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以，我到底是誰

  某個世界的某個黑色的角落，遠處的燈火和皎潔的月光仿佛拋棄了這世界一角，若是不仔細看，還真的不能發現這裡蜷縮著一個少女，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一頭黑色長髮散亂地披在身上和地上。少女髒污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世界仿佛睡著一般安寧，如果不是少女眼皮微動，可能會讓人以為那只是一處易碎的夢境。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艱難地睜開眼，晃了晃腦袋試圖清醒過來，適應了下黑暗的環境，雙手撐地，艱難地支撐著自己坐起來，環顧四周。

  滿地厚厚的塵土，自己就像是直接在這裡出現一樣。除了自己身邊的地面因為剛剛的動作暈開了塵土，這裡連來時的腳印都沒有看到，更黑暗的角落裡除了一地落塵的磚石，什麼都沒有，乾乾淨淨，乾淨得只剩下她和黑暗和塵埃。

  「這裡貌似很久沒人來過了。」

  「我這是…」少女迷茫地站起身，清靈的聲音有些沙啞，聽到自己的聲音，感覺到一絲疑惑，低頭看著自己瘦弱的身體，「我…我是…誰？」

  沒有人回應她，皎潔的月光灑落周圍，只是遙遙在天空披在少女無助的身軀上。少女沒有慌亂，仿佛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本能，理智而克制地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少女在身上摸索，只摸到脖子上的項鍊，連忙打開項鍊上的翻蓋，一個明媚的笑容映入少女的眼帘，只是這樣看著，就讓人覺得一陣心安。

  照片有點舊，但一看就知道保存得很好。「她應該是我很重要的人吧。」少女這樣想著，礙於手上的髒污，不敢去觸碰它。

  合上蓋子，把項鍊好好地放進衣服裡面。「雖然還不清楚情況，但接下來還是先解決一下自己身上的問題吧。」

  走到月光駐足的地方，看到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有新有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堆在一起，不敢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少女慶幸這身衣服至少是全黑的，如果有路人看到，一定會爆出尖銳的爆鳴聲，配上少女慘白的面容，一定會被認為是將死之人在黑暗的角落想了卻餘生吧

  站起來時沒什麼感覺的身體，慢慢反應過來了，各種刺痛鈍痛漸漸浮現，少女咬緊牙關忍耐著，即使沒有人在邊上，也不願意發出一聲悶哼。月亮也在沉沒的邊界線上了，她咬牙堅持著適應了下來，身體也搖搖晃晃地習慣了。

  少女輕輕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分析著：「除了臉上沒有摸到，估計身上情況應該都差不多吧。還好大部分只是皮外傷，只是看著比較難受。」

  不知道少女碰到了哪裡，那條疤痕隱隱有裂開的跡象，還有幾處地方滲出了血。看著手上新鮮的血液，少女輕輕嘆了口氣，自己太脆了：「一樣樣來吧。」

  少女緩緩走向牆面，扶著牆慢慢往前走，瘦小的身軀貼著牆面慢慢前往前方街道。少女一邊走一邊想著：「嗯…不太希望被人看到，肯定不能被別人發現。要求助嗎？得做好心理準備了。還是試試看吧！」

  聽著不遠處的叫賣聲和各種呼喊聲，小車經過的聲音讓少女不由自主地咬了咬牙，聞著遠處飄來的各種香味，少女的肚子也「咕咕～」了，不自覺分泌的涎液咽了一口又一口。

  「堅持一下，我沒有錢，沒有辦法現在就填飽你。」少女對著自己的肚子認真地說。

  「還是不想被發現。」少女看著眼前的燈火，警惕又擔心著，停住腳步，本就沒什麼血色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明明前面還有三步左右的距離就能離開陰窄的巷道了，卻一直糾結不前。

  少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脖頸處仿佛在回應自己的願望一般，悄悄漫出的銀色光輝緩緩包裹全身，只握拳定了定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走了出去。

  感受到眼睛已經在光亮底下，感覺到旁人良久沒有反應，少女緩緩睜開眼，那些人仿佛看不到自己，只是歡笑著從自己身邊經過，附近的攤販即使在自己站在路中央時也沒有任何異色。

  這是一個夜市，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上，沒有人注意到這一縷身影。像個幽靈一般，或者說，她像在世界之外。

  少女暗暗鬆了口氣，回頭一看，哪有什麼巷道啊，那裡早已被一堵全白的石磚牆替代了。

  少女不敢去賭，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只是靜靜地慢慢地逆流而行，在這個現代化的城市裡，赤足在地面上留下的腳印，也仿佛被什麼塗抹過一樣失去了蹤跡，哪怕是滿身的血腥味，也早已彌散在這燈火闌珊的城市裡了。

  不知走了多久，少女走進了附近的公園，漫天的星星在閃爍著，月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班，公園裡花香四溢，周遭安靜得只余樹葉偶爾沙沙作響，只有路燈下的小飛蟲在夜裡聚集。

  她找到公園裡的公廁，洗掉能洗掉的血污，拿著紙巾一點點清理流膿或者翻開血肉的傷痕。看著垃圾桶里滿滿的帶著血跡的紙巾，「還好這是女衛，不然說不清了，誒～」

  簡單梳洗一番後，少女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黑色的頭髮洗掉沾染的血塊後，發尾帶著些許藍色，幽邃的黑眸看著能藏不少秘密，瘦削的臉頰和瘦弱的身體一直在叫囂著自己的孱弱，毫無血色的薄唇抿了抿，轉頭不看了。

  「不過，疼是真的疼啊…還好還能動，能忍得住的。」最後洗了把臉，從身上撕了塊看著還算乾淨的布條，把半乾的頭髮紮成一束垂在腦後，少女看著身上黑得慘不忍睹的衣服褲子，還是放棄了。 「就這一身衣服，沒辦法了。」少女看著從上衣不小心抖落下來的零碎干硬的血塊，「算了。」

  收拾完自己，處理好自己的痕跡，少女在湖邊找到一張長椅躺了下來，看著滿天的星星，慢慢陷入不知是昏迷還是沉睡，閉上眼的最後一刻還在思考：「所以，我到底是誰？」

  沒有人能回答她，也沒有人會回答她，沒有人能看見她，就像這個人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只有少女脖頸逸散的微弱光芒溫柔地包裹著她，讓少女至少不會在夜晚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