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花樣多

2024-08-22 21:30:50 作者: 香酥栗
  第19章花樣多

  挖陷阱。

  這事兒在早些年,那不是個事兒。

  但是吧,不管啥事兒都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這就是大事兒了。

  而且吧,管老四這個人屬實有點缺德,但凡有心偷偷搞這個的。

  再心大的人,也會往深山裡挖,深山裡頭人跡罕至一些,就算有人,那也是少數中的少數。

  相對來說危險係數還不那麼大。

  但是管老四挖的這個陷阱,位置實在是太缺德了。

  就這個位置,別說是上山挖菜抓蟲子的婦女們,就是普通會上山玩兒的小孩兒,都能跑到這裡的。

  可見是多麼的危險。

  所以,這個事兒村里還是當個大事兒的。

  治保主任許建山押著管老四,一路下山。

  雖然現在已經是傍晚,太陽已經下山了,但是一路上也不是沒有人的。

  村里人都勤快,不少人都是趁著晚飯後結伴去山上撿枯枝,這不,人越集聚越多,一路浩浩蕩蕩的,等到了大隊委,都已經二三十個人了。

  一路上,許老三還不斷的給大伙兒介紹呢。

  「這個缺德的東西,就在山上不遠的地方挖大陷阱,裡面那些個削了尖兒的木棍子啊。

  只要紮上去,那必死無疑的。」

  皮糙肉厚的野豬都死了。

  他又說:「趕明兒你們去看,那個大坑,兩三個人掉下去,都裝得下。

  也不知道是要抓野味兒還是要害人。

  真是缺了八輩子得了。」

  一個大娘問:「你咋知道的啊?」

  她這麼一問,許老三可就來勁兒了,他拍著巴掌,說:「為啥?

  還不是我們家小閨女差點出事兒?

  我們家小閨女,二狗子家小小子兒,還有大隊長家的小許朗,仨小孩兒就這麼掉進去了啊。

  還真是虧了他們三個都年紀小,是滑下去的,要是直接摔下去,我就跟你們說吧,保准沒命。

  就這,我家小妞妞還受了傷!咱們當爹娘的,自己咋樣都無所謂,但是孩子不能有事兒啊!大娘你不知道啊,傷在孩兒身,痛在我心啊!我這恨不能代替她啊!我可憐的小妞妞兒!」

  這話真是嚇到人了,「天,受傷了?

  要不要緊?

  孩子沒事兒吧?

  我們咋沒聽說?」

  許老三痛心疾首:「這不是為了大伙兒嗎?

  要是擱我私信里,我早鬧了!我這不是想著,先憋著嗎?

  如果不憋著,怎麼能抓到那個挖坑的缺德鬼?

  你們還真當山上有野豬啊?

  屁咧,沒有!我這不是怕別的孩子上山玩,也掉陷阱嗎?

  畢竟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家小丫頭運氣好啊!這麼謠傳,大家拘著孩子不上山,最起碼能安全點。」

  果然,這話引得大家都紛紛點頭,看向許老三的目光柔和了許多許多。

  別看許老三這個人有點混,幹活兒偷懶,但是要說起來,他這人心真不壞,對孩子頂頂好呢。

  「再說,我也是怕他在別的地方還挖了坑,所以才沒直接公布這事兒。

  不過我們為了抓他可遭罪了,天天晚上盯著不說,前幾天大雨天啊,我跟著大隊長他們把那陷阱里的木棍子一個個都拔了。

  你瞅瞅,我這麼懶的人,啥時候主動幹過不拿工分的活兒?

  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才不管呢!不說旁的,就連我才十歲的兒子都去幫忙了,回來還病了喝了一副藥。」

  許老三盡情賣慘,說的大家直豎大拇指。

  按理說,就許老三這個人緣兒,他這麼說,大家該是不信的。

  可是,這就要感謝小桃子和她的小夥伴們了。

  許老三疼孩子,打小兒就照顧小桃子,小桃子大一點四下野跑,他也能在孩子後面掃個尾巴。

  可別小看這個,男人家家的,都是不興著這麼寵孩子。


  一般人家都是嚴父慈母。

  所以許老三對小桃子好,就顯得格外明顯了。

  再加上,小桃子還是個女娃娃呢,許老三可一點也沒有重男輕女。

  這在大家看來,就是許老三真心稀罕小孩兒。

  既然真心稀罕小孩兒,那麼為了小孩子的安危幹活兒蹲點兒,似乎也不那麼意外。

  這陰差陽錯的,倒是讓大家相信了許老三。

  大隊長過來的時候,就看許老三還在慷慨激昂。

  管老四讓許老三揍了一頓,蔫不登的蹲在一邊兒,許建山生怕他跑了,死死的盯著人呢。

  「大隊長來了,大隊長來了……」

  要說許大叔這個大隊長,那在村里還是很有威信的。

  上一任隊長,那是他大伯。

  所以他早早就在大隊幫忙,從記分員到現在,付出大家都看得到。

  正因此,說話也是很管用的。

  「人抓到了?」

  許老三立刻:「那還能抓不到?

  我跟建山兩個出馬,保準是沒問題的。」

  大隊長看向了管老四,指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你說你,你說你讓我說什麼好!你怎麼這麼糊塗呢。」

  管老四覺得自己嗓眼兒里都是苦澀,他說:「大隊長,我這,我這……」

  他想否認,但是又覺得,許老三的話對。

  人家捉到了現行兒,他否認其實也沒啥用,大活兒都是村里人,誰管什麼證據不證據的?

  他就算尖叫不承認,人家心裡認定了,他也反駁不得啊!

  他苦哈哈的說:「我錯了,我沒想,我真是沒想那麼多……」

  大隊長:「你沒想那麼多就在那麼矮的位置挖坑?

  你說你咋就這麼豬腦子呢?

  你給我說,你還在沒在其他地方挖坑!」

  「對,快說!」

  許老三狐假虎威。

  管老四趕緊說:「就那一個,那麼大的坑,我挖一個就用了小一月呢。」

  大隊長真是恨不能錘死這個蠢貨,你乾的那是壞事兒!還敢訴苦?

  不過他還沒說話,許老三又開始了:「你還好意思說,你給我說,你到底是想奔著獵物,還是想害人!就算挖坑也沒見過這麼大的坑吧?

  再說,你幹啥挖那麼低?」

  管老四:「……林子深處,我也不敢啊……」

  「你個王八犢子,你還挺有理,你吃我一拳。」

  許老三嗷嗷的就沖了上去,要動手。

  大隊長趕緊把他攔住:「你這是幹啥,你給我老實點。

  咋地也不能打人。」

  私下裡,打就打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他哪能讓許老三動手?

  許老三痛心疾首:「我家閨女受傷了!我這當爹的又是花錢又是心疼,現在遇到罪魁禍首,不揍他一頓,真是難解我心頭之氣!憑啥啊,咋就能讓我們家這麼吃虧啊!」

  他捂著臉,嗚嗚嗚:「我可憐的小閨女都受傷了,你還不讓我打人,嗚嗚嗚……」

  再一掀開手,眼角都是紅紅的。

  「可真是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啊!」

  嗷的一聲,許老三就這樣哭了出來!

  現場的人:「!」

  當然啦,以許老三的風格,這也不是第一次哭了!

  想當年,他在地里幹活兒,可不止哭了一次呢。

  大家都不明白,他咋就臉皮那麼厚,干那麼少的活兒,還好意思覺得委屈要哭。

  天長地久了,真的,習慣了。

  「老三行了,別哭了。

  你家孩子看病吃藥花了錢,還不是敗管老四所賜。

  讓他賠唄?」

  雖然習慣了,但是大家也不怎麼想看一個男人哭成這樣,趕緊上前哄。

  許老三:「那,那咋好意思呢?」


  他立刻抬頭:「如果他這麼積極要賠償我,我就卻之不恭了。」

  管老四:「……」

  其他人:「……」

  許老三也不等別人說什麼,嗷的一嗓子,繼續嚎叫:「我為了抓賊,都沒有休息好啊,我可全是全心全意為隊裡服務啊!我是為我自己嗎?

  當然不是。

  我家娃知道哪兒有坑,肯定不去。

  我是為了大伙兒啊!誰不上山啊!誰不上,我都是為了你們啊!」

  許老三叫喚的更加厲害。

  這個時候,大隊長是品出來點味兒了。

  這個許老三,恐怕是憋著要搞事兒啊!

  三天的「有償」盯梢兒,看來是完全不能滿足這個大哥的。

  大隊長微微眯眼,警惕的看著他,許老三還在唱作俱佳,叫喚著:「我這身子骨啊,本來就弱,盯梢兒盯的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雖然是晚上了,但是村里哪有什麼事兒啊。

  平日裡真是安靜的沒一點歡樂勁兒,要不然,也不至於村里知青喊個口號,他們都看的可樂呵。

  正是因為沒事兒,所以這事兒就顯得格外的熱鬧了。

  下山的時候才二三四個人,這會兒已經有個百八十了。

  先頭兒來的還給後面來的科普呢。

  總之,這是要爭取的家家戶戶都知道呢。

  許老三這麼鬧,大隊長覺得太陽穴嗡嗡的,可是就算這樣,到底也沒拆穿許老三。

  他說:「管老四,你咋說?」

  「別咋說了,送公社吧?

  反正公社還缺少典型呢。」

  許老三嗷嗷繼續叫,他還繼續補充:「說不定縣裡也缺典型呢。」

  一聽說公社和縣裡,村里人都安靜下來。

  管老四嚇的臉色慘白,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我錯了,我真錯了……我真是沒想那麼多,我就是,我就是有次上山好像看見一頭小野豬,我這不就想著吃點肉嗎?

  嗚嗚嗚,我錯了……」

  管老四可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

  他這也嗷嗷哭上了,和許老三的哭鬧聲,形成了二重奏。

  不知道什麼時候管老四他親媽媳婦兒也跑來了,遠遠的就又哭又叫:「老四啊……你們可不能這麼欺負人啊!許老三你幹啥揪著我兒,你個蠢貨把人放下。」

  「管大娘,你可別倚老賣老哈,別以為你是老太太就可以不要臉。

  你這麼說就是欺負人了吧?

  你們薅羊毛都不顧我們的死活了,還好意思說我們是欺負人?

  那我們不欺負人,把這事兒交給縣裡處理啊!看看是他錯了,還是我們欺負人。

  今個兒我也不多說了,如果不上交到縣裡,我就往上告。

  我看看誰有理。

  還真是管不了你們家了!你年紀大臉皮厚,我可不吃那一套!」

  許老三真是一套一套的。

  「就是就是!」

  「你家可不能這麼不講道理,怎麼著?

  就你們家想吃肉啊?

  你家想吃肉就可以不顧別人死活?」

  「人家小娃兒都受傷了?

  難道還不能鬧一鬧?」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管老太被許老三懟了一通,還沒反應過來。

  又被大家給嫌棄了。

  她可想不到,這些人咋向著許老三了?

  其實也不是想不到,這老太太就是腦子簡單了。

  他家為了自己利益不管他人死活,也許沒有這個心,但是到底這麼幹了。

  他損害了大傢伙兒的利益,誰能樂意?

  誰家不上山?

  這個時候一個老太太遠遠的跑來,也叫:「管老太,你個缺德玩意兒,你罵誰呢?

  你罵誰是蠢貨?


  你兒子不蠢?

  你才蠢貨,你全家都是蠢貨。」

  這是許老太,許老三的親娘,小桃子的親奶奶是也。

  雖然老太太來的晚了一些,但是已經不妨礙一路上聽說了整件事兒,剛到就聽到這老貨罵她兒,少不得要對戰起來了。

  管老太:「我不是……」

  平日裡,管老太也是吵嘴的一把好手兒,但是今個兒這事兒,她虛啊。

  再說,她這也看出來了,他們家犯了眾怒。

  「我也不是,我就一時心機了,老姐姐,我這不是想罵人……」

  大隊長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疼的更厲害了。

  眼看這些人沒完沒了,他聲音大了不少:「好了,都給我閉嘴!」

  他看著管老四,說:「小桃子傷了,這事兒我是能作證的。

  小林子冒雨拔木樁子傷寒,這事兒我也能作證。

  你說說吧,怎麼整?」

  他沒撒謊。

  小桃子真的受傷了,小林子也是真的傷寒了。

  管老四的視線對上了許老三,許老三「哇」的一聲,捂著臉又哭了。

  又,叒……

  管老四:「……」

  雖然他也哭了,但是跟許老三這完全是兩回事兒啊。

  一個大老爺們,就這樣對著他哭。

  管老四真心受不住,他叫:「憋說了,都憋說了!我陪你還不成嗎?

  你別哭了?」

  許老三繼續嗚嗚嗚。

  管老四:「看病的錢我出,大隊長,您看……」

  他是寧願破財消災的。

  大隊長:「照我看,你給一塊錢吧。」

  管老四:「什麼!」

  許老三:「嗚嗚嗚嗚……太少了!嗚嗚!」

  管老四可沒想這麼多,就這,許老三還嫌棄少。

  許老三是可著嗓子嚎,一邊兒哭一邊兒叫要把管老四送到縣裡。

  管大娘:「好了!」

  她高聲叫,說:「一塊錢就一塊錢!」

  她深深吸氣,說:「我們給!」

  破財消災!

  就這樣吧!

  「太少了。」

  許老三停頓一下,繼續又要乾嚎。

  大隊長呵斥:「差不多得了,你要多少是多?

  難不成還指望這個賺錢?

  我當大隊長的,還不能做主了?

  管老四,你也別覺得虧了,我說一塊錢,自然有一塊錢的道理。

  兩個孩子都拿了藥,這就是錢,看病多費錢。

  你們自個兒知道。

  剩下的,孩子受了那麼大的驚嚇,買個罐頭吃,這錢也就沒了。

  怎麼地?

  孩子還不得壓壓驚?」

  管老四聽這話,雖然心疼,還是點了點頭。

  許老三抽泣著,勉強說:「那……好吧。」

  他委委屈屈的說:「我可是,都看你的面子啊!趕明兒您可得請我吃飯。」

  大隊長:「你給我滾!」

  許老三:「還沒拿錢呢。」

  大隊長:「大娘,您領他回家拿錢。」

  他又叮囑:「拿了錢你就別回來了。」

  他真是,科科了。

  許老三:「你咋這麼冷漠?」

  大隊長:「滾犢子!」

  他要不是看他家三個孩子的面兒,才不會給許老三多說一句話。

  真是氣死了。

  許老三倒是臉皮厚,才不管那些,跟著管大娘就要走。

  許大娘眼珠子一轉,就要跟上。

  許老三回頭:「娘,你跟著幹啥?

  這錢可不給你哈!」

  許大娘:「你個兔崽子,我跟你要了嗎?」

  許老三:「那你別跟著我。」

  管大娘正因為這一塊錢心疼呢,轉頭兒看許大娘,突然又沒那麼生氣了。

  她兒子雖然笨一點蠢一點,做事兒都不知道擦屁股。

  但是總比這氣人的強。

  許大娘:「我怎麼倒了八輩子霉,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話還沒說完,許老三突然說:「哎娘,要不,你給我一塊錢唄?」

  許大娘:「!」

  她警惕的看著兒子,說:「不給,給你錢幹啥!」

  許老三痛心疾首:「你孫子孫女兒都病了,你這當奶的還一點都不表示?

  你給我一塊錢,我給他們買倆罐頭。」

  許大娘:「……」

  她的兒,臉皮咋這麼厚呢。

  她直白:「我沒有。」

  許老三不信:「娘,別騙人,我知道你有的。

  我還知道你有多少錢,你的私房錢是……」

  他還沒說完,老太太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氣的叫:「你個小混蛋,你是要氣死我。」

  許老三:「唔唔唔。」

  許老太:「你給我閉嘴,聽見沒!再瞎說,我就捏死你!」

  許老三眨巴無辜的大眼睛。

  一旁的管大娘覺得,更舒心了。

  許老太又威脅了兩句,鬆開了手,許老三立刻說:「娘,不讓我說也行。

  你孫子孫女兒都受了驚。

  你不想買罐頭。

  你拿雞蛋吧!十個我不嫌少,二十個我不嫌多……」

  許老太的拳頭,捶在了他的後背:「你個倒霉東西,我揍死你個混小子……」

  十個二十個。

  他是要瘋!

  「一人一個,就倆,多了沒有。」

  許老三:「娘你咋不會數數兒?

  我家三個娃兒,再說一人一個,我就告訴我大哥二哥你的私房錢是……」

  又被捂住了。

  許大娘覺得,自己今個兒就不該來看熱鬧,更不該給他出頭。

  這個小兔崽子。

  現在咋越變越混!

  當初只是有點懶,這幾年反倒是越發的從懶到混了。

  母子兩個眼神兒噼里啪啦,不過在深切的噼里啪啦下,許大娘往後退了一步,說:「五個,不能更多,你給我把嘴巴閉的嚴嚴實實。」

  許老三眨巴一下眼。

  管老太見識了一場無聲的較量。

  越發的覺得,有個傻兒子總比有個奸兒子更好。

  她好奇的問:「老大姐,你有多少錢啊,這麼擔心你家三兒……」

  許老太白她一眼,嗖嗖走:「要你管!」

  不跟著了。

  許老三:「走走走,我的一塊錢,可是一分不能少的。」

  管大娘:「……給你給你,你娘的錢你都摳,你可真行。」

  許老三:「那當奶的看孩子,不是正常的嗎?」

  管老太神秘兮兮的湊近他,問:「那你說說,你娘攢了多少……」

  知道了,就能出去說嘴了。

  許老三瞥她一眼,義正言辭:「要你管!」

  管大娘:「……」

  ……

  天已經黑了,外面熱熱鬧鬧,可是小桃子已經洗過澡了。

  她穿著睡衣坐在炕上,碎碎念:「爸爸怎麼還不回來啊?」

  他們已經知道抓到人了啊!

  所以小桃子可著急了。

  常喜:「等一會兒就回來了。」

  小桃子哦了一聲,隨即又說:「要不,我們去看看吧,爸爸別吃虧。」


  她揚著臉蛋兒盯著常喜,挪挪小屁股,像是小老虎一樣趴在她的身上。

  常喜笑著捏了一把她的臉蛋兒,說:「不用。」

  一旁的許柔柔到底也是有點不放心的,問:「娘,真的不用嗎?」

  常喜可比孩子們更懂許老三那個人,她說:「不用去,去了還不夠丟人的,再說,我們在的話也影響你爸發揮。」

  許柔柔:「……」

  常喜:「我們不去更好一些,你們放心吧,你爸不會吃虧的。」

  要說這世上最了解許老三的人,還是常喜啊。

  果然沒多大一會兒,許老三就邁著輕快的勝利步伐回來了。

  他得意洋洋:「小的們,你爸我,回來啦!」

  常喜:「你要了多少錢?」

  一語中的。

  許老三:「一塊,我……哎不是,你幹啥,你這娘們幹啥,怎麼還掏兜!」

  許老三剛入手的一塊錢,就這樣被常喜捏在了手裡。

  她揚了揚嘴角,挺高興的:「有了這一塊,正好就能湊個整兒了。」

  她之前有九十九快的存款,現在終於一百了。

  破三位數了!

  許老三豎著眉毛:「你咋搶錢?

  這可是我要回來的。」

  他要是這麼說,常喜就要掰扯一下了。

  她問:「小桃子拿藥膏,是誰花錢?」

  她又問:「小林子半夜拿藥,又是誰花錢?」

  常喜繼續問:「是你嗎?

  是你是你嗎?」

  許老三:「……」

  常喜:「那麼這錢給我收著,有什麼不對?」

  許老三小聲兒辯駁:「那我也撕心裂肺的表演了很久,聽曲兒還得花錢呢。

  得有點,演出費吧?」

  常喜瞥他:「那你找他們要啊,我又沒看。」

  許老三嘴角扭曲:「你你你……哼!」

  常喜才不管他呢。

  捏著一塊錢剛要放起來,又拍頭:「看我這記性!」

  她哪裡還有一百塊?

  給孩子拿藥也花了一毛錢呢。

  現在距離一百塊,還差一毛呢。

  哎,又湊不齊了。

  常喜耷拉一下頭,把錢收了起來。

  許老三眼看一塊錢如飛鷹一樣遠去,也不想那許多了。

  沒有用。

  他索性坐了下來,左右看看,問:「小林子呢?」

  常喜:「睡覺去了,他說明早兒要去公社,今天早點睡。」

  這麼一說,許老三一下子坐直了,問:「去公社?

  幹啥去公社,我咋不知道?

  那我也想去。」

  誰不想去公社呢。

  在家種地多沒意思。

  常喜眼風掃他,說:「他跟建義大哥一起去。」

  許老三還不死心呢,「那多我一個也沒事兒啊,我兒子才十歲呢,誰知道建義那老小子能不能坑我兒子,如果偷偷給我兒子賣了呢?

  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不行不行,我不放心,我得跟著。」

  這人胡攪蠻纏是一把好手兒。

  不過常喜倒是直白:「別做夢了。」

  許老三:「……」

  小桃子眼巴巴的看她爸爸可憐兮兮,伸出小肉手拍拍他的胳膊,說:「爸爸,不要難過。」

  她頂著一頭毛躁的小揪揪,說:「哥哥都不帶我,更不會帶你的。」

  許老三:「……」

  他將小姑娘撈到懷裡,使勁兒揉她的頭,說:「你個小壞蛋,我咋還比你檔次低了?

  再說,咱倆可是一幫的。」

  小桃子咯咯咯的笑,宛如一個小豆蟲。


  許老三:「你說,你幫著誰!幫著爸還是媽!你說你說。」

  許柔柔默默的移到了最遠的位置,不想看她爸賣蠢。

  但是常喜倒是看向了閨女,擺明了,也想知道呢。

  小桃子則是捂著小臉兒笑嘻嘻:「你想知道呀?」

  許老三:「不想知道為啥要問你?

  當然是想知道的,你說不說呀小壞蛋。」

  許桃桃一個打滾兒,整個人側著頭軲轆到了許柔柔身邊,得意洋洋:「你說我是小壞蛋,我不告訴你了。」

  許老三做出一副很兇的樣子要抓人,許桃桃咯咯笑:「那,你買很多很多好吃的給我,我就原諒你告訴你。」

  許老三:「你這小孩兒,都會騙吃的了!」

  許桃桃笑嘻嘻,鬼靈精一個。

  對面屋傳來咳嗽聲,許柔柔說:「不早了,別鬧了。」

  許老三想說啥,但是對上大閨女嚴肅的小臉兒,委屈:「真是,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常喜:「回去睡吧。」

  至於管老四是怎麼處理,她壓根就沒問,反正,明天總會知道的。

  今天不用在那裡死等著。

  果不其然啊,第二天一大早下地,桂花嬸就湊過來說了管老四的處置方案,上報就不上報了,都是一個村子的人。

  要是上報了,事情鬧大他家就完了。

  管老四做事兒沒有腦子,但是大隊長總不能不考慮的。

  不過,雖然不上報,該有的懲罰也是有的。

  他負責了大隊的挑糞工作,為期一個月。

  說過了這個事兒,桂花嬸又說:「你婆婆沒來?」

  常喜:「她來幹啥?」

  桂花嬸嘴角抽搐一下,小聲兒說:「昨個兒……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她說完了,補充:「管大娘可都說出來了。」

  常喜本人……絲毫不意外呢。

  這就是許老三能幹出來的事兒。

  她說:「還沒,估計得午休吧?」

  桂花嬸點頭:「也是。」

  她好奇的問:「你家許老三回家竟然沒說,他咋知道的啊?

  就連許老大夫妻跟老爺子老太太住在一起,估摸著都不知道她娘有多少錢。」

  這個許老三竟然就知道了,真是太雞賊了。

  常喜想了想,低聲:「我琢磨著,我婆婆可能被騙了。」

  桂花嬸:「咦?」

  倆人正說著話,月季也急沖沖的過來了,小聲兒說:「嫂子,我聽說……」

  一口話,又憋回去了。

  桂花嬸笑:「你當我在這兒幹啥呢?

  正跟你三嫂說呢。」

  月季小聲兒:「嫂子,我娘有多少錢啊?

  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雖然是個出嫁女,家裡的錢跟她沒啥關係,但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她也不是想要,畢竟要也是要不來的。

  就是,好奇!

  她娘摳了一輩子,也不知道能攢下多少錢。

  常喜看著兩張好奇的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你們怎麼這麼單純啊!我說月季啊,這麼多年,你咋就一點也不了解你哥的為人?」

  月季迷茫的眨眼。

  可別說,小桃子無辜的樣子,倒是有點像這個姑姑。

  常喜:「我們分家八年還是九年來著?」

  月季:「八年半。」

  她記得清楚。

  分家半年,山體滑坡,他三哥三嫂都受傷了。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們也不能在他們家的隔壁重新起房子。

  常喜點頭:「你看,都分家八年半了,我們也就是過年過節過去,你三哥就算是再有本事,還能啥都知道?

  你們還真是單純,他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

  月季一愣。


  好半天,她結巴:「我我我、我三哥是騙我娘的?」

  她差點吼出來,常喜趕緊捂住她的嘴。

  剩下的話,消失在風中。

  常喜:「我得個乖乖,你可別出聲兒,我還指望婆婆給我送五個雞蛋呢。

  你拆穿了,她哪兒還能給我?」

  月季睜大了眼:「……」

  她三哥,小時候就經常騙吃的,沒想到長大一點也沒變。

  而一旁的桂花嬸也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都不知道,還能有這種神奇操作。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常喜說:「不管咋地,你們也得等我收了雞蛋再嚷嚷啊。」

  月季:「……哦。」

  她撓撓頭:「我三哥還是一如既往的神奇。」

  常喜點頭,深以為然。

  要說起來,為啥許老三和常喜就沒有被人懷疑過呢?

  小孩子那個時候才三歲多還小,怎麼都不會被懷疑。

  可他們是大人,性格有變化還不明顯?

  這就完全是個玄學了。

  因為,原本的許老三,還真就是這種人。

  原本的許老三,和現在的許老三,差別並不是很大,一樣的奸懶饞滑。

  如果不是家裡錢不湊手,他是恨不能念到高中躲避勞動的。

  不過就這樣,也堅持賴唧唧的念到了初中畢業呢。

  這是村里少有的高文憑。

  村里讀到初中畢業的,也就十來個人。

  許家就占了兩個。

  許老二,許老三。

  許老二運氣好一點,跟自己的初中同學搞上了對象,成功留在了公社。

  雖然沒有面兒上說是入贅,但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至於許老三,這人考上初中就是擦邊兒上的,班裡成績最差的一個。

  其實他也不愛念書,但是念書可以不下地,他就樂意了。

  後來初中畢業,又懶又饞混著日子更找不到什麼好對象了。

  這不,經人介紹就找了比他大一點的常喜。

  常喜他娘家是親爹後娘的組合。

  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在他們家也是沒錯的。

  後娘進門又生了倆兒子,她這個前頭兒的閨女就更不被待見了。

  常喜後娘倒不像是有些人家那樣,磋磨繼女。

  她是一分一厘都分得清楚。

  常喜干多少活兒,她給多少吃的。

  正是這樣,常喜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在村里也沒有什麼交好的小姐妹。

  畢竟,她所有的時間都要用來為家裡做事,不然是吃不飽。

  哦不,就算做事了,也就是個半飽。

  可村裡有些親娘在的,也沒說吃個飽飯,所以常喜能過這樣的日子,就已經很安心了。

  村里不是沒有別的後娘,又打又罵,十分過分呢。

  他家這不打不罵,你是你我是我,反倒是還算可以。

  常喜後娘也在外面放了話,常喜不是親生的,她不指望繼女孝順,但是也不想給她做什麼後盾。

  簡而言之:就算你嫁人,我也不要你一分的彩禮。

  當然,同樣的,也不給什麼嫁妝。

  你結了婚,過年過節,愛來就來。

  不來,我也不怪你。

  反正,這也不是她親生的。

  正是因為她擺出了一副十分劃清界限的樣子,所以常喜才耽誤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家。

  雖說現在有些人家收了聘禮也不給閨女當做嫁妝帶出來。

  但是到底還有人,有個事兒,還能充個人頭兒。

  但是常喜的兄弟,有跟沒有一樣,就連打架站隊,他們都做不到,那麼很多人家就不待見了。

  畢竟現在大家還是喜歡興旺一些。

  常喜最後跟了許老三,那還是因為許老太偶然見過常喜,知道她是幹活兒的一把好手兒。


  這才給兒子定下。

  雖然沒有嫁妝,但是也沒有聘禮。

  倒是也不虧。

  後來他們生了孩子,孩子稍微大一點,能自己玩兒了,老頭老太太也就果斷分了家。

  他們是跟著老實木訥的老大兩口子過;老二家在城裡,老三家自己過。

  倆老兒最不待見的,就是這個老三。

  不過也不意外,五個手指頭還不一樣長。

  許老大孝順聽話,又是長子,自然更受待見一些。

  至於許老二,他雖然在公社,但是也不忘本,沒分家的時候他就上交一半兒的工資。

  分家了,也是他給老兩口私房錢最多。

  獨獨許老三,賊不靠譜。

  不拿錢也就算了,還想方設法摳錢。

  這樣的情況,真的不能埋怨老人偏心了。

  所以許老三和常喜夫妻,那是在兩頭兒,都沒什麼靠山的。

  這在外人看來,頂頂不好。

  但是常喜卻是偷著樂的。

  這就是她的膽小了,畢竟,她不是原主兒。

  如果真是熱熱鬧鬧的親戚關係,她還害怕穿幫呢。

  但是現在這樣,雙方都距離的遠遠的,可不正好。

  大家都遠著,她的朋友都是穿越之後才交往的,心裡也格外的踏實。

  常喜陷入回憶中。

  月季倒是感慨:「你說,我爹娘上當受騙多少次啊,咋還每次都能被我三哥繼續騙了?」

  這一點,是她最納悶的。

  打小兒就是這樣,她撒一點謊都能被看出來,但是她三哥就完全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雖然,也挨揍了,但是人家成功了啊!

  這是最令月季不解的。

  她說:「我娘咋就不能識別他的謊言呢?」

  常喜想了想,說:「大概是,每次都有新花樣?」

  一旁的桂花嬸噗嗤一聲也跟著笑了,說:「這可不像是什麼好話。」

  常喜:「實話吧。」

  三個女人想到許老三,有志一同的搖頭。

  不行,太不行。

  「大喜姐,大喜姐啊!」

  一陣急促的叫聲,常喜回頭望過去,就見記分員的勻婷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她趕緊問:「怎麼了?」

  勻婷叉著腰,使勁兒喘息,說:「你快去看看吧,你家許老三掉溝里了。」

  常喜:「!」

  她扔下鋤頭,趕緊跑。

  月季毫不猶豫跟上:「我三哥咋了!要不要緊!」

  兩個人跑到地隴溝邊兒,就看許老三躺在那裡,閉著眼睛。

  常喜趕緊上前:「這是怎麼了?」

  她剛扶住許老三,就感覺到他在她的掌心悄悄的劃了一下。

  常喜:「……」

  果然,這個人每次都有新花樣兒!

  這咋就這麼不要臉呢。

  不過,她到底是沒有拆穿許老三。

  小隊長:「他剛才踩空摔溝里了,你趕緊把他扶回家躺一會兒。

  不行讓大夫看一看。」

  常喜:「好!」

  她抬眼,說:「月季,你過來搭把手。

  你哥死沉的……」

  月季:「哎。」

  兩人扶著許老三往家走,就聽議論紛紛。

  「他早上就說自己這兩天沒睡好,頭暈了,當時我還尋思他胡說,沒想到是真的。」

  「我估摸就是熬夜蹲點兒抓管老四累的,他那體格子不行……」

  「估摸是,他瘦的跟個小雞子似的,肯定扛不住。」

  「所以平時不幹活兒鍛鍊,偶爾勤奮一下,身子都扛不住,人真的不能太閒著……」

  ……


  月季聽到這樣的議論,擔心的很:「我哥不會有事兒吧?

  這可咋辦啊!」

  常喜:「……」

  她深吸一口氣,說:「妹子啊,你得虧找了老李家這樣的老實人家。」

  月季:「?」

  常喜:「你可真是太單純了!」

  月季疑惑臉:「?」

  倆人扶著許老三往家走,就看一群小孩兒咚咚咚的跑過來,最前邊那個梳著小揪揪,手上纏著紗布跑的飛快的,就是小桃子啦。

  小桃子氣喘吁吁,小臉兒紅撲撲:「我爸爸怎麼了?」

  她擔心的看著,鼓鼓臉:「我叫大夫去。」

  許老三「悠悠轉醒」,開口:「別!桃子啊,爸還好……」

  小桃子眨巴眨巴眼,小小聲兒:「你裝的啊?」

  要不說親閨女呢,一擊即中。

  許老三:「嚶嚶嚶。」

  月季:「!」

  她小外甥女兒都看出來是裝的,她沒看出來!

  她沒忍住,講了一句髒話:「臥槽!」

  她嫂子說的沒有錯。

  她三哥果然每次都有新花樣!

  這人,太壞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