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2024-08-22 22:55:17 作者: 含胭
  蒙著頭的黎衍好半天沒有動靜,周俏也不催他,脫掉羽絨服和牛仔褲,直接掀開被子鑽進被窩裡,像黎衍一樣用被子蓋住了頭。

  房間裡沒有開燈,被子一蓋,更是什麼都看不見。黎衍心跳得很快,感覺到一個人從背後抱住他,渾身涼涼的,不帶一絲熱氣。他摸索著抓住她的手,柔軟的小手也冰冷冰冷。

  黎衍再也撐不下去,翻過身來面對周俏,顫抖著將她緊緊攬進懷裡,摸摸她的脖子,她的背,她的手,一遍一遍仔細地撫摸,問:「為什麼這麼冷?怎麼回事?你身上怎麼這麼冷?」

  周俏依偎在他懷裡,他身上是熱的,很熱很熱,抱著好舒服。她光溜溜的大腿蹭到黎衍的殘肢,快一年了,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甚至令人著迷。周俏閉著眼睛貪婪地汲取著他的氣息,黎衍也是一樣,像在做夢,怕夢會醒,都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是用嘴唇輕觸著周俏的額頭和發頂。

  「我走得急,沒帶毛衣,只帶了一件羽絨服塞進背包里。」周俏軟軟地說著,「下飛機後才發現這邊好冷,不過還好啦,我直接打車回來的,沒怎麼吹風淋雨。你身上好熱,抱一會兒我就暖和了。」

  「你是笨蛋嗎?」黎衍都心疼了,「這兒是冬天,你真在那邊待傻了。」

  他更緊地抱住她,想要快點兒把她捂熱,小傻子可千萬不要感冒啊。

  「俏俏……」黎衍這時候才敢試探著叫出她的名字,雙手還是在她背上不停地重撫,「俏俏真的是你嗎?」

  「是我啦,我回來看你了。」周俏從被窩裡伸出手臂打開床頭檯燈,慢慢地把被子從兩人頭上拉下來,黎衍被光線刺得眯了眯眼睛,繼而就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烏黑的頭髮,白皙的鵝蛋臉,清澈的眼睛,翹翹的小鼻子,微笑的小嘴裡有幾顆不那麼整齊的牙。

  是他的周俏,他的妻子,他的小傻子,他的心肝寶貝,他的Cherie……

  真的是她,是她是她是她,她回來了。

  不再是視頻里小小的人,不再是隔著光纖電纜才能聽到的聲音,有體溫的,有心跳的,活生生地躺在他身邊,可以摸,可以抱,可以親!

  黎衍的

  手指撫上周俏的臉頰,看到她眼底的陰影,問:「你昨天沒睡好吧?」

  周俏笑笑:「是啊,就睡了兩個小時,今天在飛機上補了一覺。」

  她也撫摸著黎衍的臉頰,「你呢?睡得好嗎?天亮才回家,白天睡過了嗎?」

  黎衍答不上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睡過沒有,就一直躺在床上,哪怕閉著眼睛,腦子裡都是一片慌亂景象。

  ——張有鑫在醫院被搶救,高流量吸氧,洗胃,靜脈注射呼吸興奮劑藥品,肌肉注射抗癲癇藥物防止痙攣發作。搶救過程中張有鑫曾經血壓下降、心臟驟停過一下,還進行了心肺復甦和電擊除顫……

  兵荒馬亂的一個夜晚,張有鑫家裡來了不少人,黎衍也幫不上什麼忙,渾身髒兮兮又**地待在角落裡,也沒人注意到他。

  清晨5點多時他接到柯玉打來的電話,沒多久,她就失魂落魄地趕到了醫院。兩人沒有過多交流,關於張有鑫做傻事的動機,大家心照不宣不再多提,連張有鑫的爸爸都三緘其口,阻止親戚們打聽。

  想到這件事,黎衍心裡又是一陣鈍痛,他皺著眉頭閉上眼睛,聲音裡帶著痛苦:「俏俏……我覺得是我害了三金……」

  周俏沒回答,因為不了解事情經過而不想隨便發表意見,她只是更溫柔地抱住黎衍,像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他的背:「沒事了,阿衍,三金已經沒事了,你先不要想這件事,有我在呢,我陪著你呢。」

  黎衍的眼角有些濕潤,但眼淚並沒有流出來,他重新睜開眼睛看著周俏,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就攬住她的後頸,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十一個月的思念愛戀、十一個月的寂寞隱忍,十一個月的魂牽夢縈……此刻都化成了一腔火熱情/欲。一秒鐘都不想耽擱,兩雙唇瘋了一樣地糾纏在一起,吮吸舔舐,輾轉廝磨,兩雙手也是一樣,從彼此衣擺下探進去,動作狂熱地仿佛恨不得撕開這礙事的布料。

  黎衍的身體是熱的,心卻很空,周俏的身體由冰冷漸漸回溫,心卻是暖的。她纏繞在他身上,那樣熟悉的感覺,就算時隔一年依舊默契又渴望。

  她的阿衍有著與常人不一樣的身體,但在周俏眼裡他就是完美的

  ,那麼強健的肩膀,性感的鎖骨,有力的手臂,緊緻的腰腹……即使是那兩截令人看著殘忍又心酸的大腿殘肢,她都視若珍寶,不會有一丁點的嫌棄和厭惡。


  這就是她的阿衍,她最愛最愛的阿衍,不管變成什麼樣,他永遠是她的太陽,是她的力量,是那個在寒冷雪夜微笑著拍拍她的頭,對她說「小花,加油哦」的帥氣大男孩。

  周俏伏在黎衍身上,手指撩開他略長了一些的劉海,他的頭髮已被汗濕,眼睛裡霧氣瀰漫。他呼吸急促,胸膛上上下下地起伏著,凝視著周俏,聲音低沉沙啞:「俏俏……」

  「噓——別說話。」周俏笑起來,低下頭淺吻他的唇。

  不需要說話的,什麼都不用說,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比親吻和撫觸更能滿足對彼此身心的強烈饑渴感。

  黎衍微仰著脖頸,陷在無邊無際的溫暖里……渾身顫慄難耐時,他的雙臂像鐵鉗一般有力。年輕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在周俏耳邊,被汗水濡濕的額頭親昵地抵在一起,他又一次叫她的名字:「俏俏……」

  ……

  淋浴間裡,兩人一起洗澡。親密過後,黎衍的情緒稍有好轉,坐在塑料椅上,視線一直追隨在周俏身上,不知是因為熱水淋身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臉頰上泛著一片潮紅。

  周俏拿浴球幫他抹沐浴露,邊搓揉邊問:「你是不是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看宋晉陽打包的飯菜都還在桌上。」

  黎衍低下頭:「嗯。」

  「你不餓嗎?」

  黎衍摸摸自己肚子:「之前不餓,現在有點餓了。」

  周俏笑得無奈:「洗完澡先吃點兒東西吧,吃完了我們一起睡一覺,睡醒再說,我真的好睏啊。」

  黎衍點頭:「好。」

  洗完澡,周俏把宋晉陽打包來的飯菜熱了一下,還好是冬天,飯菜不容易壞。她陪著黎衍吃飯,黎衍雖然說餓,胃口卻不好,沒吃多少就說不想吃了。周俏也不勉強他,兩個人刷過牙就又一次躺回被窩裡。

  這時候,黎衍其實想說些什麼,但看周俏真的很疲憊的樣子,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周俏關掉檯燈,說:「睡吧,睡到11點再說。」

  黎衍親一下她的額頭:「晚安,老婆。」

  周俏失笑:「是早安

  ,笨蛋。」

  這一次,黎衍真的睡著了,左手摟在周俏腰上,右臂枕在她頸下,用一個半擁抱的姿勢沉沉地進入夢鄉。

  一覺睡到中午11點,鬧鐘響起,兩個人一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周俏起身穿衣服,下床時發現地上丟著黎衍的毛衣和羽絨服,羽絨服是濕的,全是泥跡,她心裡一「咯噔」,問黎衍:「你前天在外面摔跤了?」

  黎衍剛撐著床面坐起身,看著那件慘兮兮的外套,知道賴不掉,「嗯」了一聲。

  「阿衍。」周俏放下衣服,重新坐回床邊,抓過黎衍的手問,「前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黎衍靠在床頭看著周俏的臉,沉默半晌後,終於把那天晚上經歷的事全部說給她聽,是從張有鑫的那通電話說起。

  「……後來我就回家了,脫了衣服就上床睡覺,什麼也沒幹,哪兒也沒去,一直到你回來。」他抬眸看她,「俏俏,一會兒,你能幫我去趟醫院嗎?我想知道三金現在怎麼樣了,我自己……不敢去。」

  周俏聽完黎衍的敘述,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會說是自己害了三金。可能在黎衍的認知里,如果最後一個電話他能好好地開導張有鑫,耐心地和他聊聊,幫他排解煩惱,說不定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可是,周俏沒有告訴黎衍,從她的角度來理解,張有鑫打給黎衍的最後一通電話,不管聊得好還是不好,結果可能都一樣。

  張有鑫顯然不是去找黎衍傾訴的,而是去告別的。他已經做好了決定,什麼都準備好了,如果他還在猶豫,他就會向黎衍尋求幫助,但是他沒有,他甚至可能是故意激怒黎衍,逼他說出傷人的話,好讓自己更加下定決心。

  黎衍說他已經很克制了,並沒有說太過分的話,很多話是順著張有鑫的話去說的,事情發生後,他感到痛苦又內疚,總覺得是自己的錯。

  「如果他沒救回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黎衍皺起眉,搖著頭,「我真的……昨天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滿腦子都是三金躺在地上的樣子。我從來沒想過會看到這樣的畫面,是三金啊……周俏,我現在和你說話,腦子裡想到的還是那個畫面,抹都抹不掉……當時我真的以

  為他已經……他已經……就真的……」

  他說不下去了,周俏趕緊抱抱他:「我知道我知道,阿衍你別擔心,三金已經沒事了,一會兒我去醫院找柯玉,很快就回來。阿衍你別覺得這是你的錯,其實是你救了三金的命,三金會好起來的!真的,他會謝謝你,你相信我。」


  黎衍依舊搖頭,神情沮喪:「怎麼可能?」

  「可不可能,等我從醫院回來再說。」周俏湊過去親親他的臉,「你先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我現在去做飯,吃完後我就去醫院,你在家等我回來,好嗎?」

  黎衍點點頭:「嗯。」

  午飯後,周俏獨自一人去了醫院。

  黎衍坐著輪椅來到沙發邊,把自己挪到沙發上,遙控器打開電視機,隨意點播了一部電影看。

  周俏說她兩小時內一定回來,黎衍記掛張有鑫,其實也沒心思看電影,就讓電影自己播放著。

  他找的是一部美國科幻片,初衷是想讓轟轟轟的音效響個不停,顯得熱鬧一些。電影裡有部分戰爭場面,黎衍眼睛看著,腦子放空,劇情完全沒看進去。

  不知播了多久,有一枚炸/彈在屏幕里炸開,一個配角被炸飛,他悽慘地大叫,主角跑到他身邊一看,他的雙腿被炸得血肉模糊。

  黎衍的瞳孔驟然收縮,一下子氣都要喘不上來,只看到那人揮舞著雙手哀嚎連連,還是個很年輕的男孩子,看著只有十幾歲。

  主角想要帶著他撤退,他支起上半身,兩條血淋淋的腿拖在身後。主角凝神思索,突然抽出一把匕首,說:「忍著點。」

  接著,手起刀落,男孩子的慘叫聲在客廳里360度環繞,主角幫他止血,一把背起斷了腿又昏迷的他,踉踉蹌蹌地冒著槍林彈雨離開了。

  黎衍看到那男孩伏在主角身上的背影,原本高瘦的男孩子大腿只剩一半,被切斷腿的傷口上胡亂包紮著布條,黎衍知道這是假的,是電影是特效,是情節需要,但他還是感受到一陣陣窒息。

  他幾乎坐不住,整個人歪倒在了沙發上,低下頭,雙手撫上自己的殘肢,隔著布料很用力地揉搓著,揉搓到劇痛,他都沒有停下。

  殘肢里有短短的腿骨,會動的,黎衍可以摸到它,電影鏡頭已經

  變換,那個配角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但黎衍卻開始為他設想下半生。他會活著嗎?他能回家嗎?他沒了腿,戰爭結束後回到家,他該怎麼辦啊?他還那麼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他有勇氣活下去嗎?

  ……

  想到後來,黎衍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上了輪椅,關掉電視機後,快速地逃進了臥室。

  醫院裡,周俏站在張有鑫的病房外。

  張有鑫住在單人病房,還在觀察中,他的父親和幾個親屬都在,柯玉也在。周俏知道這時候是不可能和張有鑫說上話的,她也沒有這個打算,只是在病房門口遠遠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就找到了柯玉。

  兩個女人在醫院樓下的咖啡館裡相對而坐。柯玉穿著一件黑色套頭毛衣,原本颯氣的短髮沒有打理,都柔順地掛了下來,不再像個假小子,半闔的眼帘下睫毛微翹,居然顯出幾分慵懶的女人味。

  只是她的精神看著很差,顯然這兩天幾乎沒睡,周俏把咖啡放到她面前,她小聲說:「謝謝。」

  接著就是信息交換時間。

  柯玉只大概地知道當晚發生的事,黎衍沒有對警察說具體的電話內容,不過都告訴給了周俏,周俏就轉告給了柯玉。

  她說完後,靜靜地看著柯玉,等待她開口。

  柯玉手指轉著咖啡杯,終於抬起頭來,說:「周俏,你回去告訴衍哥,這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叫他千萬不要自責。三金這一年來壓力很大,大概是從兩個弟弟出生就開始了。以前上學,他還有事做,後來大學畢業,他每天就待在家裡,和我說想不出來能幹點什麼,又不願意去他爸爸公司上班。」

  「他喜歡一個比他小兩屆的女生,你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柯玉苦笑了一下,「衍哥應該是知道的,三金管那個女生叫『女神』,我見過那個女孩子,是挺漂亮的,但是我說實話,我一眼就能看出她對三金是真是假。我對三金說過不要太當真,他還不高興,說我嫉妒人家漂亮有女人味。呵!後來我就不說了,因為我發現……三金可能自己心裡都有數。」

  「這次的事情和那個女生有關。」柯玉繼續說,「這件事我不打算告訴三金的父母,其實,本來我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的,不過我真的擔心衍哥會亂想,所以我決定還是告訴你們兩個,請你們為三金保密,不要說出去,可以嗎?」

  周俏:「放心,我和黎衍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柯玉點了點頭,說:「那個女生叫小柔,長得漂亮嘛,有很多追求者,她誰都沒答應,和所有追求者都保持著曖昧關係。可以吃飯,逛街,唱歌,看電影,收禮物,但是不能牽手,擁抱,更加不能接吻……很奇葩吧?我也覺得挺奇葩的。」


  周俏:「……」

  柯玉:「小柔今年上大三,有個男生追她追得很厲害,三金算是小柔的追求者里和她走得比較近的一個,小柔收了三金不少禮物,不知怎麼的就被那個追求者知道了。那個男的前段時間和小柔通電話,千方百計套了她一些話,錄音了,然後把這份錄音發給了三金。」

  周俏低呼一聲:「啊……」

  柯玉嘆口氣:「具體內容……我真的沒辦法講,我只能說,不堪入耳。小柔說著可能是無心,那種女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嘛,她應該也不會想要故意傷害三金,畢竟三金是她金主之一。但是對三金來說,聽到那樣的錄音,絕對是滅頂之災!這份錄音應該是壓垮三金最重的那根稻草,可惜我當時並不知情。三金收到錄音當天,就是前天白天,發了瘋,沖我發脾氣,摔東西,大吼大叫,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後來他就說到絕交。我當時也在氣頭上,實在待不下去就走了,為了防止他來煩我,我還關了機。」

  周俏問:「那你怎麼知道這個錄音的?」

  柯玉說:「昨天他爸爸讓我看看他的手機,找找他有沒有寫……遺書,因為家裡沒有找到。他爸五十歲的人了,不敢找,傷心得要命。我就看了三金的手機,發現了這段錄音,還有那個男的和三金的聊天記錄。」

  周俏明白了,光用想的就覺得後背一陣寒意:「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

  「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惡。」柯玉語氣冷冷的,「這兩個人,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不過不是現在,現在最要緊就是三金趕緊好起來。周俏,真的,你回去勸勸衍哥,告訴他這事兒真和他沒關係,是三金自己不長眼睛。衍哥千萬不要

  被這事影響……周俏。」

  柯玉傾身靠近周俏一些,壓低聲音,「這話,我只能對你說,因為你和衍哥在一起。衍哥和三金一樣,現在都是殘疾人,但他們不是生來就殘疾,也不是小的時候出的事,他倆出事時的年紀,對一個男人來說,幾乎可算是最風華正茂的時候。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倆本身都很優秀,不管是外表還是綜合能力,都是男生里拔尖的那種。他們遭遇的心理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

  見周俏一臉緊張的樣子,柯玉頓了頓,繼續往下說,「我不知道衍哥怎麼樣,反正三金吧,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他其實非常非常敏感,車禍以後他接受過一整年的心理疏導,可是直到現在,現實里一點點的、我們覺得微不足道的刺激,都會讓他大發脾氣,平時我陪著他是很注意的。這次他會做這樣的事,對我來說,並不算是特別意外。我只是沒有預估到他會遭遇那樣的刺激,如果不是那種程度的刺激,我也能好好護著他。我和你說這些,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多關注衍哥的情緒,真的,不能麻痹大意。這次的事兒是三金做得不地道,但我想你們也不會去怪他,我代他向你們道歉,請你回去好好和衍哥解釋一下,叫他千萬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告別柯玉,周俏打車回家。

  一路上,她思考著柯玉的話。

  其實根本就不用柯玉說,周俏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要不然,她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趕回來。

  張有鑫很敏感,黎衍又何嘗不是?

  不僅敏感,他還易怒,多疑,有時脆弱抑鬱,有時固執暴躁,受到外界刺激時,他的情緒容易失控,要麼大發脾氣,要麼喪到自閉。這事兒宋晉陽知道,沈春燕知道,周俏更是比誰都了解,只是兩人在一起後黎衍已經把情緒控制得很好。

  三月去深圳開年會,他出現過情緒問題,被周俏勸好了。到了九月去南京開年中會時,因為坐高鐵時間比較短,全程沒出岔子,一趟回來人高高興興的,還說給周俏買了雨花石。

  周俏這次回來只待三天,不知道自己夠不夠時間幫黎衍調節。對於這件事,她的砝碼只有堅定不移的愛和兩年來與黎衍

  相處積下的經驗,其實一點兒也不專業,可能還比不上柯玉。周俏輕輕嘆氣,想著先回家再說吧。

  到家後開門進屋,客廳里沒人,周俏打開主臥門,發現大白天的窗簾緊閉,不禁愣了一下。

  出門的時候,她明明把窗簾拉開了,還打開陽台窗子說通通風透透氣,而且那時候黎衍已經起床,洗臉刷牙,吃過午飯,坐著輪椅在客廳說找本電影看看,等周俏回來。

  可是現在,他居然又躲到了被窩裡,被子蒙著頭,整個人蜷成一團。

  周俏走到床邊,感覺這場景沒幾個小時前剛發生過,她伸手輕撫黎衍的後背,叫他:「阿衍,阿衍你怎麼了?」

  黎衍動了一下,慢吞吞地從被窩裡探出頭來看周俏,眼睛是紅的,他撐著床面坐起身,張開雙臂就把周俏抱進懷裡。

  「俏俏,我沒瘋。」他在她耳邊說。

  周俏懵了:「你當然沒瘋啊,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沒瘋……」黎衍還在說,「我沒瘋……」

  周俏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只能不停地拍他的背:「阿衍,我在呢,你別胡思亂想,柯玉告訴了我一件事,我剛要告訴你呢,三金的事兒和你……」

  「俏俏。」黎衍打斷她的話,鬆開懷抱,閉了閉眼睛,終於下定決心說出口,「我想去看心理醫生,你能陪我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唉……兩個小可憐,媽媽對不住你們。

  黎衍:……

  三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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