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姜言緩緩走向面前的鬼蜮。
一步,兩步……最後走到屍油燈光芒的邊緣。
再踏出一步,就意味著他和那些苟延殘喘的御鬼者劃清界限。
破廟裡,馮安一臉戲謔,他絲毫看不起姜言的做法。
御鬼者的道路不是憑著一腔熱血就能走下去的,更多時候需要的是理智,冷靜,以及殘酷。
在詭異的世界裡,能苟活著就不錯了,誰會在意身份是人還是鬼?
一旁的黑帽男神情迷茫,墨鏡下的雙眼緊緊盯著姜言的背影。
他雖然無法理解姜言的做法,但能感覺到這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的意志。
面前這個有些瘦弱的青年似乎想走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而這條道路的盡頭是什麼,黑帽男還看不到。
院子裡,凝視著面前的黑土,姜言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踏了出去。
冰冷,粘稠的感覺傳來,腳下的黑土仿佛沼澤一般。
剛踩上黑土沒多久,一股嚴寒從腳底迅速擴散至姜言的全身。
好冷。
這種寒冷深入骨髓,讓姜言渾身顫抖。
一開始他還能感覺到冷,後面慢慢失去了知覺,仿佛身體的感官被冰凍了一樣。
「走不動了……」
才邁出十步不到,姜言就感覺身體失去了知覺,靜靜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停留了幾個呼吸左右,腳下的黑土有了變化,土壤微微隆起,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咕。」
土壤翻動。
一隻青黑色的乾枯人手伸了出來,用力地抓住了姜言的腳踝。
更加冰冷的觸感傳來,寒極而痛,姜言感覺腳踝傳來火辣辣的刺痛,同時身體似乎有一種下沉的趨勢。
「它難道想把我拉進地里?」姜言猜測道。
很快,他的猜測應驗了,在青黑枯手的拖拽下,姜言的身體緩緩下沉。
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兩條腿都沉入了黑土中。
「這些黑土似乎想把我埋葬,之前那個劉明應該就是這樣消失的。」姜言推測道。
破廟裡的黑帽男和馮安驚訝地看著,他們驚訝的不是黑土在吞噬姜言,而是在驚訝姜言為什麼沒有反抗。
「那小子是去送死嗎?」馮安不解道。
「應該不是,他沒那麼蠢,他應該是在試探。」黑帽男反駁道,他了解姜言,知道以姜言的智力不會做出傻事。
他們不知道,黑土中的姜言也在猶豫。
到底要不要干預呢?
被這片鬼蜮埋葬的結果是什麼?是直接死掉,還是會有什麼別的變化?
正在他糾結之際,身體下沉越來越快,回過神來自己只剩一個頭露出地面了。
身體沒入黑土之後,他感覺鬼大巴受到了強烈壓制。
「完了,現在連靈異力量都使不出來了。」姜言眉頭微皺。
雖然他不是賭徒,但此刻也不得不賭一把!
這黑土之下一定有更深的秘密,生路就在其中。
「咕嚕。」
他的頭完全沉沒,整個人被黑土埋葬。
黑土鬼蜮內又恢復陰冷,死寂。
忽然,在姜言沉沒的地方,土壤再次翻動。
一具穿著喪服的青黑色屍體緩緩冒出,和其他橘臉屍一樣面朝破廟跪坐著。
黑土又多了一具鬼奴。
破廟裡,黑帽男和馮安神情凝固許久,仿佛有點難以置信。
「他就這樣死了?」馮安一臉驚訝道。
「應該是。」
黑帽男雖然內心有些失望,但不得不接受面前的事實。
姜言已經被鬼蜮埋葬,變為上百隻鬼奴中的一員。
雖然有些遺憾,但他很快就看開了,御鬼者的生命就是這麼脆弱,一步走錯就萬劫不復。
即便姜言是一位優秀的御鬼者苗子,但他內心的理想主義讓他做出了激進的選擇,最終引來了死亡。
想走出一條全新的道路何其困難。
想到這,黑帽男看了看身旁的屍油燈,在昏黃的燈光中珍惜著生命的溫存。
「那個大學生真是個傻x,有鬼蜮就真以為自己無敵了?莽得要死,之前還說要開棺殺鬼,幸好我們沒有聽他的話,不然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馮安在一旁抱怨道。
黑帽男聽著心裡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反駁,畢竟他也不贊同開棺,誰知道血棺里的東西會有多恐怖。
即便有那把黑血劍,他們也沒把握對付。
想到這,他靜靜看著面前猩紅的血棺,心裡暗自慶幸。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咚。」
兩人剛放鬆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
「什麼聲音?你剛剛聽到了嗎?」馮安驚訝地轉向黑帽男,發現黑帽男也是一臉驚恐。
「咚……咚。」
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兩人迅速掃視了一眼破廟,最後將目光落在那副血棺上。
「聲音好像是從棺材裡傳來的。」黑帽男語氣驚恐道。
「不會吧?靈異平衡還在繼續,血棺的厲鬼不可能甦醒。」馮安還是不願相信。
「咚!」
那個聲音再次傳來,而且比之前還要響亮,馮安心中最後一點僥倖轉瞬全無。
「該死!棺材裡的鬼想出來!」黑帽男大罵道,急忙退到牆角,和棺材保持距離。
「這……不用怕,只要屍油燈還亮著,我們就是安全的!」馮安語氣激動道。
屍油燈是他們最大的底氣。
然而他話音剛落,破廟的燈光就變得忽明忽暗。
仔細一看,屍油燈的火苗開始變得不穩定。
「烏鴉嘴!」黑帽男大罵一句,驚恐地看著搖曳的屍油燈。
「啊這……不會啊,燈裡面的屍油還很多啊!」馮安驚慌道。
黑帽男仔細看了看,而後臉色一變:
「不是燈油的問題,是那具吊死的油屍。」
「什麼!」馮安立刻朝那具油屍看去。
之前還穩穩懸掛的油屍,此刻竟然開始微微搖晃起來,搖晃的幅度很小,但掀起的風讓屍油燈的火苗變得不穩定。
兩人見狀頓時慌了,這個破廟的靈異平衡開始漸漸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