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佳對陳吉口中的大新聞很有興趣,她眼裡閃著八卦的光芒,催促道:「快說,快說。」
陳吉也不囉嗦,直切主題:「宋然因愛生恨,把許欣給舉報了,說她作風有問題,亂搞男女關係。」
許佳佳驚住:「……」
這波操作也沒誰了!
「然後呢?」
陳吉一路飆車到許家,一口水都沒喝,這會口乾舌燥,他跑屋裡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才繼續說道:「然後革委會的人把許欣抓去調查了。」
許佳佳豎起大拇指:「厲害,還真是驗證了那句話,得不到就毀掉。」
陳吉瞧不起宋然的做法,他一臉不屑道:「也不知道他什麼眼光,竟看上那種女子。
看上也就算了,還做這麼多蠢事,簡直丟我們男人的臉!」
陳吉剛分享完這個事,李成業也匆匆趕來了,人還沒進院子,聲音就傳進來了:「許佳佳,我跟你說……」
踏進院子,他看到陳吉也在,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才開口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陳吉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李成業想起來許家的目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看向許佳佳,開心地跟她分享好消息:「許佳佳,幸好你沒嫁給宋然那混蛋,他那個人陰險的很。
得不到就毀掉。
他喜歡的女同志跟其他男同志走的近。
他一封舉報信……」
陳吉噗嗤一聲,打斷了李成業接下來的話:「你來晚了,姐已經知道這個事了。」
李成業瞬間明白了,他瞥了下陳吉,陰陽怪氣道:「沒有工作就是時間多,不像我們有工作的,去哪,還得請假!」
陳吉把這番話當羨慕,他咧嘴一笑:「嫉妒啊?嫉妒也沒用,誰讓你不會投胎!」
李成業:「……」
媽的。
好想揍人!
陳吉見他不說話,又嘴賤了一句:「要不,你讓你娘把你塞進肚子裡重造一次?」
李成業氣的咬牙切齒:「會投胎了不起啊,信不信我下一世投到富貴人家。」
陳吉捧腹大笑:「哈哈哈,這一世都沒整明白,就想著下一世了,誰能保證下一世自己能過得很好?」
李成業被陳吉懟的說不出話:「……」
他有多想不通,才跟這個混蛋說這麼多!
許佳佳覺得兩人鬥嘴,很帶感,她坐在旁邊,一邊嗑瓜子一邊吃瓜。
媽呀,賊有CP。
……
劉義只監督了兩天。
但劉魁按一個月算,給了他五塊。
劉義一臉驚訝地看著劉魁:「劉公安,不用這麼多,給個三毛錢就行了。」
劉魁將五塊錢塞到他手裡:「雖然只有兩天,但你的辛苦你的負責,我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這五塊錢,是你應得的。」
劉義被這句話破防了。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得到表揚。
他紅著眼眶,哽咽道:「謝謝劉公安。」
劉魁擺了擺手:「不用謝。」
劉魁離開後,劉義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他眼神堅定又充滿力量。
像是在思索著一個重大的決定。
……
三天後的早上,劉義提著一袋糧食出現在許家。
他原本是想拿掙到的五塊錢,買麥乳精的,奈何搞不到票。
許老太之前見過劉義,對他印象深刻:「你,你這是要幹嘛?」
為表誠意,劉義噗通一聲跪在許老太面前:「許奶奶,我想打聽個事!」
許老太將人扶起來:「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跪!」
劉義抓了抓頭髮:「許奶奶,我聽朋友說你孫女婿是軍人,我想問一下他,我這個年齡還能當兵嗎?」
許老太挺驚訝的:「你想當兵?」
劉義點頭,認真說道:「嗯,軍人很威嚴。」
反正他不愛下地,還不如去當兵呢。
就是不知道部隊,要不要他!
許老太挺樂意幫他:「剛好今天佳佳要去給小沈寄信,到時幫你問一下。」
劉義一臉感激:「謝謝,謝謝許奶奶。」
許老太笑:「別客氣,回去等消息吧。」
劉義轉身就要離開,許老太喊住他:「把糧食帶走。」
這話剛落下,劉義腳底像裝了風火輪似的,跑的飛快。
許老太:「……」
不知道的,還以為後面有猛獸在追呢!
……
屋裡。
許佳佳清好手裡的票,朝外面大喊:「奶,一起去市里嗎?」
許老太走進來:「我要上工,你去吧。」
許佳佳不想老太太這麼累:「奶,市里遠,你這麼厲害,跟著一起去,還能保護我。」
這話讓許老太很受用,她一臉傲嬌道:「這個家沒我不行呀。」
許佳佳挽著許老太的手,附和著點頭:「對,對,你是家裡的定海神針。」
許老太飽經滄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隨後想到什麼,又開口說道:「佳佳,剛剛劉義那傢伙來了,他想當兵,你寫信的時候問一下小沈,他這個年齡還能入伍嗎?」
許佳佳點頭:「行,買好襯衫鞋子,一起寄過去。」
許老太想起她做的豆瓣醬:「還給小沈寄五瓶醬去。」
許佳佳做了個OK的手勢:「可以。」
……
許佳佳兩人到市裡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
坐了幾個小時的車。
又累又餓。
許佳佳拉著許老太直奔附近的國營飯店:「奶,先填飽肚子再去逛百貨商場。」
許老太挺猶豫的:「吃一頓,又要花不少錢呢!」
許佳佳拍了拍她的口袋:「我有錢,不用擔心把我吃窮。」
許老太:「……」
她是這個意思嗎?
算了,還是聽年輕人的吧!
市裡的國營飯店比鎮上的大很多。
客人更是滿座。
許老太看得驚訝連連:「這麼多人!」
許佳佳笑:「市里有錢人多。」
兩人等了一會,才有空位。
許佳佳點了三個菜。
一個酸辣魚頭,一個紅燒排骨,還有一個雞蛋湯。
三個菜一共是五塊八,還有四兩糧票。
……
從國營飯店出來,許老太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子:「菜太好吃了,要不是太撐,還能吃一碗。」
許佳佳笑得燦爛:「下次再來。」
許老太忙不迭地的搖頭:「太貴了,多吃幾次,能吃破產。」
許佳佳一個月工資是四十多,沈越白每個月還給她六十,加起來是一百多。
「奶,你小瞧你孫女了哦。」
許老太是從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過來的,她知道錢的重要性:「佳佳,有錢也不能亂花,等有了孩子,花錢的地方會更多。」
許佳佳是個聽勸的:「奶,我知道的。」
……
許老太是第一次來市百貨商場。
市裡的百貨商場在首屈一指的繁華路段。
這條路段,除了百貨商場,還有電影院、郵政局、圖書館。
在這裡櫥窗口的女子,商場裡玩耍的孩子,電影院前的人頭攢動,都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生活畫卷。
許老太看呆了:「好多人,房子好高。」
鎮上只有供銷社。
跟百貨商場是沒法比的。
人太多,許佳佳怕人群將兩人衝散,她一直挽著許老太的手臂:「市里比鎮上好,省里比市里好,奶,有機會,我帶你去省里看看。」
許老太沒當真,但內心是高興的,她咧嘴笑:「好,奶等著。」
許佳佳這次來市裡的目的,就是給沈越白買襯衫買鞋。
她看中白色的確良襯衫,質量很好,做工精細。
解放鞋,跟供銷社那邊的鞋不一樣。
這款鞋是為野外而生,鞋底的防滑釘很明顯,而且鞋底很厚,能夠適應野外的惡劣路面。
衣服十五塊。
鞋十二塊。
許佳佳給了二十七錢,還給了一張布票一張鞋票。
許佳佳給的沒一點壓力,許老太在旁邊看得肉疼,錢一點也不耐用,逛一下一個月工資就沒了。
許佳佳還準備給許老太買,她嚇得連連搖頭:「不用,不用,奶家裡有衣服。」
許佳佳這會一點也不聽她的,她指著掛在上面的藍色褂子:「拿給我看看。」
售貨員取下褂子遞給許佳佳。
不用許老太動手,許佳佳幫她穿好。
這褂子穿在老太太身上,精神好了可不止一點點。
許佳佳看得滿意極了:「就這件,多少錢?」
「八塊。」
這價格把老太太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太貴了,不買,不買,佳佳,買布做一件這樣的,只要兩塊多。」
兩塊多,確實能做,但做出來的款式,沒這麼好看:「奶,先買下這件,等會再去買布。」
老太太:「……」
她是這個意思嗎?
許佳佳見老太太不說話,直接付錢走人。
老太太肉疼死了,年輕人花錢大手大腳,以後能攢到錢嗎:「別逛了,先去給小沈寄東西。」
再逛下去,回去的車費都留不住了。
許佳佳不知道老太太的擔憂,她想了一下,點頭說道:「也行,下次再來逛也一樣。」
許老太嚇得一個精神緊繃:「你下次還來?」
之前還答應要節省著用呢!
許佳佳沒想到許老太反應這麼大:「來啊,為啥不來?奶,我一個月一百多呢,用二三十,還有好幾十,不用擔心我會破產。」
許老太:「……」
說不動呀,說不動,這一屆的孫女太難帶了!
來到郵政局。
許佳佳把東西跟信全放進包裹里。
交了郵費。
拿了單子,她才離開。
走出郵政局,她還想到處看看,許老太怕她亂花錢,拉著她:「別去了,我們去車站。」
許佳佳看了下手錶,還不到三點,還早著呢:「好不容易來趟市里,不多轉轉,對不起坐那麼久的車啊。
奶,去嘛。
趕不上車,可以在這裡住一晚。」
許老太聽到這話,更不同意:「不行,你爹不知道我們來市里,他下班回家,沒看到我們,會到處找人的。」
這確實是個問題,許佳佳只好妥協:「行叭。」
許老太偷偷鬆了一口氣。
……
市里到鎮上要兩個小時。
兩人是五點到的。
這個點,許建國還沒下班。
許佳佳提議道:「奶,我們去機械廠等爹一起回去。」
許老太點頭:「好——」
……
機械廠門口。
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很多人。
許佳佳一臉懵:「這是怎麼了?」
許老太怕許佳佳湊熱鬧,被人踩住,她拉住許佳佳的手來到旁邊的梧桐樹下。
這裡站著好幾個婦人在討論這個事。
「還真是什麼人都有,為了工作,活生生把兒媳婦打死,太歹毒了!」
「你們看到死者身上的傷沒有?媽呀,渾身是鞭傷,皮膚沒一個地方是好的。」
「聽說死者才二十二歲。」
「好年輕啊,死者娘家不管的嗎?」
「呵,怎麼不管?這不連屍體都運到廠門口來了麼?
死者死後,她的工作落到婆家身上,但娘家人也想要這個工作。
兩方已經吵了好幾次了。
死者娘家不服氣,乾脆把屍體帶來,讓領導做主。」說話的人陰陽怪氣。
許佳佳沒想到一個工作,能讓人這麼癲狂,她湊過去問到:「死者工作是怎麼來了?」
說起這個,剛剛陰陽怪氣的婦人一臉可惜地說道:「死者自己考的,她會讀書,別人考好幾次,才考上,她一次中。」
許佳佳又問:「她是職工子弟?」
婦人搖頭:「聽說不是。」
許佳佳咦一聲:「那她還是高中生啊,聽說外面的人參加考試,要高中文化才能報名。」
婦人是附近的包打聽:「不是,她初中沒畢業,父母重男輕女,不讓她讀。
她老師覺得她是讀書的好苗子,親自去家裡找她父母談話。
後來她父母同意她讀書,但不願出學費。
還是老師出的。
參加機械廠考試,也是她老師找的關係。
但她爭氣,沒有辜負老師的期望。」
婦人說到這,輕嘆一口氣:「多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也不知道她那婆婆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嚇醒!」
許佳佳掃了下烏泱泱的人群,面色凝重,眼神中儘是冷意,那可是一條命,怎麼能由廠里做決定,得報案才行!
許老太也想到一塊去了,她拍了拍許佳佳的手:「佳佳,你去報案,奶在這裡等你!」
那婦人聽到這話,驚一跳:「這是家事,報案不好吧?」
許老太冷冷一笑:「小吵小鬧,可以當家事,可這不是,這是一條命。」
婦人:「……」
說的好有道理,她竟無法反駁。
許佳佳是用跑的。
劉魁一看到她,心臟就會顫一下,因為她一來公安局,准沒好事:「弟妹,有什麼事嗎?」
許佳佳把剛剛看到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訴劉魁。
劉魁聽完,面色凝重:「現在的人法律知識還是太薄弱了,我馬上跟你走。」
……
當劉魁跟他的同事出現在機械廠門口時,大家都懵了。
這事鬧大了!
看熱鬧的眾人見公安來了,自覺地讓出一條小道。
劉魁走過去,板著臉,冷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公安來了,誰敢撒謊,保衛科的人將事情的經過一字不漏地告訴劉魁。
劉魁拿筆記下這些後,又看向對峙的兩方人:「你們是什麼人?」
死者娘家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公安,公安同志,我們是娘家人,你要為我閨女做主啊,她死的好慘!
嗚嗚嗚,那狠毒的惡婆娘太沒人性了,那可是一條命啊,就這樣被她打死了。
閨女呀,你死的好慘……嗚嗚嗚……」
死者婆家人嚇得腦海一片空白,公安怎麼會來,是哪個混帳報的案!
劉魁掃了下婆家人,才看向擺在地上的死者,他掀開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被她身上的傷嚇一跳。
身上遍體鱗傷,一道道的鞭痕,血漬,布滿全身。
連臉上都已經被血糊住,頭髮蓬亂骯髒,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劉魁看得瞳孔一縮,對同事說道:「把嫌疑犯帶走。」
兩個同事衝過去將死者的婆家人押住。
死者婆婆嚇尿了,但語氣還是有點無知:「放開我,放開我,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們沒權利管。」
劉魁木著一張臉:「這不是家事,這是人命,打死人,是要坐牢的。」
小打小鬧,公安一般不會插手。
但鬧出人命,公安不能不管。
死者婆婆嚇得一個顫抖:「她不是我們打死的,她是撞死的,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她又嚎啕大哭起來:「賤人,不要臉的賤蹄子,都死了,還不讓人安生!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該娶你進門。
天殺的,我們被坑了!」
死者丈夫掙扎了幾下,但公安力氣大,根本掙不脫,他哭喪著臉求饒:「公安同志,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不能亂抓人啊!」
死者的大女兒四歲,有些早慧,很多話都會說了,她指著男人告狀:「爹打娘,還讓娘去死,說死了,可以再娶一個。」
男人一雙眼睛像淬了毒一樣盯著小丫頭:「賤丫頭,跟你那個娘一樣賤!」
小丫頭嚇得躲到劉魁身後,一雙手抓住他的褲子:「叔叔,救我,爹想打死我。」
這裡鬧的大。
很多職工都出來看熱鬧。
許建國也是其中一個。
他是寵女狂魔,最見不得打女兒的男人,他走過去面無表情地盯著死者丈夫:「沒人性的畜生,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你怎麼不去死!」
死者男人一張臉都綠了,甚至還造謠許建國:「你是不是跟那個賤人有一腿?」
許建國一巴掌拍在男人臉上:「你他媽的,再說一遍試試!」
【這章有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