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是一個合格的陪伴系統。
地圖導航、鬧鐘、人物分析與劇情推理器還有陪聊,全天24小時無休的那種,盡心盡責,只要顧憐提了那它就會盡力滿足。
小金幫著顧憐倒數著她最後能待在這裡的時間,顧憐則是去為自己要出去而做準備工作。
小柴看顧憐來來去去的,然後蹲在瀑布前搗鼓著什麼,好奇地走過去輕輕地點了一下她的肩頭。
顧憐不著痕跡地手裡的東西往袖子裡塞,轉過身看見是小柴,手跟它碰了一下手:「怎麼了?你把樹上的果又給打完啦?」
小柴搖了搖頭,比劃著名問:姑娘在做什麼?
「這個啊,」顧憐站起身來拍了拍它的腦袋,「我在準備著一會兒去找刻不求聊個天。哎對了,我是有事要跟他說,比較隱私,一會兒你就去幫我摘兩顆果,我要那個金色的。」
小柴點了點頭,不用等一會兒它現在把木棍往手裡抓來,然後往肩上一打就直接去給顧憐摘果了,迫不及待的。
打發走小柴,顧憐拍了拍手就去找刻不求。
「前輩?」
刻不求一般都待在那個大陣法那裡。顧憐找過去,發現刻不求正站在那棵掉光了葉子綁滿了紅線的樹前,頭微微仰著,從她的這個角度,僅能看見他的側臉和那半截脖子。
長期被困在這裡不見天日讓他的皮膚過分的白。
聽見顧憐的聲音,刻不求側過頭來。
紅線。
其實一開始顧憐有將刻不求吐槽是一個月老的扮相,但很快這個吐槽就被推翻,因為沒有誰家月老還會提劍。
顧憐小跑過去、衣袂翻動:「前輩,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等人到了跟前,刻不求低眸看她:「什麼?」
顧憐抓住他的手:「咱得坐下慢慢聊。」
刻不求沒有反抗,就著她抓著自己往下的力道坐下,支起一條腿,銅錢相撞的聲音伴著顧憐腕上鈴鐺的聲音,相襯清脆悅耳。
顧憐坐下後往刻不求那邊挪了挪,然後抬頭就對上了刻不求的視線,她眨了下眼,下意識地問他:「你看我做什麼?」
刻不求沒動,依舊看著她:「我沒看。」
顧憐:「……」
行吧,你說沒看就沒看吧,
刻不求問她:「你要跟我說什麼?」
「噢這個啊,」顧憐揚眉一笑,從芥子空間裡翻出自己還沒來得及嘗試煉的符,遞過去給刻不求看,「是這個。我之前想用它來煉器,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而我的烏金木也不剩多少了。也不敢浪費嘛,所以想著先來問問你。」
「前輩,你之前是不是也會煉器煉丹什麼的?」
顧憐是在試探,她從丹夫子那得來的丹爐上的銅錢印記。
刻不求看了她一會才伸手去抓顧憐的手腕。
顧憐:「?」你抓我手做什麼?
刻不求並沒有握很久,只一下就鬆開,他從顧憐的手中接過塊刻符,低頭端詳了片刻,然後說:「我沒有學過,只略會些皮毛你的煉器之物是什麼?」
顧憐說:「六一泥煉製的丹爐。」
刻不求:「……」
刻不求意味不明地問:「你用丹爐來煉器?」
顧憐:「未嘗不可嘛。」
刻不求對她的這種創新精神沒話說了,把刻符丟回去還當她:「你的符沒有問題。既然你敢於嘗試那我便無話可說,論是煉丹還是煉器,講究的都是藝精心定。」
顧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想起來什麼,忽然又問:「那前輩你會煉丹嗎?」
刻不求:「怎麼?」
「給我丹爐的人說六一泥丹爐十分厲害,」顧憐說,「但是煉出來的丹藥的效果非常差。」
「……」刻不求看她,「你煉丹用的是什麼火?」
顧憐:「元火啊,煉丹不都是用這個?」
刻不求沒反駁她,只說:「仔細想想為何六一泥後來會被拋棄。」
顧憐眨眨眼。
這明顯……是暗示她她用的火不對啊。
但是不用元火還能用什麼?她那小丹爐也沒什麼特別的吧?也就是上邊多了其他丹爐沒有的蓮花紋樣。
顧憐想問,但她看了看刻不求,明顯這傢伙沒有再要作答的意思。
把符在指尖把玩一圈後就放回芥子空間裡,顧憐抬頭時,發現不求又在盯著她看了。這回顧憐並沒有詢問,誰知道她問了之後他會不會又給出一個蠻不講理的「我沒看」呢?
顧憐歪著腦袋著了一會兒刻不求,現在的刻不求好像跟前天的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她卻又說不上來。
他很愛盯著她看。
刻不求越來越像李柿子了——除了性格方面。
「前輩……」
「我並不是你的前輩,」刻不求聲音徐徐地說:「你不修詭道。」
「 ……」
又來?
顧憐靠過去:「那你想讓我喊你什麼?」
「是刻不求?還是……」顧憐頓了頓話頭,然後輕聲問:「小柿子?」
刻不求沒有說話。
顧憐逼近他,距離縮短她甚至能感覺到刻不求輕微的呼吸,她把手搭在刻不求的肩上:「刻不求,你還想要我的刻骨嗎?」
「我的劍骨是誰的?是你的嗎?」
「……」
「顧伶,」好半晌,刻不求才抓住她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的手腕,出聲 ,「別靠我那麼近。」
顧憐沒動,反倒是笑眯眯地問:「為什麼?」
刻不求往後傾了一點,移開了視線別過頭去:「因為你再靠近一點我就會拿紅線捆你。所以,乖一點。
「……」
顧憐掙開被刻不求抓住的手:「刻不求.你的眼睛很好看。」
她忽然夸自己,刻不求又將視線挪了回來:「所以?」
「所以我想在出去前多看看。」
在小柴問起時被藏起來的粉末倒在掌心,顧憐離刻不求很近她輕輕一吹,那些粉末就順著她吹出的那口氣,往他那邊飄,刻不求在轉回來時恰巧吸入,他沒避開,不消片刻,就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枯樹就在身後,他往樹上靠。
刻不求說過那些花對他沒什麼效果。
但刻不求並沒有真正地飛升成仙,並不是能夠完全免疫人間界的東西,顧憐幾乎將那片火焰一般的花全摘了個乾淨,用火烤乾後就研磨成粉。
刻不求眯起眼睛看顧憐,片刻後扯唇笑了:「顧伶,你這下的是致死量啊。」
就連他都能夠中招感到昏沉。
「怎麼會呢?」顧憐掩住口鼻,笑意不減,「尋常人或許會如此,但你不是尋常人,刻不求是詭仙,他很厲害,不會出事的。我猜這些粉末只足夠讓你暈上幾個時辰,你很快就會恢復了。」
刻不求道:「既然這樣,那你還不跑?」
「不急。」顧憐理了理自己的衣擺。
意識在不斷地下陷,刻不求舒出一口氣來,覺得挺遭罪的。
「我把小柴引開了,在果樹那邊設了陣法,你恢復後記得去救它,別把它給拆散了,」顧憐說,「你的恩我會報的,在未來的某一天我覺得我們肯定能夠再見,刻不求,你困不住我。」
「其實你不想讓我走,占有欲作祟讓你想把我留在這裡一直陪著你。但是你在發現我今天就要離開時你還是妥協了。」
顧憐在刻不求的手腕上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枚銅錢,她解下來低頭握著他的手腕:「刻不求,沒有記憶的你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刻不求沒有說話,動了下指尖。
尾指被人勾住了。
顧憐勾住刻不求的尾指,拇指與他的「蓋章」:「我會幫你把分魂回來還給你,我也不喜歡變豬頭。」
「我現在想到要給那朵花取什麼名字了。」
顧憐笑起來時眸子彎彎的,似三月桃花開:「美人迷。」
萬般山海不及,唯有花中一醉,獨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