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借子

  朱二夫人憂心忡忡地再次請來大夫為朱銀安診治病情。經過十餘日的精心調養，朱銀安口中的火泡逐漸消退，情緒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焦躁不安。

  大夫仔細地為其切脈診斷之後，耐心地哄著朱銀安褪去下裳以便進一步檢查。然而，檢查結束後，大夫卻只是無奈地嘆息搖頭。朱二夫人難以置信，於是暗中派遣身旁的婆子另外尋覓了兩位精通男科的名醫前來會診，但最終得到的結論依舊令人失望。原來，朱銀安的智力以及生理方面的能力仿佛一同被淹沒在了五歲那年的一場高燒之中，再也無法恢復如初。

  那名婆子眼見朱二夫人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便也陪著她一同唉聲嘆氣起來。

  次日清晨，朱二夫人吩咐下人將朱錦安傳喚過來。朱錦安聽聞召喚，乖巧順從地來到跟前。當朱二夫人凝視著眼前這張與朱銀安毫無二致的面容時，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楚。畢竟，他們皆是自己親生骨肉，如果當初未曾遭遇那場變故，如今自己便能擁有一對風度翩翩且聰慧過人的兒子，那該是何等美好的景象啊！

  朱錦安敏銳地察覺到母親眼中流露出的複雜情感，內心同樣感到十分不是滋味。年幼之時，他並不知曉兄長因受寒發熱而變得痴痴傻傻的緣由，後來從別人口中知道是自己間接害哥哥掉下水才導致後面一系列事情，他對朱銀安愧疚，更對母親感覺抱歉，所以朱二夫人當時讓他假裝哥哥騙娶李貞芳進門，他很不願意，被母親關了三天餓了三天，最後妥協了。

  這次又是什麼事讓他去做？

  朱二夫人讓所有下人退下，示意朱錦安到她面前，朱錦安只是恭謹的垂首，朱二夫人清清嗓子：「錦安吶，前幾日是你救了你大哥，娘這幾日病的起不來，今日好些才叫你過來問問。」

  朱錦安心頭微微一松，暗自慶幸道：「果然如我所料，母親心中唯有大哥之事最為掛懷。」隨後，他定了定神，緩聲道來：「那時，孩兒恰好路經此處，忽聞屋內傳來陣陣呼號求救之聲，頓感事態異常，憂心兄長安危，遂冒然推門而入。彼時，只見大哥鼻中鮮血汩汩流淌，難以遏制。所幸，郎中救治及時，如今大哥病情已然好轉許多。母親莫要過度憂慮，還望您多加珍重自身。」

  朱二夫人聽聞此言，心頭不禁泛起一絲酸楚之意。然而，她實在不知該如何直面眼前這個孩子，畢竟他始終是她心底難以解開的一個心結。

  朱二夫人輕揉著額頭，面露難色，再次言道：「娘親深知你心地善良，此次多虧有你出手相助，代娘向你大哥致謝了。只是……唉，想必你也清楚郎中診治過後你大哥的具體狀況吧？」

  朱錦安稍稍遲疑片刻，方才緩緩應道：「大哥定然不會有事的，只要郎中精心為其調養一段時間，假以時日，必能康復如初。」言罷，他不禁心生忐忑，唯恐這番言辭會再度惹得母親心生不滿，故而說得極為委婉謹慎。

  「不是，」朱二夫人等他說完，下定決心繼續道：「你大哥生不了孩子了。」朱錦安聞言不禁愣住了，心中暗自詫異，這確實是他始料未及之事。而一旁的朱二夫人見到他臉上露出的驚愕之色，微微一頓後，接著說道：「母親原本並不打算將此事告知於你，但眼下你大哥急需有人悉心照料......」

  朱錦安心想，或許母親如此和顏悅色地與自己談論這些，無非是擔心日後自己會虧待大哥罷了。於是他趕忙插話，表示定會全力相助：「母親盡可寬心，大嫂向來溫柔婉約，近些時日更是對大哥關懷備至。即便大嫂有所不周，還有我這個做弟弟的呢，定然不會虧待大哥半分。」

  然而，朱二夫人望著眼前平日裡機敏聰慧、此時卻宛如一根不開竅的木頭般的次子，心頭頓時燃起一股無名之火，猛地拍案而起：「李貞芳照顧他乃是分內之事，瞧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簡直比銀安還要孱弱不堪！你縱然再好，終究只是個弟弟而已，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他能擁有自己親生骨肉那般重要啊！」

  朱錦安滿臉困惑，實在難以理解母親的這番話語：「方才母親才提及大哥身體欠佳，這會兒又說要讓他有個孩子？...莫非母親有意從旁支過繼一個孩子給大哥作為子嗣？若是如此倒也無妨，我即刻便前去替母親尋覓合適之人...」

  「還選什麼呀！朱錦安，老娘我今兒個也不想再跟你拐彎抹角啦！你呢，就趕緊和李貞芳行周公之禮，讓她懷上一個孩子，生下來那不就是你大哥的親生骨肉嘛！」朱二夫人終於按捺不住性子，直接撕開了那層虛假的母子對話面具，毫不掩飾地把內心真正的盤算給說了出來。

  朱錦安聽後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些話語仿佛一陣疾風驟雨般掠過他的耳畔，但卻並未立刻進入他的腦海之中。稍稍遲滯片刻之後，突然間，那天他猛地踹開房門衝進去營救大哥時所見到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當時的李貞芳僅僅穿著一件單薄的肚兜，正跪在地上，那張充滿驚恐的小臉、如同雪花般潔白的肩膀以及那若隱若現、微微顫動著的誘人春色，瞬間深深地烙印在了朱錦安的腦海深處。

  剎那間，他的臉頰像是被火烤過一般變得滾燙無比，滿臉通紅。緊接著，他不由自主地朝著後方急速後退了一大步，聲音顫抖地質問道：「娘啊，您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兒子我半年前假扮成大哥才好不容易騙過了李氏，讓她嫁進咱們家來，這本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如今您竟然還要兒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難道您是想要活生生地逼死李氏不成？」實際上，此時此刻令他感到更為惱怒與憤恨的是，原來自己的娘親居然也是存心想逼迫自己走上絕路啊！像這般齷齪不堪、違背人倫道德的事情，即便是打死他，朱錦安也絕對不可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