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答案意外也不意外，瑪姬視線掃過哈倫俊美到人神共憤的臉，而後垂下眼眸，手指微微蜷縮。
「澤弗奈亞家是魔窟，我只想讓公爵早點死。」
瑪姬眼底亮起點點星光，嘴角掛著溫和淑女的笑容，說出的話卻是冰冷且殘忍。
「哦，不，是希望我親愛的父親早日下地獄。」
一個靈魂與惡魔做了交易的人，死亡早已不是最後的歸宿，在地獄中永生永世給惡魔做傀儡才是。
瑪姬說話時身上散發出若隱若現的怨恨，仿佛從骨子裡透出來，已然深入骨髓的憎惡。
可她本人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很平靜的在敘述事實。
該說這情感不屬於她，屬於原主才對。
哈倫與瑪姬四目相對，只見他微微勾起嘴角。
「聖女殿下，也許我和您很像。」
他說的漫不經心，卻帶著說不出的認真，瑪姬仔細想了想，竟也覺得哈倫說的沒錯。
他的確是阿諾德王國的大王子，卻是在國王還未繼位時，與一位女僕苟且所出，因為是第一個孩子，國王並未苛待他，對他也還算不錯，只是很少主動見他。
所以在國王和王后聯姻以後，他的日子變得十分不好過。
王后視他這個大王子為眼中釘肉中刺，表面對他很好，實則沒有一天不想殺了他。
於是哈倫每天都活在無窮無盡的刺殺中。
王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他早早就意識到這點。
仗著天資優越脫離皇室，選擇進入光明神殿遠離了權力鬥爭的旋渦。
可惜當時年幼的他也沒想到，這一步棋不過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光明神殿看著光鮮，實則早已爛透。
從聖騎士走到騎士長，他現在的地位是他拼命換來的，然而漫畫裡只是草草描寫了他的這一段過往，因為沒有人關心，讀者只想看到主角大殺四方。
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的確很像。
「那又如何？」
瑪姬收回思緒，只是冷淡的丟下這個問題，他的苦難不是她造成的，何況哈倫的情況比她好一百倍，是主角還是光明神。
身為炮灰，她共情不了一點。
「聖女殿下還真是....」
哈倫似是想到瑪姬的反應會這麼平淡，眼神中閃過詫異，但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瑪姬內心翻了個白眼，對，她就是油鹽不進。
「有什麼目的直說，雖然你坑過我，但你想同我合作，我不會拒絕。」
他雖然坑了點，但還算個正常人，起碼他很守信，算是個合格的隊友。
哈倫被瑪姬的語氣噎住，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瑪姬就像他的克星，無論打出哪張牌都會鎩羽而歸。
瑪姬看著哈倫，煩躁的揉了揉頭髮，沒等哈倫開口，先行打斷了他的話。
「算了，你總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我懶得聽，我知道你的目標，我和你目標雖然不太一樣，但教皇是一定要解決的，我們可以合作。」
瑪姬說著還一邊點頭，完全不在意她的話有多大逆不道，驚世駭俗。
下一秒，瑪姬瞳孔瞬間放大。
哈倫居然毫不猶豫單膝跪地，將長劍置於前方，修長的五指壓在心臟處，面對瑪姬低下了頭，宛如為女王奉上忠誠的騎士。
這是一個早已失傳的，最頂級的騎士禮，現在連聖騎士都不會對教皇這樣行禮。
傳說只有心甘情願主動奉上忠心的騎士，才會這樣做。
哈倫抬起頭，眼神深情且堅定注視著瑪姬，陽光透過綠蔭灑在他的身上，仿佛套上一層聖光，和正直純淨的聖騎士完美符合。
「如您所願。」
可他的語氣卻又像是蠱惑人墮入地獄的魔鬼，微揚的尾音像是魅惑亦或是勾引。
「...」
瑪姬被他這個動作搞得驚住，腦海里閃過無數種可能，但在視線觸及他接觸到草地泥土的純白騎士裝以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腦袋裡各種想法刷屏，但依舊搞不懂哈倫這麼做的目的。
「額，是合作，不是.....」
瑪姬成功被搞破功了，她在試圖重新組織語言。
她是罪惡家族的棄子，是朝不保夕的光明聖女，是半分實權都沒有的廢物，是一個連靈魂都可以抵押的瘋子。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選擇效忠於她。
不知道哈倫腦子是不是壞掉了。
如果哈倫不是認真的，那她當真和傻子沒有區別。
可如果他是認真的，那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就更不能隨便答應了。
「比起合作，我更想做您的騎士。」
哈倫語調循循善誘。
瑪姬與哈倫對視，他眼睛很好看，在陽光下像是湛藍的大海，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認真的。
結果他真的沒有半分挪開視線的意思，眼底坦坦蕩蕩，乾淨的不似作假。
「夠了，可以了。」
半晌瑪姬終究是沒頂住，狼狽的側過了頭。
「聖女殿下，您還沒給我答案。」
哈倫卻沒有起身，好聽的嗓音隨著微風盪起飄到瑪姬的耳朵里，想躲也躲不開。
「.....我們可以合作。」
瑪姬閉了閉眼，驅散咽喉處的苦澀，強行從嗓子眼裡擠出這句話。
「聖女殿下，您是整個神殿最特別的存在，您可以是吉祥物，也可以是站在巔峰的掌權者。」
哈倫幽幽的嘆了口氣，像是對瑪姬逃避的態度有些無奈。
「...」
瑪姬當然知道，今天但凡跪在這裡的人是除了哈倫以外的任何人，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用起來不會有一絲手軟。
就算是她與哈倫，也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聖騎士長看似光鮮，實則也不過是教皇手中最鋒利的刀，或者說難聽點，聖騎士團也只是他的走狗。
神父巴頓看似正直善良，實際卻不適合掌控整個神殿，否則，現在坐在教皇位置上的人，早就換人了。
教皇又是一起黑暗的源頭。
哈倫想改變神殿，亦或者說想把神殿的盤知錯節的陰暗驅散，只能另尋它法，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找到了她頭上。
偏偏她還知道這傢伙是光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