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輕輕一推,大老闆就直直的從懸崖邊自由落體,姜漁大腦一片空白。
她腦海里機械的重複著一句話。完了,這下全完了。
姜漁盯著不算矮的懸崖,估摸著老闆八成沒救了。她顫抖的拿起手機一看沒信號又放下,掃視周圍。
沒監控,要不跑路吧。
可萬一顧千山還有救呢?那她豈不成了殺人犯?
姜漁出了一身冷汗,眼前浮現出顧千山伸向她那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
靠,人家是為了拉她才掉下去的,真的一走了之,這輩子能安心嗎?
她咬牙把手機揣進懷裡,連滾帶爬跑下了山。
「救命!有人摔下懸崖啦!「
......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第二天,當姜漁守在顧千山的病房外,很是懊惱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拍拍屁股走人,讓老闆早死早投胎。而不是像現在,不停給顧千山的醫療費刷卡。
「夏小言,說什麼親閨蜜,我懷疑你在坑我!十多萬的醫藥費我付了有什麼好處?」姜漁拿著手機站在醫院門口氣急敗壞。
「小漁你冷靜,我作為一名專業律師」手機那頭的夏小言頓了頓「的助理,負責任的告訴你,為了你免於承擔刑事責任,在你老闆醒來並諒解你之前,你必須替他墊付醫療費!」
「為什麼我這輩子運氣就沒好過?每次以為跌到谷底,後面都有更深的坑……」
「別急,說不定哪天就一夜暴富了呢?你不是說過,小時候救過一個富家千金嗎?她還說以後會來報答你。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別提了,一點音訊也沒有,連當時給我的銀項鍊都被我表弟弄丟了。」
「啊,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了,沒賠給你?」
「賠?有我舅媽給他撐腰,他不讓我賠就不錯了!」
姜漁攥著電話腸子都悔青了,當初就不該答應王主管去什麼勞什子虎峰山。
一個胖護士急匆匆走了過來碰了碰姜漁的胳膊。
「34床病人家屬,交一下檢查費!」胖護士眼睛也不眨給姜漁遞上一張繳費單
姜漁接過繳費單看著上面的數字,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對電話那頭吼了一句
「我TM還是去坐牢吧!」
「這位家屬,醫院禁止喧譁!」胖護士丟下警告走了。
「你還沒告訴公司嗎?」夏小言問
「沒有,我怕被開除,只請了一天假,明天還要上班。」
「你平時不是挺能演嗎?你就告訴公司,老闆跌下山崖,你見義勇為救了他不就行了?」
「老闆醒了說出真相怎麼辦?」姜漁聽見對面沉默,意識到夏小言又在憋著什麼壞主意。
「姜漁,要不你偷偷把你老闆氧氣管拔了吧。」
「你知法犯法!」
「別說你沒想過。」夏小言發出一陣輕笑「他一個事業有成玉樹臨風的大帥哥。如果下半輩子成了癱子,活著不也是受罪嗎?」
「有道理。」姜漁啪的掛斷電話深吸了口氣。
律所辦公室里的夏小言對著電話餵了半天。
「姜漁,我開玩笑呢,你不會當真了吧?」夏小言看著手機屏幕有些忐忑。
顧千山摔下山崖的時候,被懸崖邊的樹擋了幾下,雖然還在昏迷,卻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姜漁輕手輕腳走入病房,看著戴著氧氣面罩右腿打著石膏的顧千山覺得很陌生。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總裁,看上去像一尊倒下的希臘雕像,優美脆弱,毫無還手之力。
姜漁剛想到毫無還手之力這個詞,她邪惡的手已經伸向了氧氣開關。
老闆不死她會窮死,這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問題。
她顫抖著手指伸向開關又縮回,又伸出再縮回。姜漁非常怕鬼,如果顧千山死了變成鬼來找她怎麼辦。
姜漁內心還在掙扎,氧氣機卻啪的停下了,她盯著自己始終沒有犯罪的手,第一反應是,不會吧,難道我生了幻肢?
她一扭頭,卻見胖護士正收回手,不耐煩的看了她一眼。
「病人呼吸功能恢復良好,可以不用吸氧了。」
「啊?這就不用了?你們搞清楚了沒,他是墜崖呢!墜崖!」
「這位家屬,如果你實在擔心可以繼續給他吸一段時間。」胖護士從衣兜里掏出手機點了幾下,「掃這個二維碼把吸氧費交了吧。」
姜漁揮揮手「算了算了,拿走拿走。」
胖護士看看床上的顧千山又抬眼打量了一會兒姜漁,面露嘲諷。
「你男人長成這樣,你都不捨得為他花錢?」
「什麼我男人......」
姜漁正要反駁,胖護士扭著屁股走了,邊走還邊搖頭
「螞蟻放屁真小氣。」
姜漁有苦說不出,氣哼哼的摘了顧千山的氧氣罩,她動作粗魯,不小心碰到了他扎著吊瓶的左手,本在昏迷中的男人幾不可聞的發出一聲悶哼。
姜漁完全沒聽見顧千山發出的聲音,因為她手機又響了,是夏小言
「小漁我剛和你開玩笑呢,你沒拔你老闆氧氣管吧?」
「已經拔了。」
「什麼?!那他現在怎麼樣?」
姜漁下意識看向顧千山,卻對上一雙宛若星辰的眸子。顧千山睜開了眼睛正直直的盯著她。
「他,他,他醒了。」
姜漁震驚之下手機啪的掉在了地上,話筒里傳來夏小言呼叫她名字的聲音。
姜漁做了個深呼吸拼命告訴自己要鎮靜,現在要趕緊用盡一切辦法討好老闆,說不定還有一笑泯恩仇的機會。
「你醒了?渴了吧,來,喝點水。」姜漁捧著水杯,蹲下身子,將喝水的吸管餵到顧千山嘴邊。
顧千山偏過頭沉默的喝了水,白皙的脖子喉結滾動,他的病號服胸懷敞開上面貼著心電監護儀。
姜漁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他肌理分明的胸肌,和覆蓋在衣服下隱約可見的腹肌。
姜漁正在感嘆這具身體真是偉大,不但美得讓人瞠目結舌,關鍵時刻還能保主人的小命。
如果換成她,可能早就一命嗚呼了。
「情況不錯。」一名清瘦的男醫生帶著一群醫護人員走了進來。
「徐醫生,他剛醒,您看要不要再給他做個全身檢查?」姜漁緊張的看著徐醫生。
徐醫生坐在病床邊,用小手電照了照顧千山的眼皮,露出輕鬆的神色正要開口,卻聽見一個略帶沙啞的磁性嗓音。
「我為什麼在這裡?」病床上的顧千山開口道。
徐醫生和姜漁都是一愣,徐醫生是個快四十歲的中年人見多識廣,很快恢復了鎮定笑吟吟的看著顧千山。
「你爬山的時候摔下了山,右腿骨折,全身多處挫傷......」
顧千山眼神迷惘看向姜漁。
「你是誰?我明明在學校圖書館......」顧千山看到牆上掛著的日曆時鐘突然沉默了。
他用沒扎針的右手似乎用盡力氣指向時鐘。
「鍾壞了嗎?上面顯示的是2024年。」
「沒壞啊,今年就是2024年。」
顧千山聞言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喃喃低語
「不對,今年是2014年。」
姜漁倒抽一口涼氣,隨後看向徐醫生,徐醫生乾咳一聲站起身。
「病人可能由於頭部撞擊喪失了部分記憶。這是正常現象。」徐醫生解釋道「他的腦部CT顯示大腦沒有器質性損傷。」
「那他什麼時候能恢復呢?」
顧千山一言不發,緊繃著嘴角看向醫生,似乎很期待這個答案。
「不好說,我也不能確定。」徐醫生看著六神無主的姜漁嘆了口氣
「可以多和他聊聊你們以前的經歷,有助於喚起他的記憶。」
姜漁心想,謝謝您嘞,最好他一輩子都別想起來。
姜漁電話又響了,這次是林鳳。
姜漁走出病房接電話,徐醫生繼續給顧千山做檢查。
「漁兒啊,出差回來了嗎?我煮了你最喜歡的桂花酒釀圓子。」
「媽,你走路不方便就別做這些了。說了多少次不要讓我擔心......」
「沒事,媽也想吃了,你晚上回嗎?」
通話聲卻被一陣尖利的喝罵打斷,接著是摔碗的聲音,何萍的辱罵從電話那頭傳來。
「兩個掃把星賴在我家不走就算了,還又懶又饞,不知道我聞不慣這味兒嗎?給我倒了!」
「誒,你住手......」
通話被林鳳突然掛斷,姜漁的心揪成了一團。她知道何萍是借題發揮,惱怒她這次教訓了相親對象假髮哥。
林鳳腦梗出院後,走路都要杵著拐慢慢走,別說張牙舞爪的何萍了,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
姜漁知道她不在家的時候,林鳳指不定受了何萍多少氣。
看著手機里的刷卡簡訊,帶著林鳳獨立的目標似乎又變得遙遙無期。
姜漁突然生出一股衝動,這操蛋的世界愛誰誰吧,反正她運氣從來沒好過。
她要向顧千山坦白,然後帶著林鳳跑路。
走進病房,看著顧千山魅魔般的臉,姜漁突然一下泄了氣。
顧千山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坐了起來,半靠在病床上,身上的儀器已經拆除,正聚精會神的看一張醫院的單據。
聽見姜漁進來,顧千山抬頭看向她,銳利的眼神似乎要將她盯出個窟窿。
姜漁不禁打了個寒戰。
「姜漁?」
姜漁機械的點頭。
「所以今年是2024年,我不是十八歲,是二十八歲?」
姜漁小雞啄米。
這人出奇的冷靜,好像根本沒有失憶。
但如果他沒失憶,也毫無必要在自己面前裝吧。
「我現在做什麼工作?我們是什麼關係?」
姜漁想了想,遲疑的走上前。
「顧總,你是柏睿科技的總裁,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顧千山重複了一遍柏睿科技的名字,搖搖頭,又露出一個少年氣的笑容。這笑容太晃眼,姜漁看得呆了呆。
「看來十年後我的夢想已經實現了。」
「你叫我顧總,你是我下屬?」
姜漁在心裡給顧千山點讚,他都這樣了還能如此淡定的推理,大佬就是大佬。
姜漁猶豫的回答了個是。
「是嗎?周末還一起爬山,我們很熟?」
「唔......還行吧。」姜漁含糊其辭。
「然後我就摔下了山?」
顧千山星辰般的眸子直直盯著她,姜漁心跳突然加速。
她倒不是被美色所迷,她很害怕。
害怕顧千山下一句會問,我是怎麼摔下山的?
姜漁知道,此時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非常可疑。
她突然腦子一抽
「其實我是你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