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完顧憐恢偉的願望後,鄭遐秋是打心眼裡拒絕的。
不僅他打心眼裡拒絕,他面上也拒絕得利落乾脆:「不。」
望穹峰的親傳弟子不在本峰聽課受教,跑來他手底下說要跟一群內門弟子學劍招是怎麼回事?
幫他們玉鏡峰拉仇恨嗎?
鄭遐秋面無表情的心想,那倒是大可不必,有損門派和睦。
鄭遐秋的拒絕在意料之內,畢竟也沒有哪個親傳弟子會像顧憐這般想不開。
被不加以思索地否決了顧憐也不氣納,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師兄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自卑,不懂得與他人相處……」
五分鐘後,一臉暈的鄭遐秋師兄,在顧憐笑盈盈的送別聲中,有幾分恍惚地轉身,繼續朝原定的方向邁步。
顧憐吸了吸 子,跟小金說:「其實有時候長得楚楚動人一點,也不是沒有用對吧?加個眼淚就是神器了。」
小金已經目睹了兩次宿主演技大開:【宿主你無敵了。】
顧憐:「客氣。等我回頭再去給原主磕個頭賠罪去。」
把人家傲骨不折的形象摧毀成這樣,她實在不能坦然說心安理得。小金沒有吭聲,它記得那日宿主探完經脈後靜坐許久,最後整理好衣著系好髮帶,持劍朝天磕頭的模樣。
顧憐想讓既定的死亡結局做出改變,那就會需要摧毀原主的一些固有的東西,但那不是問心無愧的藉口。
所以顧憐始終是欠原主一聲「抱歉」。
顧憐不是一個悲觀的人,她並不多作糾結,低頭看向手裡的東西,是她剛才忽悠鄭遐秋拿到手的。
扶光劍法入門:明月來。
是一本入門的劍譜。
不論做什麼都要從底層做起,打好基礎比一切都重要。顧憐,擼起袖子加油干!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練劍的地方選在顧憐的小院就很好,空曠、偏僻、安靜,絕佳的潛心修行聖地,前兩日謝霜提議讓她換她還以住出感情了為理由給拒絕掉了,幸虧當時沒換。
這小院也算是原主的棲身之所,現在是她的愛舍狗窩。
回小院前,顧憐去了一趟後山。
宗門後山跟那種荒山野鄰差不多。眼看上去鬱鬱蔥蔥全是靈生植物,據說裡邊什麼植物動物都有,還曾經有人在裡頭採過血靈芝、獵過九色狸,不過越往裡走越危險就是了,外圍還是能夠隨意出入的。
顧憐是來找當初那支竹笛的。
記憶中原主並沒有撿回去,只是略微停步,明白是自己白費心思後就離開了,那支可憐的竹笛估計在這兒受風吹雨打一年多,都脆了。
進入後山,顧憐先聽到的是細微的哭聲。
顧憐一下子停步:「宗門後山還鬧鬼???」
小金試探性給出回答:【宿主,您不覺得這哭聲有點耳熟?】
覺得。
但是她認為天下之事如此之多,總不至於真的就那麼巧。
小金:【那宿主您還去探探嗎?】
「不去,」顧憐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遇見一次也就算了還遇見第二回,這事肯定不正常。明天遇見謝霜了我跟她透一下消息,讓主角打怪成長去吧.我先打打基礎。」
看樣子這取笛子之路是走不了了,顧憐也不猶豫,轉身離開了。
顧憐離開,並未發現躲在後山石岩後的少女,忽然抬起頭,朝她離開的方向默默地看了一眼。
可能是近幾日顧憐實在是有點太人來熟了,顧憐往小院走的路上,遇見了一個抱著食盒的內門弟子,年歲不大,比她差不多,生得乖巧模樣。
那名弟子一看見她就咧嘴笑著問好:「小師姐好。」
不用小金提示,看見他那乖巧長相跟笑起來時露出的虎牙,顧憐就猜到他的身份了,也笑著揮了揮手:「引歌師弟,這是要給誰送吃的?」
引歌,宗門裡跑上跑下的小弟子,顧憐記得他不是因為他在劇情中有什麼令人難忘的高光點與極高的修為,而是因為他喜歡在門派里到處跑,消息靈通。
引歌有些驚訝.「哇」了一聲很高興地說:「原來小師姐記得我呀,十分榮幸!我去思過崖給陳師兄送飯。」
思過堂跟思過崖可不是同一程度上的存在,前者輕罰,後者大多是因為犯了什麼不可彌補的大錯。
得到一個不知道有用沒用的情報,這陳師兄顧憐並不認識。
顧憐跟小金叮囑:「你翻翻正文找一下是什麼人。」
小金:【好的宿主~】
顧憐不好在明面上直接問那位陳師兄,看著引歌手裡的食盒,打算從另一個角度去切入,她很好奇地湊過去:「哎,有什麼好吃的?」
引歌瞪大眼,沒想到小師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路上搶吃的!不過他也只瞪了一會兒,然後就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什麼人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食盆打開一角,小聲說:「小師姐你是餓了吧?偷偷拿一塊沒關係的。你看那紅棗阿糕,那個多,你拿一塊不會被發現的……」
顧憐眨眨眼,不是,怎麼好像她把「吃貨」人設建立得越來越完美了?
我真不是那個意思啊!
但在引歌殷切的注視下,顧憐還是心情複雜地從那碟紅棗阿糕里拿了一塊,真心實意地說:「謝謝啊,你對我真好。」
冒著挨罵的風險把吃的給她,這小師弟人也太好了。
引歌有點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耳朵根還有點紅:「我膚淺。因為小師姐你好看嘛,所以我就想對你好。」
顧憐:「……」師弟,你太實誠了點。
引歌把食盒蓋上,又說:「而且我聽說小師姐你的身體不好,這阿糕正是補氣血的,正好給你補補身體。這是善事,陳師兄是不會怪罪的。」
這簡直就是妥妥的宗門向陽小白花,顧憐心中欣慰著,欣慰到一半反應過來什麼。
補氣血的?
這麼說來,那位陳師兄是負了傷的?
畢竟是要去送吃的不能耽誤,引歌跟顧憐道別後就要走,卻被喊住了。
「小師姐還有什麼——」話還沒說完,引歌的嘴裡就被塞了一塊阿糕。
顧憐壓不住手癢地揉了一把引歌的腦袋,笑眯眯地說:「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阿糕有營養,吃了快點長高。」
引歌有點愣愣的反應不過來,顧憐卻是揮了揮手走了。
回到小院,依舊是那樣的冷清安靜。
跟薛絕和謝霜過招累出一身汗捂著難受,顧憐先去換了身衣裳。包袱裡面的衣裳來去不過兩件,皆是素麵青衫,顧憐直嘆氣。
清苦、修心,原主過得真清苦。
我好慘。
在屋前坐下,裹著布的木劍放到膝上,顧憐低頭翻開了劍譜。
劍譜上畫有小人演示著劍招行止,而在小人的旁邊是注釋與領悟要訣,顧憐看得入神,並未察覺到四周忽然暗了下來,等到她聽見到勢的破風之聲再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身處於一片黑暗之中。
顧憐:「?」
身後傳來劍破風之聲,顧憐轉過身去看,只見黑暗中兩束白光,一束從她的頭頂落下,而另一束,落在一個半透明的人身上。
那個半透明的人看不清長相手中握著劍,挽出劍式力道拿捏恰到好處地朝前刺去,半攬一圈手腕一翻又刺向身後,劍式凌厲,招招精妙。
顧憐看了一會兒,然後驀然反應過來——
這是明月來的招式!
半透明的人將明月來的招式—-演示,最後收劍時朝顧憐走來,顧憐看見「他」朝自己舉劍至身前一遞,就情不自禁地去接。
劍相交的那一刻,眼前景象散卻。
不知何時顧憐已經站在院中,握著木劍,保持著那個半透明人最後的動作。
顧憐抬起頭,她發現天上的太陽,已經很明顯地偏了一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