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無垠的星空下。
一虛一實，兩道數百萬米龐大的身影，彼此交錯在一起。
虛與實的分界，在此刻變得模糊。
嗡——
嗡嗡——
原本破滅紛飛的星球碎片，此刻也都以某種特定的頻率，震顫不斷。
唰——
在兩道身影交錯之處。
璀璨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的霞光，更是將這片原本黑暗的星空，都映照得通透明亮。
「噢——」
虛幻身影口中，發出一聲無比愉悅的聲音。
它和身體的融合，非常順利。
哪怕——
相隔了整整十二萬年，這種融合卻依舊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原因很簡單。
從始至終，這都是它的身體。
小夢也好，大嘴也罷，都不過是這身體上衍生而出的附屬生靈罷了。
一切的本源，終究還是它。
唯有它，才是這身體真正的主人。
於是乎。
在陸羽和秦詩瑤的親眼注視中，在這片星空的靜靜見證下。
只是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
虛幻身影跟巨人身體的融合進程，就已然過半。
它的下半身，雙腳，雙腿，都已然從原本死寂的暗灰色，隱隱變得鮮活了幾分。
儘管那如同大地般廣袤的皮膚，依舊看著有些褶皺和泛白，那是因為『死』去了太久，能量匱乏所導致的結果。
「人類啊——」
虛幻身影一邊跟巨人身體融合，一邊甚至還有了閒心，看向陸羽，慢悠悠的開口講述起來。
「作為我逆轉死亡歸來的見證者。」
「我該向你們講述一些有趣的過往！」
話音落下。
陸羽和秦詩瑤對視一眼。
兩人都隱隱猜到，這位『古老巨獸』要說些什麼內容了。
而下一刻。
也不等陸羽兩人給出任何回應。
那虛幻身影，便果然自顧自的，不緊不慢的說道：
「或許，我應當先做個正式的自我介紹？」
「哈哈哈——」
「東方神域的那群人類，都喊我叫做什麼『噩夢天災』『吞魂凶獸』……」
「許多時候，連我自己都忘記，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麼了。」
「當然，從歸墟走出的那一天開始，名字於我而言，也就沒有了什麼意義。」
「畢竟——」
「按照歸墟的規則，外界永遠只能同時存在一尊『太古夢鹿』。」
「所以從那天起，我的名字就失去了意義。我是太古夢鹿，諸天萬界唯一的太古夢鹿！」
陸羽注意到。
原本情緒看著很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輕蔑的虛幻身影。
在說到最後一句，尤其是說出『太古夢鹿』這四個字時，他那巨大無比的臉龐上，驀地湧現出無比的自豪與激動。
就好像……
作為這個種族的一員，讓這位神級之上的巨獸，都感到無比驕傲一樣。
「太古夢鹿？」
「歸墟？」
陸羽低聲念叨著這兩個詞，心中暗暗記下。
前者，應當是巨獸種族的名字。
而後者，似乎是個非常具有神秘色彩的地名？
「鹿？」
「是那個鹿嗎？」
「可這傢伙全身上下，根本看不見半點鹿的影子啊……」
秦詩瑤滿是疑惑的聲音，此刻也在陸羽耳邊響起。
而下一刻。
「呵——」
星空中，響起一道輕蔑的嗤笑。
是那『太古夢鹿』，也聽見了秦詩瑤的這幾句。
它那碩大的眸子，淡淡掃了兩人一眼，點點頭，又搖搖頭。
「一個王級，一個聖級。」
「境界如此低微也就罷了，竟然連神域中人人皆知的常識都不了解。」
「說實話——」
「若非你身上那東西的氣息太厚重太純正，我真要懷疑你們到底是不是東方神域的人族了。」
「還是說，一個紀元過去，東方神域已經沒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說著，那『太古夢鹿』感受了下自身還在不斷提升的融合進度，搖搖頭。
或許是它『死』了整整十二萬年，一直身陷黑暗和孤寂中，實在太過無聊，現在就是很想叨叨些什麼。
以至於，面對陸羽秦詩瑤這兩個連『常識』都不知道的螻蟻，它頓了頓，竟真的多解釋了一句。
「巨獸一族在突破主神境後，便不再受原本的獸軀形態限制，而是可以凝聚巨靈神體。」
說著。
它揮了揮手。
唰——
在它身後的星空中，隨之映照出一尊好似星系般龐大的恐怖巨獸。
那巨獸的模樣，則正是一隻頭頂七彩雙角，通體如水晶般夢幻透亮的巨鹿。
雖然它沒直說。
但陸羽和秦詩瑤很快都反應過來。
這巨鹿，應當就是『太古夢鹿』的巨獸本體模樣。
「雖然但是……」
「主神又是什麼境界？」
這會兒。
面對『熱心』的太古夢鹿，秦詩瑤再次充當起陸羽的嘴替，發出了靈魂般的提問。
此言一出。
「……」
太古夢鹿足足沉默了好半晌。
嗡——
嗡嗡——
身體的融合，還在繼續。
如今已經融合到了胸膛的部分，卻依舊沒有受到半點阻礙。
而在完全融合後，它就要準備動手捏死眼前的這兩個人類螞蟻了。
念及此處。
太古夢鹿強忍著無語，瓮聲開口：
「星神之上，是為虛神，虛神之上，是為真神，真神之上，方為主神。」
說實話。
要不是它實在無聊，想找人說說話解解悶，堂堂太古夢鹿的它，怎麼可能會向人類科普起神級境界的相關知識。
便是此刻。
在話剛說出口後，它都有些後悔，甚至隱隱生出一種，要不直接弄死這倆人類算了的想法。
「星神，虛神，真神，主神……」
「竟然有這麼多境界。」
秦詩瑤喃喃重複著這幾個詞語，感覺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但下一刻。
她抬起頭，竟也絲毫不懼的，再次開口，發出2.0的靈魂追問：
「所以——」
「你生前是什麼境界？」
「你這巨人模樣就是所謂的巨靈神體形態吧？」
「那就至少是主神之上……」
星空中。
身體已經融合到脖頸部位，就差最後的頭顱就要完全融合成功的太古夢鹿，此刻被秦詩瑤這麼追問，竟然也沒有生氣。
反而。
它那原本屍體般死寂，但眼看著就要和其他身體部位一樣，恢復鮮活的臉龐上，露出幾分得意的狂傲。
「源神！」
兩個大字，脫口而出。
秦詩瑤聞言，便是一愣。
「主神之上，便是源神？」
太古夢鹿哼哼唧唧的應了一聲。
要知道。
在它被鎮壓之前，偌大的東方神域裡，源神境也絕對算是最最頂尖的存在。
源神之上的古神境，偌大的東方神域，都未必湊得齊雙手之數。
而它當初被鎮壓。
也正是因為有著其他神域的古神人族出手，否則，以它的實力，區區東方神域的人族，還沒能力奈何得了它。
更別說，將它殺死後，還永生永世鎮壓於此。
想到這裡。
這太古夢鹿又有些情緒不穩定起來。
只不過。
另一邊的陸羽，這會兒倒是有些……出戲。
「源……源神？」
他念叨著這兩個字，不知為何，總想起一位曾經姓米的故人。
甚至就在剛才。
太古夢鹿得意的喊出這兩個字的一刻，陸羽險些沒忍住接上一句「啟動」！
「嗯？」
星空之中。
太古夢鹿敏銳的精神力，很快注意到了陸羽神色的異常。
它碩大的眼睛，看向陸羽。
「人類——」
「你可是知曉我乃源神巨獸後，恐懼了？」
陸羽：「……」
恐懼？
恐不恐懼不知道，但確確實實被『源神』這境界給震懾的不輕！
「呵——」
太古夢鹿見陸羽沉默，嗤笑一聲。
就準備接著被打斷之前的話，繼續說下去。
說說它是如何早有謀劃，如何跨越足足十二萬年後，再度復甦歸來……
可偏偏。
「呃——？！」
就在它剛要開口的一刻。
它的咽喉，好像忽地被重重扼住，嗓子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啊——」
「我恨，我恨啊！」
「把我當工具，想抹殺我的意識靈魂，我偏要讓你付出代價！」
緊接著。
更加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眼看著就要被虛幻身影跟其他身體部位一樣，完全融合的『嘴巴』，此刻竟然自顧自的，大喊起來。
一邊大喊。
那嘴巴之上，神力也不斷匯聚積蓄。
看起來，仿佛一個即將要爆炸的太陽！
「失落之王？」
「這是要自爆來個魚死網破？」
陸羽眉頭一挑。
「哼——！」
那虛幻身影，也就是太古夢鹿，此刻頓時氣極反笑：
「從我身體上掉落的一個小小部位而已，竟然還想反噬主人？」
「你之所以存在，都是因為我賜予了你生命！」
話音剛落。
虛幻身影之上，頓時爆發出一陣無比恐怖的神力。
這神力只有一絲絲，甚至微弱到難以察覺。
可偏偏！
在這神力出現的瞬間。
整個星空，都仿佛震動起來。
「鎮——！」
虛幻身影，也就是太古夢鹿的靈魂本源，此刻輕喝一聲。
而後。
陸羽和秦詩瑤便看見，那頭髮絲般細小的神力，化作流光，落在了巨人身體的『嘴巴』之上。
嗡——
嗡嗡——
巨人的身體，整個震顫起來。
只是片刻。
上一秒還能量暴躁激盪的嘴巴，徹底沉寂下去。
緊接著。
那巨人的嘴巴輕輕張開。
唰——
一顆刻印著四道璀璨神紋的不規則幾何晶體，從中緩緩飛出。
「呵——」
「本也沒打算留你，倒是自己急著跳出來了。」
虛幻身影冷笑一聲，伸出手，就要將這晶體，也就是四境神級獸核收下。
可偏偏！
就在這一刻。
「啊——」
虛幻身影，猛地發出了一聲痛苦至極的慘叫哀嚎！
與此同時。
陸羽的心底，時隔好半晌，再次響起了小夢的稚嫩清脆的話音。
「主人~！」
「最後一絲本源神力被它用掉，我不怕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