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病了，病的很嚴重，逢人就說自己看到了粉紅泡泡龍。
所有人都在笑話大爺。
除了白洛。
看著大爺瘋瘋癲癲的背影，白洛臉色鐵青。
「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分明記得，這樣一模一樣的場景在昨天、今天、明天都經歷過。
？
等等？
明天？為什麼還有明天？
白洛眼中忽然閃過迷惘，他好像忘記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
他死死抱住腦袋，不斷在周圍掃視，以圖回想起什麼。
一片破敗的城市，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蛛網密布。
可就是這樣末日般的城市裡，竟然有密密麻麻的流動性人口！
看著隱約可見的，一些熟悉到似是而非的景物，白洛有所明悟。
「跟穿越前的世界差不多一個樣子......等等？什麼穿越？穿越是什麼？」
「我到底怎麼了？頭好痛，想不起來了！」
他狠狠拍打著自己的腦袋，那腦海深處傳來的痛苦，令他面目扭曲，仿佛化身成為地獄深處的惡鬼。
他咬緊牙關，不敢再細想下去。
果然，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緩緩消失。
「呼~呼~~~」
大口喘氣後，白洛眼眸倒映著大爺一蹦一跳的背影，趕忙追上，緊緊跟著。
每次記憶的起點都是這瘋大爺，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隨著他步伐的前進，無數面帶戲謔的人流被拋之身後。
在白洛視線看不到的盲區里，那些人原本戲謔的表情突兀消失，轉而變得面目空洞，如同點睛的紙人一般。
他們的腦袋以各種角度旋轉，舌頭吐出到下巴處，臉色烏青發白。
目光全都死死地注視一道身影，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
整整齊齊，毫無聲息，乃至腳尖都離地一米多，靜默的跟隨著白洛。
像是在看新的玩具一般......
城市更加詭異了。
一道身穿休閒服的少年身影，追著一名衣衫襤褸的瘋癲大爺。
在那少年身後，密密麻麻如同吊死的的屍體，緊隨其後。
「怎麼忽然這麼冷？」
白洛下意識緊了緊衣領，看著大爺鑽入馬路中央的人群中。
來不及細想怪異之處，他趕忙撥開人流，鑽了進去。
馬路中央靜靜擺放著一座神龕，神龕血紅泣血，其上字跡紊亂扭曲，如同骯髒的血肉一般，不斷蠕動。
隱隱地，白洛看到了「八」「天」兩個字，其餘複雜的字筆畫實在扭曲，超出了人類的想像極限，讓他難以分辨。
大爺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張鬼臉面具，戴在臉上，正手舞足蹈地跳著白洛看不懂的舞蹈。
那面具猙獰無比，帶有兩隻巨大的漆黑鹿角，隨著大爺的舞動，鹿角如同粘膩的觸手般，不斷揮舞，滴落粘稠的污液。
一股腥臭的氣味湧入鼻腔，令白洛連連作嘔。
「昭昭霩祭，馮馮翼翼！」
「儺舞玄牝，洞洞灟灟！」
大爺一邊扭動身體，一邊發出扭曲的囈語，竟是在禱告祭詞。
滄桑的聲詞，令白洛看不到的那些吊死的身影，更加興奮。
舌頭飛舞、涎液亂濺、眼球崩裂，原本無物的雙手，突兀地長出了黑鐵一般的指甲。
那指甲十幾厘米長，散發出幽寒的光澤，明顯十分鋒利。
甚至在白洛能看到的視野里，原本嬉笑戲謔的人，也在閃爍過後，露出了一模一樣的身形。
城市數千萬人口，如同享受一場盛大的祭祀舞會，寂靜卻又躁動著。
白洛驚恐地看著這一切，乃至周圍所有密密麻麻到連天都看不到的景象。
天無日，地無光，人無命！
那無數吊死的人影，以白洛與大爺為中心，空洞的目光卻都死死盯著白洛。
猶如在看祭品一般，只待儺祭完成，便蜂擁而上，分食白洛。
看著周圍暗無天日的景象，以及舞動的大爺、漫天密集的黑幕。
壓抑、逼塞，白洛大口喘著氣，儘可能呼吸更多的氧氣，眼神卻閃過一絲清明。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你們吃了我！你們吃了我！你們吃了我一百零七回！！！」
他大聲嘶吼著，朝著漫天黑幕，換來的卻是更為詭異無聲的笑容。
那笑容令白洛一陣膽寒。
前方，大爺扭動的身影忽然猛地哆嗦起來，口眼歪斜，周身散發出某種難以描繪的氣息。
那氣息邪之又邪，惡之又惡。
「天墬未形，有鱗為神，上鱗臨吾，無貳我心！濛鴻茲始，身將凡塵！」
「不可名狀的神啊，您最忠實的奴僕向您禱告，以求恩虬！」
大爺癲狂的說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話，隨著他的囈語，白洛分明看到神龕有陣陣微弱的光芒閃過。
他緊張的看著這一切，腦海里卻不斷思索破局逃生之法。
在他記憶里，這大爺最終失敗了，並沒有召喚來任何東西。
也是在這場失敗的祭祀後，大爺帶著這些數不盡的吊死鬼，一同將他分食。
飛濺的鮮血、粉碎的肉體、撕裂的臟器、極致的疼痛......
一切的一切，就像經歷無數次一樣，一遍遍發生著，就在他那多出來的記憶里。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他嘴角哆嗦著，不斷重複著話語：「祭祀、祭祀、祭祀，快想啊！腦子！快想啊！！！」
大爺已經停止了祭舞，恢復了那副瘋瘋癲癲的神情。
可白洛還是注意到了大爺臉上有稍縱即逝的遺憾與失落。
眼看大爺露出了猙獰恐怖的嘴臉，嘴巴都裂開到後耳根，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白洛更加著急。
緊張、著急的情緒下，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CPU，不斷轟鳴。
忽然，一道靈光乍現！
「祭祀！是祭祀！！是祭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只要祭祀成功，神靈下凡，你們這些骯髒污穢的東西，一定會形神俱滅，哈哈哈！」
他猖狂大笑著，肉體被撕裂的痛楚傳來，卻並未磨滅他的意志，反而令他更為清醒。
眼球早已被某個身影挖了出來吞食下去，只剩兩個漆黑的孔洞，望著一望無際的黑夜。
白洛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我還會回來的......！下次，就是你們的末日！」
他艱難的用僅存的右手食指，在大拇指上狠狠留下一道印痕。
可他看不到的是，那大拇指上，早已滿是淡淡的印痕。
似這樣的情境，他早已度過了無數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