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顧憐決定出去逛一圈探探情況。
她昨夜說著坐收漁翁之利,但是今天卻又言行不一,封雙無一眼就看出她的意圖來,就不由得拿此事來說她。
顧憐無所謂地聳聳肩:「就只是閒坐,不幹事也會被人懷疑。」
封雙無忽然很有職業操守:「樂師所行之事,不過彈曲幾首。」
「可別了,」顧憐客氣拱手,「你那麼金貴,還是好好待著,哪敢用來你彈曲子。」
那邊威月應有好脾氣地向梁家主詢問具體的情況,顧憐悄眯眯地聽了一耳朵,都是些封雙無之前就跟她說過了的消息,因此就把注意力收回:「我就在周圍看看,有事就喊你。你自便。」說著她擺擺手朝外面走。
梁白瓜注意到了,下意識地就問:「李姑娘……你去哪兒?」
「我去外頭聽鳥叫,尋找作曲的妙音,」顧憐胡謅了一句,想說讓他不用管,但是在看見梁白瓜那殷切的目光時,又轉念一想改了念頭,「我但是我對此不太熟悉,恐會走失,」她說著朝梁白瓜彎眸,「不知能否勞煩梁公子,為我帶一下路,我自當不勝感激。」
她想從梁白瓜的口中探出一些消息來。
梁白瓜聽完後眼睛都亮了,他心下一喜剛要答應,卻不料他旁邊有人叫住他:「七弟。」
顧憐不由得跟著梁白瓜的目光一同看過去。
是那對兄妹的兄長。
梁白瓜不解地應:「兄長?」
兄長的神色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叮囑道:「莫要忘了時間。」
梁白瓜在愣了一下之後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某種古怪的神色一閃而過,他很快地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顧憐自然是沒放過梁白瓜的神情變化,她不動聲色地垂下手,在梁氏看不見的地方捏了個前幾日才剛跟封雙無學會的傳語訣:
——留心那對兄妹。
梁家主膝下一雙兒女人中龍鳳,她猜,就是那兩位了。
封雙無微微側頭,看了顧憐一眼。
梁府算大,梁白瓜引著顧憐往外邊走,心中記著她所言的想尋鳥鳴叫的聲音,因而第一個聯想到的是城郊,但是顧憐卻搖了搖頭,說深府外的後院有一片銀杏林,八月初正值夏,鳥類也不會少。
梁白瓜帶路也帶得盡心盡力,許是覺得怕冒犯,所以一路極少主動跟顧憐搭話,只有顧憐問的時候才會說一兩句……偶爾也會應很多。
「梁小公子。」顧憐邊走邊開口。
梁白瓜抓了抓頭髮:「姑娘喊我白瓜就好。」」
顧憐:「……哦,好的。」
倒也不是嘲笑這個名字,顧憐只是偶爾會被噎一兩下,她清了清嗓子,口吻輕快地先找了個話題:「你可喜音律?」
「一知半解,但喜歡去聽高山流水之音,」梁白瓜說,「三姐倒是對音律極為喜愛,府中未出事之前,日日都能聽得她在琴閣奏樂,然後七哥每次都會伴在她的身側。」
顧憐面露好奇:「三小姐?不知是哪一位?」
梁白瓜以為顧憐是想尋音律知己,故此沒有什麼防備地就說了:「方才站在兄長身邊的便是。她閨名為梁狸,是我的嫡三姐,兄長是她的親大哥,其名梁妄。」
「這樣啊。」顧憐說,」他們瞧上去感情可真好。」
「那是自然!」梁白瓜說,「三姐是兄長唯一的親妹妹,日裡便是疼愛得不行,半年前伯父說要讓那喬公子入贅時,兄長還極力反對——」他說到這裡像是猛然間反應過來什麼,驀地住口。
顧憐眨了眨眼,看他停下來自己也跟著停了,故作不解:「怎麼了?」
梁白瓜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那懊惱的情緒縈繞心底,他面上卻有幾分山水不顯露的意思,只朝顧憐勉強一笑:「無事,記起來出來時忘記帶銀子了,我還想著一會兒回去時給三姐帶些吃的呢!」
這明顯就是在掩飾。
顧憐看破不說破,她拍了拍梁白瓜的肩膀:「沒事兒,我帶了,一會兒你先用我的回去再還就是了,小事一樁。」
梁白瓜,「那便多謝姑娘了!」
顧憐擺擺手。
梁底後面的確是一片不大的銀杏林,那兒鳥鳴蟬叫,落葉或榮或枯地鋪在了樹底下,若是架上一架鞦韆,便是人間美景——不過現在這般也很不錯了。
顧憐走進去,腳踩上落葉發出聲響。
梁白瓜跟在她的後邊四下張望,不由得感嘆:「這兒真好看。
顧憐回頭看他:「你沒來過這裡嗎?」
不是就在宅子的後頭?梁白瓜居然還沒來過了
梁白瓜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在出事之前,伯父都不讓我們來這兒,說是會有猛獸毒蛇怕傷著我們,但是後面就有些顧不及了了。」
出事之後,梁家主都自顧不暇,他就是再有心,也不可能會連這裡都能夠管控到。
提到梁家主,顧憐的腦海中就先浮現對方那憂愁卻又和藹敦厚的模樣,再思及他同旁支族親們一同居住且相互照顧的家和之興,覺得梁家主也應該是位不錯的人。
應當是位和藹可親的人。
嫡庶地位向來分明,可是出事之前梁氏不僅族親同住且在出事後都還有族親留下來,可見其團結和睦。
——但是,他們的情義真能跨過死生危險?
「李姑娘?」
顧憐被這一聲喚回神,她「嗯」了一聲抬頭看過去,才發現剛剛還站在眼前的梁白瓜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樹下蹲著,手中似乎還護著個什麼東西,她將思緒收回,顧憐走過去:「怎麼了?」
梁白瓜抬頭,把手裡的東西往上舉了舉:「它受傷了。」
顧憐定睛一看,那是一隻白色的鳥。
白色的翅羽上沾著血跡,白鳥有些弱的地叫了一聲,聽上去像是疼得極了的求助,怯怯地窩在深白瓜的手裡。
……什麼破運氣?
看來梁底的確不樣啊,路過的鳥兒都得受個傷。
顧憐跟著在梁白瓜的身邊蹲下,伸出手示意他把白鳥給自己看看,離得近,讓梁白瓜暈紅了耳廓,顧憐說什麼是什麼的地把鳥輕輕放到她手心裡。
顧憐檢查了一下白鳥的傷勢,只是被什麼東西劃傷了羽翼,所以導致不能夠飛行了而已,那傷口不算很深只是有點長得駭人。
讓梁白瓜自己養著吧。
幾乎是下意識地,顧憐翻掌就從手中變出了一瓶藥粉。
梁白瓜睜大眼睛驚呼一聲,「你,你你你——!」
顧憐眨眨眼自己也反應過來了,不過她處變不驚地笑了獎,晃了一下手腕上的鈴鐺,睜著眼睛就開始溜嘴皮子:「不是我,是這個鈴鐺。它同我同行走四方,以樂曲為生期間我自然也是討得了些有用的物件兒,不多,也就一兩個 這個叫作白寶鈴鐺,可以『嗖』的一下變出想要得到的東西。」她像是不諳世事一般地直接把鈴鐺的好處說出來,神情真誠不似作假。
梁白瓜聽後恍然大悟:「好厲害!」
「是吧,」顧憐笑眯眯地說,「我也覺得,這可是個仙家的法器。」
梁白瓜的神情更加驚訝且羨慕了。
洗完梁白瓜,話點到這裡就足夠了,顧憐暫時將藥粉撒到白鳥的傷口上止疼凝血,打算一會兒回去了再讓梁白瓜仔細為它清理傷口。
但是就在她將藥粉撒上時,她察覺到什麼動作一頓,指尖搭在瓶口上沒有動。
……她才發現,這白鳥的傷口上有殘餘的靈力?
不對,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氣息。
趁著梁白瓜不注意,顧憐將那零星細微的靈力牽到指尖,兩指輕輕一捻就瞬間消散了,不過雖然它消散得快,但還是讓顧憐獲取到了信息——這是靈力,但卻不是屬於她、封雙無以及陳有椒他們幾人的其中之一。
靈就如同人的氣息一樣,是獨有的,所以就意味著——
顧憐站起身來,朝梁府的裡面看去。
所以就意味著,除他們之外,還有第三方修仙者!
與此同時,貼在她手腕上的銅錢微微異動,她低眸看去,發現不知從何處來的一縷淺淡黑氣,被銅錢吸收。
……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