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縫件衣服（六）

  阮小淇再醒來的時候，山洞裡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今天這一個午覺睡得舒服，醒來之後人還有點發懵。爬起來吃了兩個甜沁沁的果子，又把火煨蛋給扒殼吃完，阮小淇才算是徹底醒神。

  晃晃腦袋，阮小淇拿起軟皮獸皮，打算去問問舒和怡怎麼鞣製獸皮。

  昨天她們就有給阮小淇指認過她們居住的山洞在哪裡，兩個都在晟山洞的附近，所以不太難找。這個時間段太陽還有點曬，部落在外活動的人不多，阮小淇一路沒遇到什麼阻礙，慢悠悠走著也一會兒功夫就到了舒和茂的山洞平台，就是白嫩的小臉被曬得有些紅彤彤的。

  正準備朝山洞裡面喊呢，燁和滿就顛顛地朝她撲來，阮小淇身體向前反射性一抓，猝不及防就摸到了滿手紮實的狼毛。啊，狼毛的觸感原來是這樣的嗎？有些粗糙，但不扎人，是厚實順滑的。阮小淇的手不自覺的小小擼了兩下，內心狂喜。

  「燁！滿！」山洞裡傳來舒的呵斥，緊跟著的就是茂從喉嚨里發出的帶著警告意味的低吼。阮小淇倒是沒什麼感覺，兩隻小狼卻霎時夾緊了身後的尾巴，耷拉著耳朵從阮小淇腿上下來，口中一邊低聲嗚咽一邊後退幾步。

  這時，舒也從山洞裡走出來，敲敲兩隻狼崽的腦袋瓜子，對阮小淇道：「沒嚇到你吧淇？」

  「沒有沒有。」阮小淇連忙擺手，她現在已經不會被這兩隻有些淘氣的幼狼嚇到了，習慣了他們的體型和聲音，她甚至會覺得對方可愛。所以現在看著兩隻狼崽日光下隱隱泛光的柔順皮毛，回想著剛才的手感，內心還有些遺憾，她還有點沒摸夠毛茸茸呢。

  舒微微一笑，一邊拉著阮小淇進山洞躲太陽，一邊問道：「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晟呢？」

  「他應該是幫我出去找東西了。」阮小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過來是想問問你們平時怎麼鞣製獸皮？」

  「鞣製獸皮？」舒有些疑惑。

  阮小淇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繼續補充道：「就是把新鮮獸皮加工處理一下，這樣獸皮就能用得更久。」

  「你是說把獸皮上的血肉刮乾淨嗎？」舒貌似恍然，「這個獸人們扒完皮就會處理好，沒有處理乾淨的獸皮確實不久後就會很臭不能用了。」

  不好的預感好像得到應驗，阮小淇感覺腦子有點暈暈的，只能咬牙不死心地繼續問道：「刮完血肉就不會再處理獸皮了嗎？」

  「對啊，還要再怎麼處理嗎？」舒有些奇怪，她拍拍阮小淇的手，安慰道，「除了寒季，晟自己就能天天打到獵物，你會一直有新獸皮穿，不會讓你穿干硬的舊獸皮的。」

  聽了這話，阮小淇的心死了，看來這裡的獸人們是真的不會鞣製獸皮。自己想做件保暖的衣服，估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

  回到晟的山洞，阮小淇失力般趴在乾草堆上閉上眼睛裝死。

  晟回來的時候還以為她一直沒醒，輕手輕腳地把足有六七米長的搭窩草放下，回過頭就看到阮小淇正直直盯著他看，還以為是自己又吵醒她了。撓撓頭正準備說什麼，阮小淇先開口了：「晟，你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嗎？」

  晟被這一下問得愣住了，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正色道：「當然，我會一直對你好。永遠保護你，照顧你。」

  「不管我多麼弱小，多麼麻煩，都不會放棄我，責罵我？」

  「當然不會，」晟有些心疼的蹲下身看著眼前神色懨懨的少女，以為對方是回想起以前的生活而不開心。所以現下神色無比認真，字字鏗鏘有力，「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阮小淇坐起來，重複了好多次咬唇的動作，終於鼓起臉呼出一口長氣，直起身摟住晟的脖子，環抱住他，低低道了一聲：「好，我相信你。」

  動作很快，聲音很輕，然後馬上就撤回去，耳朵紅紅地趿拉著鞋子去看晟抱回來的搭窩草。裝模作樣地東摸摸，西瞅瞅，然後背對著晟道：「我們一起編草蓆吧。」

  她轉身的動作太快，所以就也沒有看到年輕獸人同樣赤紅的耳朵。

  晟確實是個很好的幫手，主要是身高腿長，力氣又大，而且很聰明，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阮小淇由於自己之前也沒有做過草蓆這玩意兒，所以只能含糊地和他形容一下大概做法，然後笨拙地示範幾下，但沒想到晟好像一下就領會了其中技巧，觀摩了一下就接過了阮小淇手頭的工作，之後就前前後後地一個人搗鼓起來，甚至連打下手的機會都不給她，阮小淇莫名就從大工變成了監工……

  最終做出來的成果竟然還像模像樣的，淺綠色的大草蓆平鋪在乾草堆上，就像是現代夏日的涼蓆一樣，清爽涼快。阮小淇往上面一躺，再打了兩個滾，很是愜意。

  ……

  晚上，幾人又重新聚攏在火堆邊一起用餐，個個都吃得油光滿面，東倒西歪，撐腸拄腹。三個成年獸人一邊收拾殘局，一邊笑眯眯看著三個亞獸人饜足地在那邊揉肚子，讓亞獸人吃飽穿暖，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在晟準備把火堆熄滅的時候，本來懶洋洋的阮小淇突然出聲制止了他。

  「晟，等等再滅火，我想用煙燻一下獸皮。」

  幾人不解，但也都沒有阻止。現在是暖季，獵物豐富，他們可以支持年輕亞獸人的奇思妙想。見有晟陪著，其他人就都回去了，包括本來還想留在這裡看熱鬧的兩隻狼崽，也在茂警告的眼神中一步三回頭地走遠。

  阮小淇沒有拿軟皮獸的皮來進行實驗，而是在晟允許下拿了另一塊灰色的皮毛，裁剪成小塊，按照不同距離一一擺放在火堆邊烘烤。簡單的控制變量法，文科生還是會操作的。那麼現在，就剩下等待。阮小淇雙手托腮看著火堆，想到這可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可以邊等邊做點其他活計，於是阮小淇就讓晟回山洞去拿搭窩草。

  山腳的人越來越少，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喧鬧遠去，平地上只餘下晟和阮小淇兩人。阮小淇火堆旁在一邊搓草繩一邊觀察獸皮的情況，她身旁的晟也沒閒著，借著火光在認真地按照阮小淇的要求用獸骨磨針。

  夜色下的山林並不寂靜，遠處間或會有野獸的嘶吼和各類禽鳥昆蟲的鳴叫，但現在聲音更大的是眼前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漫天星子，長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