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024-08-22 22:54:59 作者: 含胭
  十二月有聖誕節和元旦,周俏工作的專櫃生意比平時好了許多,女人們紛紛為另一半挑選衣服、領帶或皮具做聖誕禮物,有些男人也會來添置冬裝,迎接新年。閱讀

  連著兩周的晚班結束以後,周俏拿到新的排班表,和Cindy一起看,兩個人頓時叫苦連天。

  「全天班,晚班,全天班,晚班,全天班,晚班,休息,再循環全天班白班啊!我的天……」周俏光看表就開始腿肚子打顫,「一直要排到元旦後?快一個月啊!」

  「真的是要死了,元旦後又有春節和情人節,救命!」Cindy苦著臉,「真討厭,我都沒時間和我男朋友約會了。」

  周俏也很發愁,倒不是怕累,只是擔心家裡的那位大爺該怎麼吃飯。

  在第一個全天班開始的那天早上,周俏5點半起床,出門買菜。

  她特地多買了一些蔬菜,給黎衍做好一整天的飯菜後,她踩著8點整出門上班。

  專櫃營業前要做一小時的準備工作,更換制服、化妝、打掃衛生、檢查昨日報表、清點件數……

  上午10點,周俏和Cindy準備完畢,開始了一整天的工作。

  深夜下班,周俏抬腿上公交車都感覺吃力,半小時的車程,她腦袋靠在玻璃窗上就睡著了,差點坐過站。

  回到家,周俏洗澡洗頭,哈欠連天,連吹頭髮的力氣都沒有,直接鑽進被窩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晚班,她8點起床,洗掉昨天的衣褲,又開始給黎衍做飯。

  緊接著又是全天班,周而復始,周俏感覺自己的生活里就是上班、坐車、做飯、洗澡、洗衣服……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空餘的時間。

  他很久沒見著黎衍的面了。

  周俏發現了,只要是工作日,黎衍和她就可以二十四小時不見面,兩人的生活節奏完全錯開,要不是廚房裡擺著幾個洗乾淨了的碗盤,周俏都要懷疑這屋子裡是不是真的住了另一個人。

  黎衍最近也覺得有點奇怪。

  沈春燕又來過幾次,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每次都見不著周俏,黎衍只能說周俏最近要加班,敷衍過去。

  「你宋叔的年休假要在年底前休完,我和他就報了一個老年旅遊團,去緬甸旅遊,每個人只要1299。」

  沈春燕笑著對黎衍說,「下周出發,要去七天,你和俏俏乖乖的啊,別吵架。」

  黎衍冷眼覷她。

  ——他連周俏的面都見不著,還吵個屁架。

  周俏每天都回來得很晚,黎衍感覺她這晚班都上了快一個月了。可是當他早上10點出房間時,周俏照樣不在,廚房裡留著她做好的飯菜。

  黎衍搞不清楚周俏的排班,更加不會去問她,心想,見不到就見不到吧,也許是周俏故意在躲他。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下午,黎衍在衛生間洗了個澡,洗完後坐上輪椅,他穿上棉毛衫和內褲,剛穿好毛衣時,擱在洗臉台上的手機響了。

  他拿過手機看了一眼,黎德勇來電。

  黎衍的目光黯了下來,接通電話:「餵。」

  「阿衍,是我,爸爸。」黎德勇聲音很低,「你說話方便嗎?」

  黎衍的語氣不帶一點感情:「什麼事,你說。」


  黎德勇支支吾吾地說:「那個……是這樣的,我那天聽單位里的老洪說,你結婚了?」

  老洪就住在永新東苑,他的妻子和沈春燕關係不錯,應該是沈春燕給他們家送了喜糖。

  黎衍默認。

  「真的結婚了?」黎德勇很驚訝,追問道。

  「是。」黎衍問,「有事嗎?」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呀?怎麼不告訴爸爸呢?辦酒了嗎?」黎德勇像是很費解,「你媽媽不和我聯繫我理解,這麼大的事兒你總該和我說吧,你老婆哪兒人?多大?做什麼工作的呀?」

  一連串的問題,黎衍一個都不想回答:「我的事已經和你無關了。」

  黎德勇提高了嗓門:「怎麼會無關呢?你姓黎啊,以後你的孩子也姓黎,是我們老黎家的種啊!」

  黎衍冷笑一聲:「老黎家的種你還是寄希望於你另一個兒子吧,我不打算生孩子,在我這兒你絕後了,甭惦記了。」

  「什、什麼?」黎德勇像是被驚到了,「你、你下面也受傷了?不能生了?」

  黎衍後悔,就不應該說出讓他誤解的話,直截了當地說:「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問結婚的事兒我告訴你,是!我結婚了!但不干你的事!我和你已經沒有半毛錢關係了!我不想見你也不會見你!我當你死了!你也當我死了行嗎?

  !操!」

  「黎衍你個王八……」黎德勇咆哮的聲音還沒說完,黎衍就把電話掛了。

  當年,黎德勇出軌的事兒特別噁心,別人出軌的理由大多是嫌棄家裡妻子人老珠黃,而外頭姑娘年輕漂亮,可黎德勇不是。

  沈春燕當年三十多歲,身材高挑,五官明媚,換到現在的說法就是濃顏系美女。黎德勇卻不珍惜,仗著自己長得高大英俊,寧可淨身出戶,也要貼上單位領導的女兒——黎衍實在無法形容那個女人的身材和長相,真形容了感覺就是侮辱了自己的媽。

  十七年來,黎衍和黎德勇見面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對他來說,這個所謂的父親早就不存在了,遠不如宋樺來得親近。

  黎衍心情很不爽,坐在輪椅上,拿起一條縫合了褲腿的黑色棉褲穿上,單手撐著椅面抬起屁股,另一隻手抻好褲腰,兩截大腿殘肢都包裹在了褲腿里,接著就打開衛生間的門轉了出去。

  下一秒,他就楞在原地。

  客廳里,周俏正站在餐桌邊,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手裡的包還沒來得及放下。

  周圍的空氣仿佛停止流動,黎衍坐在輪椅上,已經凝固成一座石雕。

  兩人離得很近,一米多遠,周俏根本收不回自己的視線,目光落在黎衍的下半身——她第一次看到他不穿假肢的樣子,兩截殘肢裹在褲腿里,很短,短到都沒能露出輪椅椅面,末端是圓潤的,就那麼安安靜靜地擱著,配上他消瘦的上半身和修長的手臂,畫面極具衝擊力。

  黎衍手裡除了一個手機,什麼都沒有,連一塊遮羞布都找不到,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跳得格外快,簡直要跳出喉嚨口。

  兩個人對峙了幾秒鐘,周俏終於反應過來,一個180度原地轉身,背對黎衍,大聲說:「對不起!」

  黎衍沒說話,根本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原地消失。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讓周俏住到家裡來。

  ——操。

  手指捏著輪椅鋼圈,指節都發了白,他低下頭,轉動輪椅繞過周俏,回到了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他進房以後,周俏又在桌邊站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頹喪地坐到

  椅子上。

  最近她太累了,這天又是大姨媽的第二天,撐到下午,肚子難受得實在是撐不了一個全天班,才和店長請假回家。

  黎衍的樣子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周俏看慣了他穿著假肢、四肢俱全的模樣,雖然知道他沒了兩條腿,但親眼所見還是讓她震驚至極。

  這也太不是時候了,黎衍剛才的表情就像是失了魂,眼神絕望到令周俏心悸。周俏伸手按上自己的額頭,心想這可怎麼辦呢?

  她闖禍了。

  他一定會氣瘋的。

  黎衍沒出來吃晚飯。

  周俏不敢敲門,只能給他發微信。

  【MI&IM男裝-俏俏】:黎衍,吃飯了。

  他沒回。

  十分鐘後,周俏又發。

  【MI&IM男裝-俏俏】:晚飯都在冰箱裡,我回房休息了,你餓了自己出來熱熱吃。

  他依舊沒回。

  周俏嘆一口氣,回了房間。

  這一晚周俏睡得很不好,肚子難受,還迷迷糊糊做了夢,夢裡都是黎衍。

  他一會兒坐在火鍋店的窗邊,眼神熠熠,笑得神采飛揚,一會兒又佝僂著身子坐在輪椅上,下半身空空蕩蕩,臉色慘白,神情陰鬱,眼底是兩抹濃重的陰影,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周俏。

  他的斷腿處漸漸滲出血來,越滲越多,殷紅的血液從輪椅上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周俏嚇壞了,想要過去看他,卻邁不動步子,身子不停地扭動,扭動,突然,她醒了過來。

  她渾身冒汗,身體下面傳來一股粘膩的感覺,周俏打開檯燈,掀開被子一看,她果然滲漏了,褲子和被子上都沾上了污漬。

  人倒霉起來真是接二連三,周俏捂著肚子起身,看過時間才早上5點多,她去洗了個澡,又把被套拆下來放在一邊。

  冰箱裡的菜沒有動,黎衍昨晚居然沒吃東西。

  周俏把那些菜都裝進飯盒裡,準備帶去當工作餐,又去菜場買了些新鮮菜,重新給黎衍做飯。

  黎衍一直沒出房間,周俏臨上班前,給他發微信。

  【MI&IM男裝-俏俏】:黎衍,你醒了嗎?

  沒回。

  【MI&IM男裝-俏俏】:你要是醒了,就出來吃飯吧,我現在去上班了,今天我是晚班。

  沒回。

  【MI&IM男裝-俏俏】:昨天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還是沒回。

  周

  俏無計可施,只能懨懨地出了門。

  【MI&IM男裝-俏俏】:記得吃飯,別餓著自己。


  黎衍早就醒了,這一晚他根本就沒怎麼睡,暈暈乎乎中窗外的天就亮了,還聽到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後來,隔壁的女孩子起床了,她似乎去了洗手間,然後又去了廚房,接著便下了樓。

  沒多久她又回來了,進廚房忙活了一通,最後,客廳里似乎安靜下來,而他的手機則亮起了收到微信的提示。

  手機是靜音的,此時此刻,黎衍不想聽到任何聲音,也不想見到任何人,他情願自己是死的,閉上眼,再也不用醒過來就好了。

  周俏去上班了,黎衍終於被自己的三急之一逼得起床,但他沒去衛生間,而是拿過床邊的一個夜壺,在床上就地解決。

  他沒腿,夜裡起夜很麻煩,要是坐上輪椅出去,第一,慢,第二,瞌睡會被吵醒,第三,容易被周俏撞見。

  所以晚上他一直都用夜壺,從未被周俏發現,在她上班後去衛生間倒掉、清洗。

  黎衍過了三年多這樣的生活,身心俱疲,厭惡透頂。

  唯一的寄託就是他的小說,在他的小說世界裡,他有時是少年得志的武學天才,有時是寂寂無名的修仙菜鳥,有時是溫文儒雅的博學太子,有時又是金戈鐵馬叱吒戰場的威武將軍……

  現在的黎衍只能活在虛擬世界裡,與現實遠遠地割裂,他自己都不願面對這具殘缺的身體,每天不厭其煩地穿假肢、脫假肢,還給假肢穿褲子,穿鞋子。好像穿著假肢,他就還是那個完完整整的黎衍。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是我?

  ——全世界有那麼多的人,為什麼偏偏是我?

  這是黎衍心中永遠都得不到回答的問題。

  夜裡11點,周俏下班回到家,拿鑰匙開門時,心裡有點忐忑。

  她既希望黎衍像往常那樣鎖在房間裡,又有點希望他待在客廳,好讓兩個人能說上話。

  咬咬牙開了門,客廳依舊是黑的,周俏輕輕嘆氣,開燈後換鞋進屋,忍不住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

  肚子好受了一些,可還是覺得疲憊。

  身下又是那把會「嗒嗒」作響的椅子,周俏早就發現了,四把椅子裡只有一把不平

  整。

  她心裡煩悶,這時特別討厭這樣的聲音,乾脆脫掉外套,從自己房間裡找來一件不穿的舊T恤,準備了剪刀、繩子,席地而坐開始剪布頭綁椅腿。

  客廳里傳來奇怪的聲響,黎衍猜不透周俏在幹什麼,忍了一會兒,他還是把輪椅轉了出去,一開門,就看到周俏坐在地上,身邊攤了一些工具和碎布。

  周俏聽到聲音,抬頭看他,黎衍四肢俱全,在輪椅上坐得端端正正。

  他目光森冷地盯了她一會兒,問:「你在幹嗎?」

  「這個椅子腿不平,每次坐上去就響個不停,太煩人了。我給它下麵包個布墊就好了。」周俏一邊說,一邊幹活。

  黎衍轉著輪椅到她面前,問:「每把都不平嗎?」

  「不是,只有這一把。」

  「如果只有這一把,丟了不就完了?」

  周俏疑惑地抬頭,因為她坐在地上,這時需要仰視黎衍,問:「為什麼要丟了呀?你家椅子已經很少了,把那個不平的腿包厚一點就好了。」


  黎衍冷冷道:「你以為我這兒總會來那麼多人麼?椅子還有三把,足夠坐了。壞了就該丟,包個布頭它還是壞的,只會讓人一眼就認出它來,最丑。」

  周俏皺眉:「你在說什麼啊?」

  「我叫你不要弄了!」

  黎衍突然就加大了音量,「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樓下還要睡覺呢!你在這兒乒鈴乓啷的不知道會打擾鄰居嗎?!你還打擾我碼字了!我思路都被你弄斷了你明不明白?!」

  周俏被他弄懵了:「我沒發出什麼聲音啊,就包一個腿,最多兩個,很快就好了……」

  「我叫你不要弄了你聽不懂嗎?耳朵聾還是智障?!」黎衍狠狠地一拍輪椅扶手,「周俏,請你搞搞清楚,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家的家具還輪不到你來操心!你要是看這把椅子不順眼,我明天就把它丟出去!你現在給我滾回你的房間!我不想再聽到什麼亂七八糟的聲音!你……」

  黎衍突然閉了嘴。

  因為,他看到周俏哭了。

  坐在地上,低垂著頭,她單薄的肩膀微微聳動著,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落在瓷磚上,日光燈下,那淚水晶瑩閃亮,刺得黎衍心裡沒來由地一痛。

  周俏沒說話,黎

  衍居然有些無措了。

  「喂,你哭什麼?」他心中鬱結,轉著輪椅去餐桌上拿了一包紙巾,擱在腿上又轉了回來,抽了一張遞給周俏,語氣還是兇巴巴的,「別哭了!」

  周俏打掉了他的手。

  黎衍:「……」

  她開始收拾地上的布頭和剪刀,人站了起來,把那把椅子搬去牆邊,抹抹眼睛,低著頭往房間走,看都不看黎衍一眼。

  黎衍火氣又上來了,轉著輪椅面對她的背影,大喊:「你給我站住!」

  周俏站住了。

  黎衍冷笑一聲:「你什麼意思?哭給誰看?我怎麼你了嗎?別搞得自己跟白蓮花受委屈似的!」

  周俏依舊背對著他站著,黎衍很不滿,又喊:「你給我轉過來!有什麼話就說!別擱心裡罵我!我說你哪兒說錯了嗎?」

  周俏終於轉過身來,眼睛紅通通地看著他,鼻尖也是紅紅的,低聲說:「我今天上班很累了,不想和你吵架。」

  黎衍梗著脖子:「我很想和你吵架嗎?!你當我有病啊?」

  周俏:「如果剛才那個椅子的事兒,讓你以為我是在影射你,我向你道歉,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請你不要多想。」

  黎衍咬牙,手握成拳頭敲在輪椅扶手上:「你特麼在說什麼鬼話?」

  「昨天的事,我也向你道歉。」周俏看著他的眼睛,神情疲憊,「我提前下班沒告訴你,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我向你保證,請你原諒我。」

  黎衍:「……」

  「我累了,我去睡覺了。」說完,她又要轉身。

  黎衍大吼一聲:「站住!」

  周俏渾身一抖。

  黎衍指著她:「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我要你向我道歉了嗎?!我最煩你們女人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了!有什麼話就直說!我人就在這兒,你有意見你就講!」


  「我沒意見,我只想睡覺!」周俏雙手抓了抓頭髮,都快要崩潰了。

  黎衍不放過她:「不行!你話還沒說清楚!那個破椅子,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就是在影射我對不對?!」

  周俏大喊:「我沒有!」

  黎衍:「你沒有你為什麼要道歉?你是怕我沒聽明白故意再給我加個重點是嗎?!」

  「我沒有!我說了

  我沒有!」周俏喊得嗓音都啞了。

  「還有昨天的事。」黎衍的眼神已經冷到令周俏後背發涼,「你什麼都看到了,是不是覺得,這個人原來是個半身怪物啊。」

  「我沒有,從沒有這麼想過!」周俏拼命搖頭,忍住眼淚不要決堤。

  黎衍大叫起來,脖子上青筋都冒出來了:「我特麼就是個半身怪物啊!你承認一下就這麼難嗎?!」

  「啊!!你有完沒完啊?!」

  周俏突然大喊一聲,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崩潰地衝著黎衍喊,「我說沒有你不信!我做什麼你都看不順眼!我向你道歉你也不聽!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啊?!我現在肚子很痛!我大姨媽來了你知不知道啊?!是你叫我滾回房間的啊!我要滾了你又不讓!你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啊!老是和我吵架……你為什麼老是和我吵架?你是吵架狂嗎?你以前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黎衍:「……」

  他反應了一下,奇怪地反問:「我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你以前認識我嗎?」

  周俏搖頭:「不認識。」

  「那你說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什麼意思?!」

  「你管我什麼意思!」周俏真的要瘋了,哭喊道,「黎衍!你就不能好好地和我說話嗎?我是想要戶口,但我給你錢了呀!是你叫我住過來的!我太累了!我每天要站十幾個小時啊!不想和你吵架……嗚嗚嗚嗚嗚……」

  黎衍大吼:「你以為只有你累啊?老子不累嗎?!你不想住就滾啊!」

  周俏被他吼得愣住了。

  黎衍在輪椅上咻咻喘氣。

  幾秒鐘後,周俏抹掉眼淚,低下頭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就搬走。」

  黎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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