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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沖喜第135天 登基大典

2024-08-22 23:10:20 作者: 繡生
  葉雲亭果然一刻也不耽擱地給葉妄送了信。

  雖然沒有透露葉知禮與東夷之前的勾當,但?葉妄一向聽他的話,收到消息後立即就去尋了殷紅葉,勸她儘快和離,然後好搬出國公府。

  殷紅葉雖然因為葉妄出事,恨極了葉知禮,但?年少的愛慕卻不摻一點虛情假意。她對旁人或許霸道驕橫,可對自己的丈夫與兒子,卻是傾注了全部的愛意。

  聽了葉妄的話後,她猶豫一瞬,到底主動去尋了葉知禮。

  自葉妄出事後,兩人就再沒有心?平氣和?地在一起說過話。她一面恨這個騙了自己這麼多年的男人,一面卻又無法迅速地從這麼多年的感情里抽身。

  倒是葉知禮看見她時,下意識皺了眉,不快道:「你來做什麼?」

  殷紅葉壓在心底那點複雜的情緒就這麼煙消雲散了,她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只覺得陌生。

  她到現在還記年少時初遇葉知禮的怦然心動,她聽聞他父母早亡,卻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敗落的國公府。他溫文爾雅,端方如玉,待人接物總是如同春風拂面,叫人受之欣喜。對待感情更是赤誠,明明王氏的家世並不高,對他幾乎沒有助力,他卻沒有絲毫嫌棄,仍舊十里紅妝迎她回府。

  這是留在記憶中的葉知禮。

  可如今一層層的真相解開,再看見他那張爬滿皺紋、眼神渾濁的臉,殷紅葉只覺得反胃。

  這麼多年來,她愛的竟然就是這麼個東西。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將和?離書籤了,你我再無瓜葛。」殷紅葉收斂情緒,將和?離書擺在他面前。

  葉知禮眸子閃了閃,冷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和?離,是葉妄從老大那裡打探到了什麼消息吧?」

  殷紅葉並不蠢,自然聽出了他的試探之意。但?葉雲亭既然將消息告知了她們,顯然並不怕葉知禮知道:「你知道就好,我不會?讓你耽誤妄兒的前程。若是你不肯和離,就別怪我將你以前乾的腌臢事都抖落出去。」

  她是葉知禮的枕邊人,對他的所做作為當然不會?毫不知曉,只不過那時因為愛他,所以心甘情願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還?真以為葉雲亭能有什麼好下場?」葉知禮眼神陰鷙地瞧了她半晌,到底在和離書上簽了字,恨聲道:「你且等著看罷。」

  殷紅葉一言不發,收起和?離書轉身離開。

  走到門邊,她似又想起什麼,忽然轉身道:「其實你當年娶王氏,並不是因為真心?喜歡她吧?只是因為她門第不高,性情溫厚,又仰慕於你,好拿捏,所以才娶了她,對麼?」

  這個問題她曾想了許久,嫁給葉知禮之前,她以為他與王氏舉案齊眉,感情甚篤。可後來點點滴滴的相處中,她終於明白,當年讓她心動的十里紅妝相迎,不過是一顆包裹著甜美糖衣的毒藥。

  葉知禮冷哼一聲,雖未答,態度卻已經很明顯。

  殷紅葉最後看他一眼,終於轉身離開。

  次日,殷紅葉便收拾好了箱籠行李,高調地搬出了國公府,葉妄亦隨同她一道離開。

  母子兩人只帶走了殷紅葉的嫁妝,一輛輛馬車拉著箱籠行李去了葉妄置辦的新宅,擺明了要?與齊國公府劃清關係。

  消息傳回宮裡,葉雲亭點了點桌面,說:「葉知禮應該很快就要?有動作了。」

  將李鳳岐要?對付葉知禮的消息透露給葉妄,是一石二鳥之計,既能將葉妄母子摘出來,也能給葉知禮施壓,逼迫他走下一步。他若是不想死,必定會?與東夷人達成合作,屆時來個人贓並獲,正可以將他送入刑獄。

  「我已經加派人手盯著國公府了。」李鳳岐道。

  而事情也正如葉雲亭預料一般,葉知禮開始頻道接觸東夷的人。

  因為從前接待過數次東夷的使臣,所以他與東夷頗有些往來。李鳳岐入主皇宮後,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便開始與東夷暗中接觸。只不過先前東夷開出的價碼他都不甚滿意,所以一直沒有達成合作。

  但?此次殷紅葉的話叫他生出了緊迫感,不得不接受了東夷開出的條件。

  東夷王想要趁機吞併北昭,而他則想要保住國公府的榮耀。

  談妥了條件之後,葉知禮開始暗中聯絡一些得罪過李鳳岐的朝臣,將他們拉攏到自己的陣營,屆時等東夷開戰,李鳳岐就會發現,他接手的乃是一個漏洞百出的篩子。


  有他們暗中扯後腿,東夷再聯合南越,不愁北昭不敗。

  葉知禮的算盤打的極好,可惜的是,李鳳岐早已經洞悉了一切。

  暗中盯著葉知禮的暗衛送回來一條條的消息,李鳳岐卻按兵不動,只將那些與葉知禮暗中往來的官員姓名都記了下來,只等著秋後算帳。

  與此同時,距離登基大典,只剩下一日的功夫。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著次日一早祭天,行大典。

  三月二十八,春日初升,萬物生發。

  李鳳岐身著十二章冕服,頭戴冕冠,前往聖壇祭天。文武百官隨其後,氣勢浩蕩。

  而葉雲亭因為並無官職,此時只能留在宮中等待。

  周薊捧著終於趕製完成的冕服走進內殿,笑盈盈道:「王妃,還?請更衣吧。」

  他手中捧著的冕服,除了銀白的顏色,制式與帝王冕服一般無二。日、月、星辰、群山、龍、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紋飾以金線繡成,點綴其上,雖顏色素淡,卻仍顯華貴。

  「這冕服……」葉雲亭微微蹙眉,這冕服並不合規矩。

  「這是陛下的安排。」周薊不敢多說,只能如此道。

  聽聞是李鳳岐的安排,葉雲亭只得仍由周薊親自替他換上冕服,再戴上一般無二的冕冠。

  祭天的禮服繁瑣,等到穿戴齊整時,已經過去了兩刻鐘。外頭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周薊走到窗邊看了看,吩咐其他人道:「可以出發了。」

  於是葉雲亭便被稀里糊塗地請上了御輦,往聖壇方向行去。

  聖壇。

  祭天儀式剛剛開始,司儀剛讀完冗長祭文,帝王準備拜告天地,卻聽晴空中忽然響起幾聲驚雷,緊接著,聖壇所在的山峰,似被雷劈中,一塊巨石滾滾落下,墜入山崖。

  四周山風漸起,天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似有風雨欲來。

  站在前方的帝王面色沉凝,下頭的群臣們亦神色驚駭,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無非是在議論這天現異像,是不是上天對新帝不滿。

  然而李鳳岐卻仿佛對下方的議論一無所知,他找來司天監監正,沉聲道:「這便是你千挑萬選的吉日?」

  「今天確實是這一年裡難得的大吉之日。」司天監監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戰戰兢兢地為自己辯解:「且臣連日夜觀星象,今日乃是晴日,不該有雷雨才是。」

  「哦?」李鳳岐嗤笑一聲,指了指頭頂:「那這又要?如何解釋?你莫不是想說,上天是在對朕不滿?」

  此言一出,百官譁然。司天監監正更是嚇得兩股戰戰,連連叩首喊冤:「還?請陛下息怒,再給臣一次機會推演。」

  他的恐懼絕無作假,下頭百官瞧得唏噓,皆是面露同情。

  倒是李鳳岐沉沉看了他半晌,方才點頭,道:「可。」

  司天監監正連忙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狼狽,命人送來八卦盤,當場開始推演。

  他擺弄的那些東西其他人看不懂,只覺得玄乎。但?卻能看得懂他的表情,只見他先是迷茫,接著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過了許久,似發現了什麼,面露驚駭,連八卦盤都驚得脫了手。銅製的八卦盤在地上滾了一圈,落在帝王面前。

  群臣心中一緊,俱都面露同情。心?想司天監監正怕是過不了這個坎了。

  「如何?」李鳳岐垂眸,居高臨下的審視他。

  司天監監正顫巍巍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囁嚅著不敢說話,只連連磕頭求饒。

  然而李鳳岐卻不好糊弄,沉聲道:「說。」

  他的表情太過凶戾,司天監監正吞了口唾沫,方才視死如歸道:「陛下乃是帝星,本是當之無愧的真龍之命。但?陛下曾遭逢大難,九死一生,龍氣有損,須有輔星補全。如今卻缺了這一顆最?重要?的輔星,星盤不完整,是以……是以才有天降警示。」

  話落,百官驚駭。

  他們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可這天降驚雷,烏雲蓋頂卻又都是真真切切的,叫他們不得不信。

  李鳳岐顯然也信了,追問道:「那朕的輔星在何處?」

  「輔星……」司天監監正面露猶豫之色,遲疑一瞬後才道:「輔星正在陛下身邊,便是葉雲亭。」

  李鳳岐聞言卻是笑起來,陰沉的神色顯得開懷許多:「當初正是有他,朕才能解毒脫險。後來數次遇見危機,也是他助朕共同化解。」


  說完頷首肯定道:「既然缺了輔星不可,便命人請他前來,與朕一道祭天。」

  他說的輕巧,但?幾個宗室老臣卻是抗議道:「君臣有別,且葉雲亭無官職在身,如何能與陛下一道祭天,這於禮不合!」

  李鳳岐瞥他一眼,哂笑道:「沒有官職,朕給他封一個不就有了?」

  說完命內侍捧來紙筆,當場寫了一道聖旨,封葉雲亭為長寧王,超品親王爵,與帝同尊。

  寫完後,命內侍捧著封賞的聖旨去請葉雲亭來聖壇。

  宗室老臣本是群情激烈地出言反對,可李鳳岐指著陰沉沉的天問了一句:「司天監監正說有了輔星,朕的星盤才能完整。如今上天已經降下警示,爾等還?要?百般阻撓,若是上天再降下神罰,爾等可能替朕受過?」

  反對的老臣頓時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一般,你看我我看你,卻誰也不敢說一個「敢」字。

  恰在此時,陰沉的天空雷聲大作,黃豆大的雨點落下來。內侍迅速撐起大傘,遮擋風雨。那些跪在下方的朝臣就沒這麼好的待遇了,各個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澆的如同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

  葉雲亭的御輦行到半路,就遇上了暴雨。

  但?周薊似乎早有準備,一行人披上蓑衣,撐起打傘,繼續趕路。

  靠近聖壇時,恰遇上帶著聖旨的內侍,對方與周薊對視一眼,將聖旨交給周薊,便融入了護送的隊伍之中。

  周薊命人捧出一盞十分精細的漏刻,瞧了瞧上頭的時辰,道:「速度放慢些,不著急。」

  說完自己則走到葉雲亭身邊,將那捲聖旨遞給葉雲亭,含著笑道:「這是陛下命人送來的。」

  按照規矩,接旨之人本該跪地受封,可周薊得了吩咐,此時再尋常不過的,將這卷封賞的聖旨放入了葉雲亭的手中。

  葉雲亭展開聖旨,看著上頭狂放的字跡,再深讀內容,呼吸便是一滯。

  良久,他才珍惜的將聖旨捲起收好,眉間卻露出些憂色:「那些宗室老臣決不會?同意,他不必為我做到如此。」

  他不需要?李鳳岐用這麼重的封賞來證明他對自己的重視。

  他一直就知道,李鳳岐從未曾準備將他禁錮在後宅之中,登基之後,他或許會給他一個爵位,或許會讓他入朝為官,但?他卻從未想過,李鳳岐會?離經叛道至此,竟予他與帝同尊的尊榮。

  何至於此。

  他如此做,只會讓本就各懷心?思的朝臣愈發不滿。等到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也會?有妨礙。

  周薊跟在一旁,聽著他的話,眼角眉梢就浮起了笑容。這些日子跟在二人身邊,他才真正見識到了何為真情。

  他搖了搖頭,輕聲道:「王爺只管放心,陛下都安排好了。」

  說完又瞥了一眼漏刻,命護送的隊伍直接入了聖壇,而後自己親自引著身穿銀白冕服的葉雲亭,經過重重台階,踏上了祭壇。

  而與此同時,那隻小小的鏤刻中,時砂終於漏完,這仿佛是一個信號,方才還?狂風驟雨的天空忽然雲收雨歇,厚重的烏雲被風吹的散開,燦金的陽光從雲層的縫隙間落下來,恰將祭壇上並肩而立的二人籠罩其中,似乎鍍上一層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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