題還好,沒問題,」宋政委看著周長弓冷笑,「你今天這身軍裝就該扒下來嘍——」

  說罷,背著手,哼著黃河大合唱,走了。

  「你看他!」周長弓指著宋政委,氣得跳腳,「你看他那得意的樣子!」

  「咳,」趙恪輕咳了聲,「周師長找我?」

  宋政委就是瞅見周長弓過來了,才不經意地將自己私下調查的結果透露出來,他們跟周長弓共事多年,都非常了解他的脾氣,這事若沒個結果,或是他心裡一直存著疑,早晚還會來個爆發,緊抓著蘇梅不放。

  蘇梅除非真有問題,若則……周長弓那身軍裝還真的保不住,別忘了她身後三位烈士,以及這三人留下的龐大人脈。

  而自己,亦是這人脈中的一員,因為林建業。

  ……

  蘇梅做好加寬的床架,放進床里,用異能吸去竹子裡的水分,遂之又去工地背了兩捆曬得乾爽的稻草,做了一個裡面厚,外面薄的墊子,這樣外面褥子一鋪就一樣厚了。

  鋪好兩張床,把做好的三開式屏風搬進屋,擋在兩張床中間,收了外面的曬架,蘇袂把又睡著的趙瑜交給王老太,上了山。

  引水入院的竹子,還有一里多地的距離沒有埋呢,現在用水每天都要王營長挑,麻煩人家不說,一天兩桶水也不夠她用。

  等蘇袂埋到王家屋後,已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

  耳邊隱隱就傳來了趙瑜的哭聲。

  蘇袂抹了把額頭的汗,快步跳下埃坡,跑到王家,院內趙恪正抱著哭泣不止的小兒子在哄。

  「姨姨——」看到蘇袂,趙瑜伸手叫道。

  趙恪轉身,看著頗顯狼狽的蘇袂,「王大娘說你上山了,沒遇到什麼危險吧?」

  「沒,」蘇袂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塵土,接過趙瑜,拍著他哄了哄,「你下班了?」


  「嗯,」趙恪點頭,「凌晨三點出發。」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急,」趙恪道,「小黑蛋和念營說你在山上埋竹子引水,可行嗎?」

  「已經埋到這屋後了。」

  趙恪:「帶我過去看看。」若是能行,這一座座半山腰的房子用水就方便了。

  「跟我來。」蘇袂抱著趙瑜轉身出了院,朝後面的埃坡走去。

  趙恪快步跟上。

  到了地方,趙恪扒開,看了看她埋的深度,竹子與竹了之間的接口。

  「你怎麼把這竹條折彎的?」

  竹子與竹子相接,用的是大竹套小竹的方法,可光套上它也不行,遂蘇袂破了些竹片竹條,將接口密密纏繞,結果既結實,又不會漏水。

  「用火烤,」蘇袂道,「用火烤後,你想怎麼折就怎麼折。」

  趙恪仔細辯了下,沒在一圈圈竹條上看到火烤過的痕跡,他只當印記埋在竹節的下面,「水呢,從哪引來的?」

  「往上走三里多地有個山澗,它的源頭是處暗河,水質清澈甘甜。」

  「沒多長了,」趙恪站起來往下面的王家看了看,「鐵杴呢,我來挖坑埋。」

  蘇袂指了指埃坡邊的一捆竹子,「在竹子後面。」

  趙恪拿起鐵杴往下挖坑,蘇袂抱著趙瑜,單手提了捆乾柴,在旁邊一片空曠無草地的沙地,拿軟草將柴引燃。

  放下趙瑜,蘇袂拿竹梢、竹膜給他做了個手指大小的笛子,讓他拿著在一旁吹著玩,扛來竹子,烤軟竹片,先將竹子與竹子的接口裹上兩層,再烤彎竹條,纏在外面加以固定。

  埋到半坡就沒在埋了,而是直接從側面架進了王家。

  後面有了王營長加入,三人一股作氣又將這竹管做了個分叉,連進了蘇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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