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定王的關切、父愛如山,絕非潤雨細無聲。
而是那種恨不得將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錦鳶面前——如果錦鳶開口說要天上的星星,南定王也會二話不說應下。
錦鳶最是心軟。
哪裡受得住這般明晃晃的疼愛。
她語氣又軟了幾分,「父親不用太擔心,就這兩日裡,照顧我的嬤嬤丫鬟們就要到了。」
聽著這聲父親。
南定王心裡分外舒暢。
為了女兒,他再辛苦也值得。
誰知他們這邊話音才落下,那邊就傳來了孩子小聲啼哭的聲音,引得女兒立刻緊張的看去。
只見趙非荀熟練的從悠車裡抱起嬰兒,端來溫熱的羊奶,一勺勺餵著,動作分外熟練,孩子吃的也快,餵完後甚至還托著那軟體動物一般的孩子趴在自己肩頭,手掌一下下輕拍在後背上。
動作溫柔。
直到孩子吐出一個奶嗝。
南定王心生不妙,自己從未照顧過幼時的女兒一日,這會兒看見趙非荀如此上道,女兒心裡會如何想?
看向女兒,就發現女兒目光眷戀的望著趙非荀。
等南定王從屋中出去,心腹見主子臉色不佳,忍不住問了句:「王爺為何愁眉不展?郡主看著比前幾日臉色好了許多,待王爺也親近了許多。」
南定王嘖了聲,暗聲道:「這趙非荀一定是故意的!」
心腹:大將軍?怎麼又和大將軍扯上關係了?王爺不是一向最欣賞大將軍嗎?
南定王:「明日忙完後你去搜些小丫頭玩的玩具來!」
心腹:???
南定王瞪去:「玩、具!姑娘家玩的那種!」
他陪著外孫女的日子肯定沒趙非荀長久,但送些玩具,孫女長大後何愁不親近他這個外祖?
他這行的是長久之計。
外孫女願意親近她這個外祖常來王府玩耍,女兒自然也會常來,一箭雙鵰!
次日。
錦鳶午睡起來,門外登時熱鬧起來。
她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一時間不敢置信,連忙推門迎了出去,竟真的看見姚嬤嬤、竹搖邁過碎石鋪著的道路,穿過滿院青翠欲滴的綠色,快步向著自己走來。
「姚嬤嬤——」
「竹搖——」
錦鳶已忍不住。
快步也朝著她們走去。
越走越快,到後面幾乎是小跑著。
袁大夫看著她這一路小跑的,急的直叫喚:「娘子!!慢點!!慢點!!!人都到了跑不掉!!!你慢點啊!!!!記著點還沒出月子啊!!!」
錦鳶早已顧不到這些。
於錦鳶而言,姚嬤嬤竹搖她們和趙非荀不同。
是給予她溫暖與關切的人。
已勝似家人。
分別幾個月,再次相見,她如何會不想見?不激動?
姚嬤嬤、竹搖也跑這過來,三人在路中相遇,臉上皆是明媚燦爛的笑容,眼中含著熱淚。
姚嬤嬤眼角的皺紋深深迭起。
從京城一路到滄州,再從滄州到庫斯特。
這些路程對一個中年婦人而言,實在太過艱辛,鬢角生出了許多白髮,面上更添了風霜的痕跡,可這些辛苦,在一刻看見姑娘時,都變得值得了。
「郡主娘娘大喜!」
姚嬤嬤哄著眼睛,哽咽著就要下跪。
身後的竹搖也跟著要跪下。
錦鳶連忙攙住姚嬤嬤,又騰出手去拉扯竹搖,還未開口,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掉,「嬤嬤快別如此,折煞錦鳶了!」她淚眼盈盈的去看竹搖,「連姑娘也這般…我真的要生氣了……」
三人的手握在一起。
互相看著彼此。
竹搖也被錦鳶勾出眼淚來,心疼著道:「姑娘瘦了……」
姚嬤嬤到底年長,忍得住些。
兩個年齡相仿的姑娘幾月未見,再也忍不住,對著在一起哭了起來。
一旁的袁大夫急的拽耳撓騷。
如今錦娘子身份不同往日。
他也不好動輒呵斥。
姚嬤嬤是身份尊貴的老人,他也訓不得。
只能逮著竹搖這個丫頭。
「竹搖姑娘!!快別哭了!!娘子還在月子裡!!!這隔三差五就要哭一場,娘子的眼睛還要不要了啊!!!」
姚嬤嬤這才反應過來,錦鳶還在月子裡。
連忙勸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兩個姑娘,哄著勸著回了屋子裡去,這兩孩子才冷靜下來。姚嬤嬤打了水絞了熱帕子,讓姑娘們淨面。
竹搖面紅接過帕子:「是竹搖失態了。」
姚嬤嬤便強調了一遍,今後郡主身邊侍候的人,不可再稱呼姑娘、娘子,要稱呼娘娘。
竹搖正色應下。
錦鳶洗乾淨臉後,看著姚嬤嬤抱起孩子,動作分外熟練,另引薦了跟著她們一同前來的奶娘。
奶娘是滄州人士。
三個月前剛生下一個兒子,因夫君病故、家中生計困難,不得不將孩子交給婆母照顧,自己出來養活家人。奶娘看著面善,家裡底細也乾淨,被姚嬤嬤相中後,便仔細在將軍府調養了一個月。
如今身材圓潤、奶水極好。
身上也收拾的分外乾淨利落。
在抱過孩子後,便尋了一處坐下,背對著門外,擋住屋外來風,這才解開衣衫餵養。
小丫頭吃慣了勺子餵的羊奶,一時不適應,奶娘也不急躁,耐心的引導,嘗到了乳汁的小丫頭舔了下嘴唇,張大小小的嘴巴,吮吸著。
不同於勺子裡輕易可得的羊奶。
這會兒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渾身手腳都繃緊,發出嗯嗯的聲音。
姚嬤嬤的目光分外慈愛,「小姐頭一回就吃的這麼好,再加上藍月氣候暖和,吃了奶水肉長起來後也就不怕了。姑娘不用擔心,有我老婆子,一定把小姐照顧妥妥噹噹的。」
錦鳶看著女兒吃的如此拼命,心中也歡喜。
這個孩子……
也在拼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她剛想笑著點頭時,聽見身旁的竹搖清了清嗓子。
錦鳶不解。
竹搖掩唇小聲道:「嬤嬤剛才還說我呢…」
姚嬤嬤這才反應過來,拍了下腦袋,「哎喲,到底是上了年紀了,瞧我這記性。」
錦鳶:「如今只有我們幾人,嬤嬤和竹搖仍按從前那般稱呼就是。」
姚嬤嬤和藹的笑了下,並未接下錦鳶這句話,而是扶著她回床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