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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九九章

2024-08-22 22:14:06 作者: 沉筱之
  蘇晉自宮裡出來後,將幾名證人安置在了京師衙門,等回到府里已是亥時了。

  這是化雪的天,白日裡僅存的熱氣都被積雪吸了去,到了夜裡更寒涼三分。

  她沒有回屋,批了件衣裳在廊前坐下,想起方才在正午門那名來迎她的內侍所說的話——「眼下這宮裡是柳大人在做主了」。

  宦官最是機靈,知道她與柳朝明交情匪淺,細細長長的音線聽起來就像是報喜。

  但喜從何來呢?

  蘇晉想,其實她一直知道柳朝明與自己的信念是有出入的,但當他在老御史的故居問她可願暗夜行舟之時,當她跪在他面前許下一生之志時,她以為那稍許的不同只是殊途同歸。

  可如今他奪下這江山一半大權是何故?

  僅僅為了制衡朱沢微嗎?

  若是如此,他何須設局被刺,煞有介事地病一場?他早知內情,只是秘而不宣,但他苦心經營的又是什麼?

  蘇晉自一旁拾了根枯枝,想學著沈奚的樣子在地上縱橫幾筆,可是心中紛亂如煙雨,不自覺手下用力,枯枝「喀嚓」一聲折斷,在這暗夜聽來格外心驚。

  她有些頹然地將斷枝扔在地上,一時又想起沈奚,想起他提的登聞鼓稅糧貪墨案。

  蘇晉放心不下,翌日早早起身,去錢三兒府上拜訪,來應門的小廝說:「錢大人稱自己近日幹了樁缺德事,去廟裡燒香念經了,等十五開朝了才回來。」

  蘇晉碰了個軟釘子,思來想去也只有去宮裡,還沒到都察院,就看到柳朝明從六部衙司里出來,似是有什麼要緊事,前頭是一行引路的內侍,後來是一眾畢恭畢敬的朝臣。

  蘇晉忙退到一旁行禮,不妨柳朝明在她身前頓住腳,冷冷喚了聲:「蘇晉。」

  不是蘇時雨。

  「下官在。」

  柳朝明目光平視前路,語氣是生冷的:「身為僉都御史,宮裡的規矩也不懂嗎?」

  蘇晉不知他提的是哪門子規矩,只好抿唇不語。

  一旁便有禮部的人提點道:「稟蘇大人,太子新喪,自今日起,當著青衣皂帶來上值了。」

  太子新喪,正午報喪,但她今日來此不過是有事尋趙衍,問問便走的。

  然而她也未多解釋,只「嗯」著道:「記得了。」

  柳朝明道:「明日再來記得換一身,開朝後,自去趙大人處領罰。」

  蘇晉看他前簇後擁的樣子,一時抑不住心中失望與疑慮,不知怎麼就回了句:「多謝大人教誨,下官這就回府換一身行頭。」

  柳朝明聲音更冷了三分:「那還杵在這幹什麼。」

  說來可笑,蘇晉的一身青衣原還是為朱景元備的,覃照林的媳婦兒前兩日才為她制好,沒想到今日穿來竟是為了朱憫達。

  蘇晉換好衣裳就已近午時了,一路再往宮裡去,還未到承天門,就聽到門樓上遙遙傳來號角悲鳴,三長一短,來來回回吹了三回。

  一行官兵身著喪衣自承天門御馬而出,將素紙傘擱於京師各宅院府前。

  這是秦淮一帶的傳統,人們看到這樣的紙傘,便知道宮中有皇嗣薨殞,會去承天門前看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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