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克萊門汀心血來潮,難得想起在路上多走幾步。行人並不算多,讓她一眼就發現了路上格外行色匆匆的人。
之前似乎見過,好像是社奉行?克萊門汀不確定地思考了一下,並沒有主動確認一下判斷的意思。
大概是她從不掩飾非人身份的原因,對方也很快注意到了她,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克萊門汀心道一聲麻煩,只好先看看對方打的是什麼算盤。
對方今天的態度比以往更客氣,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奇怪的腦補還是得知了清籟島上的新消息。
克萊門汀在腦海里自動排除了一連串沒用的客套話,發現來人只是想報告關於祭典籌辦的事。
稻妻向來有祭典的傳統,這一次也不算太辦。稍微特殊一點的是,這次祭典的舉辦某種意義上來說標誌著生活重新走入穩定的正軌,具有重大的意義。正因如此,社奉行更想要知道將軍對此事是否滿意,最好是能請到將軍來一起與民同樂。
克萊門汀略點下頭,回了一句。
「我會轉呈。」
她只覺得真一定會答應這種事,來問一遍都是多餘。
雖然心裡這樣想,但克萊門汀還是明白,該有的程序是不能少的,她想的這些也不可能真說出來。
收集轉交的事情她剛來稻妻的時候常做,此刻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拿了東西之後就打算離開,卻重又被對方攔了下來。
這次社奉行有點拖延不語了。克萊門汀有點不耐煩,本就沒怎麼記住名字的社奉行在她心裡印象更加不佳,身後的龍尾拍了兩下地面似在催促。
社奉行敏銳的注意到了這個消息,只好一橫心乾脆地開口。
「將軍大人尊崇,自應高居雲上。然稻妻往日物力不濟,天守建制簡陋。今歲四宇安定,社奉行欲主力重修天守,以彰鳴神主尊威儀,不知將軍大人意下何如?還望貴使指點定奪。」
克萊門汀面上沒什麼波動,心理活動倒一如往常的豐富。
「他們能不能好好說話,總拿腔拿調的,聽起來讓人頭疼。」
「天守閣那個院子確實空了一大片位置,自己第一天來就覺得這是個修一半就放那的未完工建築,要說接著擴建也沒什麼問題。但現在來看,修這房子也不是很必要,真大概率會選先干服務民生的事。論揣測君心,這人還不如我呢。」
克萊門汀隱隱意識到,社奉行的這一串理由里,尊崇神明當然是有的,別的心思恐怕也不少。她對此感到有些厭煩,愈發不想和人打交道了。
於是,她神情略顯冷淡地答道:
「知道了,我會替你詢問將軍的意見。」
言下之意是,別問我,我不想理你。
之後,克萊門汀連道別這個流程都省去了,略一點頭後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社奉行猶有點茫然,不知道是怎麼忽然得罪了對方。對於克萊門汀的回答,他也並沒有領會到雷龍想表達的不耐,倒是覺得這位神使連代人去問這種敏感話題都答應的毫不在意,似乎比他們想像的更簡在君心。
等到踏進房門的時候,克萊門汀已經自動刪除剛剛的大部分對話了。
一如既往,真正在桌前看書。光線透過窗欞斜向照下,襯得她更像是溫柔的神明。當然,這也不算是個比喻句。
看到克萊門汀走近,真很自然地笑問了一句。
「你回來啦?今天很早,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克萊門汀很快在真身邊坐下,湊過來稍微抱了抱對方。
「清籟島那邊沒什麼事了就回來了。好累哦,你誇我一下。」
真很給面子地應道。
「嗯,我知道我們克萊很厲害嘛,如果沒有你,我現在肯定解決不了這件事。」
克萊門汀在真肩上蹭了兩下,順口說起剛剛的對話里勉強殘留的那一部分。
「社奉行的祭典辦好了想請將軍去看,文書給你拿過來了。他們還想重修天守閣,問我怎麼看。我不想看他們。」
真沒對這話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種事的發生。
「平級同僚們都有重要的事辦,他有點坐不住地想顯示自己了。沒關係,給他找件事去辦就行了,讓他在從這個位置上滾下去之前再發揮點餘熱。」
「這樣,你打算換個人當社奉行啊。」
真把手裡的紙張放回桌上,整理了一番。
「總還有更有能力的人,心術更正的人,不是嗎。社奉行手下那個神里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自然能者居之。」
真看了一眼身邊撐著臉的雷龍,從神態上就看出來,後半句對方完全沒聽進去。
她只好笑道。
「我看你根本沒記住那些人叫什麼,不如不說這個。你想跟我一起去約會嗎?」
這次雷龍反應很快。
「是說祭典的事?行啊,我都聽你的。」
「嗯,其實去別的地方也可以,難得有空閒嘛。將軍與民同樂這種事,偶爾讓影去也不錯,省的她總悶在家裡。」
克萊門汀看著真,莞爾道。
「讓我提要求啊,那我不想出門去人多的地方,我想呆在這。」
真很快給出了積極的答覆。
「行啊,那我們一起留在天守閣好了。就這樣說定了。」
克萊門汀嗯了一聲。真注意到她背後的尾巴在地板上蜿蜒擺過一段距離,大概是挺開心的。
看夠了暴露主人心思的尾巴,真又注意到雷龍今天帶了件平時沒有的隨身物品。於是順口問了一句她什麼時候弄了把佩刀。
「啊,這個。」克萊門汀看了一眼順手掛在身側的新武器。「笹百合送我的,想著是一片心意就收下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會用刀。這東西給我有點明珠蒙塵了,挺浪費的。」
真指了指房間裡不顯眼位置的刀架。
「你可以放那邊。沒關係,咱們差不多,我的刀跟著我也沒戰鬥過,也很委屈。」
克萊門汀嘖了一聲。
「那怎麼能一樣,夢想一心跟著你是要見證鑄就經得起磨損的永恆的。」
這句反駁讓真聽出了一種微妙而奇異的被維護感,更覺得對方可愛了。
於是她順著雷龍的話說下去。
「你不也答應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那我們還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