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房有很多間,顧憐來到煉丹閣找了半天都沒看見一個人。
不是吧?管得那麼寬鬆的嗎?
顧憐正心下疑惑著,進去挨個找了一圈,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把守——裡邊除了煉丹的設備,一顆成品丹藥也沒有,連原料藥材都沒看見半點。
跟遭人搶劫了一樣,就算有人深夜來偷,也總不能把那比人還寬胖的煉丹爐子給抱走,目標大還沉,扭頭就被抓。
撲空一趟,顧憐走出去,正欲玩個極端的去藥房找找,然後就看見某間煉丹房,在黑夜中冒出明亮的火光。
顧憐:「……?」
我的天,不是吧?著火了?
多年來訓練灌輸的消防意識讓顧憐想都沒來得及多想,瞄見旁邊有一池清泉,應該是煉丹用來洗爐子的,還放了個桶,當機立斷,她衝上去打了一桶水拎著就沖向冒火光的煉丹房。
顧憐發誓,她沒想過這身體平時虛弱得不行,遇到急事時能跑那麼快衝到那間房。看見的就是跟著了火一樣的煉丹爐,那火苗瘋狂往上躥,煉丹爐前站著一個人一動不動,像是被嚇到了。
顧憐顧不上多想,喊了一句「讓開」然後揚起手裡的木桶,把水完美地潑了上去.「嘩啦」的一聲伴著火苗熄滅的「吡吡」聲,那火頓時被滅得只剩下點小苗,看上去掀不起什麼浪花來了。
顧憐鬆了一口氣,把木桶放下,彎腰時忽然感到一陣發暈,估計是剛剛跑得太猛了,她晃了一下,然後就被人扶住了。
「小心。」
手被抓住扶穩,顧憐緩過去那份暈勁抬頭看向扶著自己的人,是煥榮峰的男弟子,生得溫潤眉眼面容,眉頭微蹙,染著擔憂地問:「你怎麼了?」
小金:【沈是傾,煥榮峰丹閣外門學徒弟子。】
顧憐搖了搖頭,自己站好了:「沒事,剛剛跑太快了。」
沈是傾聽她這麼說,一時心中不免感到歉意:「抱歉。」
顧憐抬手表示自己沒跟他計較,然後手拍了一下胸口,長舒出一口氣來四下看了看:「你跟這煉丹房有什麼深仇大恨嗎?為什麼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燒了它?」
可能是顧憐的神情和口吻都有點太認真嚴肅了,讓沈是傾都愣了一下。
沈是傾有些猶豫地說:「我沒想燒了煉丹房。」
顧憐:「啊?那你放火做什麼?」
沈是傾說:「我方才……是在煉丹。」
「……」
顧憐傻掉了.
顧憐看看沈是傾,又看了看那邊還在冒煙的煉丹爐,沉默幾秒,然後又把視線重新投到沈是傾的身上。
…… 原來是在煉丹啊?
有一說一,實話實說……這位師弟你的技術好像有點不太過關。
不過一切的社交永遠先以友好為前提,小金對沈是傾的介紹是目前為止最簡潔的,不褒不貶,看來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在原文中被一筆帶過甚至未描寫過的配角。
確認身份是我「配角小炮灰」的老鄉。
顧念對沈是傾的這個回答而感到無言片刻,然後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給出一句萬能的鼓勵:「再接再勵。」
拍肩的舉動來得猝不及防,沈是傾先是一怔,然後溫溫地朝顧憐一笑眉目潤色如玉:「多謝。」
顧憐看著沈是傾的這個笑容,心想跟封雙無的那個假笑頓時形成對比。
看看!這才是溫柔好人的人設體現!
「你不是煥榮峰的弟子嗎?」顧憐蹲下去,從芥子空間裡把那根她用來創坑的木棍扒出來,翻了翻丹爐裡邊黑乎乎成一團的東西,好奇地問,「那你怎麼不會煉丹?」
沈是傾將木桶那去放好,煉丹爐旁都是水漬,有些髒亂不堪,看來一會兒是要打掃一番了:「煥榮峰弟子亦分了所學、所職的類別,我在丹閣平日裡僅是為師兄們曬藥揀藥,並沒有去正式學過。」
顧憐聞言動作停了停,抬頭去看沈是傾。
沈是傾找來擦東西的布帕,笑了笑:「不過我拜入煥榮峰起,便想做一名煉丹師。」
可惜進來後一個被籍籍無名的外門弟子,僅被安排去曬藥。
顧憐問:「你為什麼想當一名煉丹師?」
沈是傾:「丹藥能賣不少錢。」
這個回答出乎意料,顧憐噎了一下。
這個理由……挺樸實無華的。
看見顧冷的反應,沈是傾的笑意更深,解釋說:「玩笑話。修道修仙者生有所好,我是丹夫子救回家門的,故此就對煉丹,事頗感興趣。」
煥榮峰掌峰長老是五長老,其下有夫子三人,分為藥、丹、心三位。救了沈是傾的,就是那三夫子之一的丹夫子。
醫者懸壺濟世懷仁心,顧憐著著沈是傾,難怪這傢伙記恩那麼久。
沈是傾的視線越過顧憐落到煉丹爐上,苦笑道:「不過我著實是沒什麼天分。」連煉丹爐都險些燒了去。
顧憐倒也不是什麼滿口雞湯胸懷大愛的人,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導安慰沈是傾,只說:「天道酬勤。」
沈是傾卻是怔了怔。
顧憐沒想那麼多,她看見沈是傾手裡的布帕,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站了起來,但分明才蹲沒多久,她站起來那一瞬卻有點頭暈,沈是傾察覺到了,伸手去扶她:「慢些。」
「沒事」顧憐心累地擺擺手,「起猛了。」
沈是傾先是沒說話,垂眸看著顧憐的手.然後說了句「冒犯了」就抓住她的手,將手指輕輕地搭在她腕上的脈博上。
顧憐:「?」
怎麼忽然把起脈來了?
顧憐有些不解,在不解的同時又開始好奇,這傢伙負責曬藥揀藥什麼的能把得准脈嗎?
正疑惑著,沈是傾就出聲了,一開口比她還困惑:「你的身體……怎麼這般差?」
顧憐:「……展開說說。」
「我懂得並不是很多,」沈是傾先坦白一番,然後說:「你的身體並不沾有什疾病卻氣虛,丹田亦脆弱些許,脈博也稍弱些,手心無血色……你實在是不像一位修仙之人。」
被罵了體虛的顧憐:「……」
劍骨,我對你真是又愛又恨。
「天生的,」顧憐說,「老毛病了,不礙事。」
沈是傾鬆開她的手,眉眼再度染上擔憂,他搖了搖頭:「這並不是一件小事。若是長此以往下去,不加以調理,會出大問題的。」
說得好,原主就是因為這天生的劍骨而瀕危一次了。
顧憐覺得沈是傾說得還挺准,這段時間謝霜總會關心她的身體,她雖說沒有直接康健得與常人無異,但也比以前好了一點點。
顧憐想了一圈:「那你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沈是傾想也沒想:「不能。」
顧憐:「……」
顧憐的話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她一點也不誠心地說:「我謝謝你啊。」
「不客氣的。」沈是傾沒聽出來其他的意思。
「……」
沈是傾想了想:「不過雖說我不能為你根除,卻也有能為你調理的法子,一切皆看你的意願與否,強求不得,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在於你。」
顧憐頓了頓。
「對了,「沈是傾記起什麼,有幾分歉意的一笑,「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我是煥榮峰丹夫子帶回宗門的弟子,我叫沈是傾。」
顧憐把手裡的那根木棍隨手丟進那邊的木桶里,拍了拍手朝他一笑:「顧憐。」
「望穹峰的顧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