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2024-08-22 20:53:39 作者: 驪偃
  睡了半個小時,趙恪跟蘇梅起來洗把臉,他去隔壁上班,小瑜兒拿著本書過來照看和暄,蘇梅去後院跟茶大娘清洗撿拾回來的鴨蛋鳥蛋。

  汪師傅將一個個新買來的陶罐刷洗乾淨,內外澆一遍滾水殺菌,倒入放涼的海鹽水,然後將晾去水份的鴨蛋鳥蛋分類放進不同的陶罐,倒入一勺白酒封口。

  陶罐搬進西廂,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醃製個月把,就可以吃了。

  早上熬一鍋白粥,切盤鹹鴨蛋就著吃,胃口瞬間就被打開了。

  濕地上生長的各類鳥兒和野鴨特別多,成千上萬,這已不是蘇梅和茶大娘第一次撿拾,上月、上上月,就分別撿拾過一次。因為大多數鳥兒屬於保護動物,撿拾時,兩人都特別避開了可孵化的鴨蛋鳥蛋。

  前兩次撿拾回來的,這會兒都可以吃了。

  蘇梅打開一隻陶罐,拿盆取了20個鹹鴨蛋,準備明早煮了給小瑜兒路上帶著吃。

  院裡的西紅柿紅了一片,汪師傅摘了一盆,熬了一小鍋西紅柿醬,分裝了一小壇和兩罐頭瓶。

  罈子收起來,留著冬天下麵條吃。兩罐頭瓶,一瓶放了糖調成甜的,另一瓶放了鹽和五香粉,製成鹹的,都給小瑜兒裝進了藤箱。

  除了這些,汪師傅還給他裝了兩瓶肉醬,一瓶蘑菇醬和一包蒸鹹魚。

  鹹魚雖咸,卻可以帶上幾個月不壞。

  備好吃食,蘇梅跟茶大娘又給他整理要帶的衣服,這會兒已是初秋,轉眼天就冷了,厚衣服也得帶上幾件。

  秋衣秋褲、毛衣毛褲、襯衫外套、棉衣棉褲、軍大衣、圍巾帽子手套和單鞋棉鞋等。

  顧老擔心他的學業,讓蘇梅將他的課本作業裝上。

  整理好東西,蘇梅接過小瑜兒懷裡的和暄,進屋拿了個荷包給他。

  小瑜兒打開看了看,十元的大團結有五張,剩下不是五元、兩元、一元的紙鈔,就是各式毛票和幾分的鋼崩,算下來有小一百。

  另有全國糧票六十斤,肉票十斤,肥皂票五張,布票七張。

  「媽,國家什麼都管了,我花不著這些。」

  「以防萬一。」

  「分開放,」顧老提醒道,「大衣里裝幾張,腳上的鞋子脫了,鞋墊下面藏幾張,再放幾張在書包里。」

  怕他藏不好,茶大娘接過荷包,親自給他一樣一樣裝好。

  小傢伙不比上面三個哥哥,早早就離開了家,跟著教官、老師全國各地的跑,有見識有膽量。

  他第一次出門,一走最少數月,還沒有具體的目的地,猶如小魚入海,家中沒有一個不擔心的。

  顧老檢查了一遍,想了想打開藥箱,常用的藥丸各拿了一瓶給他塞進了藤箱的夾層里。

  蘇梅帶著和暄做了八個木頭輪子,兩個拉杆,分別給他裝在了兩個藤箱上。

  晚上趙恪回來,拿了疊蓋了章的空白介紹信給他,這樣萬一學生證或是學校開的介紹信丟了,亦或是跟同學老師分開了,也不怕寸步難行,無處可去。

  「去了一個地方,先找台電話往家報個平安。」趙恪倒沒那麼擔心,小瑜兒雖沒出門歷練過,可打從一歲多便跟著他訓練,一般人想制住他難。這麼要求,不過是為了安妻子和顧老他們的心。

  收好空白介紹信,小瑜兒一口應承道:「好。」

  卻不曾想,因為電話,徒增了許多波折。

  翌日一早,趙恪請了假,開著拖拉機帶著蘇梅和閨女一起送小瑜兒到前進中學與大家匯合,同行的還有錢樂水的弟弟錢樂喜,何珊娘家的侄子何慶生。

  校門外,楊場長的兒子楊建修早早就提著行李等在了路邊,看到他們過來,放下東西一溜煙跑過來,攀著車幫爬上了後面的架子車。

  「嗨!蘇姨、和暄。」楊建修揚手沖母女倆打了聲招呼,各拍了記錢樂喜、何慶生的肩,在小瑜兒身邊坐下,撞了撞他的胳膊,「你爸開車過來,是不是要送咱們去佳市坐火車?」

  「校長不是找你爸借了農場的卡車嗎?」

  「一車五十人,擠都擠死了。」

  小瑜兒白了他一眼:「知足吧。」

  和暄盯著他胸前的MZX像章,伸手將路上小瑜兒給她揪的一朵野花遞了過去:「換。」

  楊建修捏著花莖捻了捻:「換什麼?」他跟小瑜兒玩得好,暑假有一半時間都是在蘇梅家過的,遂對和暄有那麼幾分了解,這就不是一個吃虧的主。


  和暄指了指他胸前的像章:「要。」

  楊建修伸手取下像章給她別在小外套上,「蘇姨,現在人人佩戴ZX像章,家家都要有一本HB書,去哪都要說語錄,你們要不要去佳市書店買一本HB書和幾個像章回來?」

  蘇梅看向小瑜兒:「你帶HB書和像章了嗎?沒有的話,咱就去書店買幾套。」

  小瑜兒剛想說HB書上的內容他都會背了,楊建修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沒有,他什麼也沒有。」

  蘇梅莞爾,「趙局長,咱們去趟佳市吧?」

  「好,」趙恪停下車子,回頭問楊建修,「幾點的火車。」

  「中午12點。」

  趙恪抬腕看了看表,這會兒早上六點,四個小時到佳市,也才十點,一個多小時買東西夠了:「跟你們帶隊的老師說一聲,咱們先走,11點半在火車站進站口跟他們匯合。」

  楊建修歡呼一聲,扯著小瑜兒跳下車子,先跑去跟老師打了個招呼,然後去拿行李,錢樂喜、何慶生下車幫忙。

  一到佳市,氣氛立馬就不同了,目光所及人人佩戴像章,迎面相見,張嘴先說語錄。

  車子到了書店門口,小瑜兒帶著錢票跟楊建修三人進去,買了二十幾本HB書和一百多枚像章。

  這是為鎮上的人家準備的。

  蘇梅取出六枚像章,自己佩戴一個,給趙恪戴上一個,另四個給了小瑜兒他們,隨之抽出一本HB書,飛速翻了一遍,將上面的一些經典語句記下,跟趙恪對了對。

  收了東西上車,蘇梅摸了摸和暄的小肚肚:「餓不餓?」車上幾個小時,小丫頭就吃了兩塊點心喝了幾口白開水。

  「餓,」和暄委屈地癟了癟嘴,「要香香。」

  這是又惦記上紅燒肉了。

  蘇梅打開包看了看,還有一斤肉票:「行,吃香香。」

  趙恪待四個小子爬上車,掉轉車頭朝火車站附近的國營飯店開去。

  還沒到呢,遠遠就見國營飯店門口聚集了大批的學生,戴著紅領巾和ZX像章,排列成隊在跳「忠」字舞。

  雙手按在胸前,大家唱道:「敬愛的M……我們有多少知心話兒對您講」隨之兩手放在腮旁,仰頭望天,手指呈放射狀一閃一閃,「我們有多少熱情的歌兒要對您唱……」

  人太多,前面是走不通了,而且看這架勢,國營飯店未必還有飯。

  趙恪剛要掉轉車頭,後面又來了一支幾千人的方隊,他們載歌載舞,逶迤而行,狂熱而又亢奮,跳的亦是「忠」字舞。

  得,這下是徹底動不了。

  和暄左看看右瞅瞅,跟著比劃道:「心心給你……」

  「不是心心給你,是千萬顆紅心,獻給您。」小瑜兒說著站起來,兩手於胸前比個心狀,單腿跳躍,另一條腿不斷後踢,雙手將心形向右上方一下一下地送道,「千萬顆紅心,獻給您……」

  和暄「哦」了聲,驚奇地打量著小瑜兒,隨之「啪啪」鼓了鼓掌,為他點讚道:「棒棒!」

  蘇梅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

  「媽,」小瑜兒跟楊建修三人跳下車,隨著大家的動作邊跳邊對車上抱著和暄的蘇梅道,「你趕緊記下來,回家練練,每天早中晚帶著鎮上的人跳幾遍,這『忠』字舞,大家都要會的。」

  趙恪小心地將車子停在路邊,過來接過閨女,看著蘇梅笑道:「學吧,就當鍛鍊身體了。」

  說話間,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有從火車站、汽車站過來的,也有從各鄉鎮來的,前後相連,已有近萬人,其聲勢之浩大,氣勢之磅礴,大家神情之亢奮,對於佳市的市民來說,史無前例。

  蘇梅和趙恪什麼沒經歷過啊,定力在那呢,倒不覺得有什麼,可小孩子誰能把持得住?

  「爸,下……」和暄叫嚷著讓他爸放她下地,跟著學。

  地下哪還有插腳的份,好在車幫沿做得寬,趙恪扶著她站在上面,張著手小心地護著。

  和暄似模似樣地跟著抖抖手啊,抖抖腳,再哼幾句:「唱啊唱……心心給您……」

  「你唱的不對,跳得也不對……」有學生經過,糾正道。

  和暄停下手腳,看著對方,一指她胸前的像章:「歪。」

  十五六歲的姑娘低頭一看,臉刷的一下就白了。跳舞時手臂蹭到像章,一下下將它蹭偏了。


  蘇梅知道這時的人愛較真,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忙跳下車往她身前一擋,示意她趕緊正過來。

  女孩抖著手戴正像章,抿著唇低聲對蘇梅道了聲謝,衝進人群,跟著前進的步伐走了。

  和暄轉頭就將這事忘了,跟著大家的高歌又哼著蹦跳了起來。

  蘇梅抬腕看了看表,11點09,吃飯是別想了,這麼多人,等會兒便是到了火車上,也難有東西吃,在這之前得給孩子們找些吃的帶上。

  四下望了望,附近有住戶,跟趙恪說了一聲,蘇梅帶著錢票擠進小巷,找站在門口看熱鬧的市民買了二十幾個窩頭。

  拎著布兜回來,蘇梅提起車上小瑜兒的行李,催促道:「該走了,馬上就到11點半了。」

  「小瑜兒、建修、樂喜、慶生,走嘍。」趙恪朝人群喊了一嗓,伸手一舉將和暄架坐在脖子上,叮囑道,「小暄抱住爸爸的頭。」

  和暄沒少跟她爸玩這遊戲,聞言兩手一張揪住了趙恪的雙耳,小腿一蹬:「駕!」

  蘇梅看得直笑:「該給你閨女配條小馬鞭。」

  趙恪晲了她一眼,收了搖把和車鑰匙,提起楊建修三人的大件行李,招呼道:「走吧。」

  小瑜兒等人意猶未盡地抹了把額頭的汗,拎起剩下的行李,連忙跟上。

  人擠人,真不好走。

  好不容易跟大部隊匯合了,又是一番擠搶,一眾孩子才硬擠上車,還有十來個是被趙恪和楊場長等人抱著從窗戶塞進去的。

  蘇梅抱著和暄站得遠遠的,待火車緩緩開動了,方踮起腳尖透過車窗朝里看了看,跟沙丁魚罐頭似的,過道里都擠滿了人,上廁所都難。

  還有很多沒有擠上車的聚在站台前,三三兩兩地又跳起了「忠」字舞,好像還沒有從方才的盛況里走出來。

  「蘇同志,」楊場長隨趙恪朝這邊走來,招呼道,「走,找個飯店,咱們吃點東西。」

  蘇梅點點頭,一行人出了火車站,接連找了幾家國營飯點,別說飯了,白開水都沒有,庫房裡積存的食材都煮吃乾淨了。

  最後,大家去供銷社買了幾包點心,一人吃了兩塊墊墊肚子,另找人討了點熱水給和暄沖了瓶奶。

  車子走到前進農場,楊場長邀夫妻二人帶著和暄去家裡吃飯,兩人看了看天色,沒敢停留,去郵局取了各地寄來的包裹,找熱水又給和暄沖了一瓶奶,便開車回了家。

  到家天都黑透了。

  和暄一見顧老三人就抱著肚肚喊餓,哎喲把三人心疼的,全圍著她轉了。

  顧老抱著就差喊小心肝了,茶大娘溻濕毛巾忙給她擦臉擦手,汪師傅端了雞蛋羹餵她。

  趙恪提著包裹進屋,蘇梅拿條帚掃了下身上的灰塵,洗了把臉,去後面端飯。

  三人也沒吃呢,就等他們了。

  用完飯,蘇梅拿出HB書給三人看,讓他們挑著簡單的記上幾句,另拿了像章讓他們從明天開始別在胸前。

  和暄吃飽了,興致勃勃地給三人表演她在佳市學到的「忠」字舞。

  嘴裡哼著「把心心給您」,手腳抖得跟只毛毛蟲似的。

  三人看得一頭霧水,卻不耽誤他們鼓掌叫「好」。

  得了鼓勵,和暄越發來了興致,扶著顧老的胳膊,翹著小腳腳,舉著手,唱道:「心心給您,心心給您……」

  趙恪收拾好廚房,沖了個澡回來,看她這樣好笑道:「和暄知道心在哪嗎?」

  和暄拍拍肚肚:「這兒。」

  蘇梅驚訝道:「那不是西瓜嗎?」

  和暄放下小腳,嗦著手指含糊道:「想吃。」

  趙恪二話不說,轉身去院裡的瓜地挑了一個回來。

  汪師傅拿了把刀給他,另給了和暄一把小勺子。

  吃了西瓜的後果就是,當晚和暄尿床了。

  蘇梅依著習慣坐起來給她把尿呢,伸手摸了半天,摸了一手濕,沒找到人。

  拉亮燈泡才發現,小傢伙正趴在他爸胸口打著呼嚕睡得正香呢。

  蘇梅小心地抽掉尿濕的小被子,搭在炕下的椅子上,打開炕櫃又重新拿了條鋪上。

  趙恪被吵醒,伸手擋了下眼上的光,睡意正濃道:「怎麼換被子?」


  「你閨女尿床了。」

  和暄小身子一僵,伸手捂住了雙耳。

  趙恪感受著身上的動靜,愣了一瞬,抬頭看向胸前裝睡的小傢伙,止不住笑道:「和暄你沒睡著啊?」

  和暄下意識地回了句:「睡了。」

  「哦,」趙恪挑了挑眉,「那現在誰在跟我說話呢?」

  「我啊。」

  「你是誰呀?」

  「你的心肝小寶貝。」

  「哈哈……」趙恪被她可愛的模樣逗得不行,抱著她坐起來,讓蘇梅給她重新拿了條睡裙,給小傢伙換上。

  蘇梅瞥了眼趙恪的白背心,下擺濕了一截,給小傢伙拿衣服時順便給他也拿了一件。

  父女倆換衣服,蘇梅下炕洗了洗手,拿起妝檯上的手錶看了看,給和暄沖了半瓶奶。

  蘇梅把奶瓶遞給和暄,在炕邊坐下,捏了捏她的鼻尖:「我說你今兒怎麼打呼了,原來在裝睡啊。」

  「爸爸,」和暄一手抱著奶瓶,一手托腮學趙恪睡覺道,「呼呼……」

  「跟你爸學的啊?」

  「嗯,」和暄吸了口奶,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聰聰。」

  「對,我們和暄聰明。」

  和暄眉眼飛揚地沖蘇梅咧嘴一笑:「媽媽棒!」

  趙恪輕點了記閨女的額頭:「爸爸什麼時候睡覺打呼了?」

  和暄危機意識極強地雙眼一轉:「爺。」

  蘇梅輕嘆一聲,看著趙恪道:「這見風轉舵的本事,跟誰學的?」

  趙恪笑道:「這不叫見風舵,這叫聰明,我們和暄聰明著呢。」

  「嗯,」和暄鬆開奶嘴,點頭附和道,「聰明!」

  蘇梅白了父女倆一眼,看向窗外,「這會兒,小瑜兒該到冰城了吧?」

  「幾點了?」

  「十一點半。」

  「差不多該到了。」

  ……

  小瑜兒他們坐的是慢車,火車到冰城已是凌晨,有學生下車,也有冰城的學生扛著鮮紅的隊旗,身背軍用挎包,手捧□□高唱著革命歌曲爬上來。

  「我方才看二班的有幾個,脫離隊伍下車了。」錢樂喜接水回來道,「咱們不在這兒下嗎?」

  小瑜兒蜷縮著身子坐在地上,打著手電,翻著手裡的地圖道:「下去容易,再想坐下一輛火車就難了。」

  出來才知道大串連的學生倒底有多少。

  「不管往南往北,回來必走冰城,想看它,還有機會,不急。」小瑜兒淡定道,「明天下午到吉省,咱們在那兒下車,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吃點好的。」

  他們出來是長見識的,身體不能垮。

  幾人對小瑜兒很是信服,聞言點了點頭,拿出飯盒一人倒了點水,就著啃了兩個窩頭。

  行李箱在坐位下,前後左右擠滿了人,拉不出來,他們也不費那勁了,就這麼對付一下得了。

  吃完窩頭,楊建修長舒了口氣,「幸好蘇姨臨時給咱們買了包窩頭背在身上,不然……」說著,楊建修掃了眼默默咽口水的同學,輕咳了聲,「咱們就跟他們一樣了。」

  小瑜兒數了數剩下的量,悠著點,免強能均出兩三個。

  只是這麼多人,給誰不給誰呢。

  想了想,小瑜兒拿了三個窩頭給楊建修,然後指了指蹲坐在門口的老師。

  從上車到現在,小瑜兒還沒見她吃過一口東西呢,便是水也沒敢喝兩口。聽說她家境不好,一個人的工資幾個人花,想來沒有帶什麼吃食。

  楊建修會意,揣著窩頭擠過去,塞進老師手裡就回來了。

  老師姓吳,吳雨燕,去年剛畢業,從初一就帶他們了。

  陡然被學生塞了吃食,說不感動是假,可作為一名老師,她哪好意思要學生的東西啊。

  轉頭又遞了過來,並表達了謝意。

  楊建修接住,塞了一個到嘴裡,一邊大口嚼著,一邊沖小瑜兒聳了聳肩。

  錢樂喜跟何慶生互視一眼,嬉笑著從楊建修手裡各拿了一個接著吃。

  小瑜兒瞪了三人一眼,收了地圖,抱著布袋靠在楊建修身上睡了。

  翌日下午到吉省,四人跟吳老師打了聲招呼,提著行李就要下車。

  因則小瑜兒是班級里最小的孩子,吳雨燕不放心地勸道:「你們別急,等一等,跟大家一起行動。」

  好不容易離了家長,不用上學了,四人只覺海闊天空,哪還願意讓個老師管著啊,楊建修拍胸脯一番保證,也沒能說服吳雨燕,最後還是她事忙,一個沒注意讓四人成功地拿著學生證和介紹信脫離了隊伍。

  怕遇到老師或是同學,四人沒選擇火車站旁邊的招待所,而是找人問過路,坐公交去了吉省大學,住進了宿舍。

  放好行李,四人先去辦公室找老師借電話給家裡報個平安,才去食堂好生吃了一頓。

  白天,四人隨人一起到景點、圖書館、電影院等各地參觀遊玩,晚上或是聽大學生們高談闊論或是參加他們舉辦的舞會,頗有些樂不思蜀,不知今夕是何夕。

  這日四人被邀請參加他們的活動,看著幾砍刀劈開的寺門,一通亂砸毀去的神像、供桌、香爐和撕毀的經書等物,小瑜兒心情一片沉重。

  他跟顧老學了幾年的古董知識,如何不知那香爐和供碟的年代出處。

  楊建修隨眾人一通亂砍,眼見百年老樹轟然倒地,止不住抱著人高聲歡呼,「咦,」他扭頭四顧不見小瑜兒,找到錢樂喜問道,「小瑜兒呢?」

  「好像在主殿沒有出來。」

  把斧頭塞給錢樂喜,楊建修道:「我去看看。」

  主殿裡,小瑜兒抖著手撿起一片瓷器碎片,又撿起一片。

  楊建修一腳踏進來,眉頭一突,奔過去伸手打飛他剛撿起來的碎片,斥道:「找事呢?你沒看報導啊,8月18日,林副ZX就在『慶祝文化GM大會』上發表講話,號召HW兵『大破一切剝削階級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和舊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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