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悲愴

  每個人在這世上走一遭，比你強，比你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每個人想出人頭地。

  小富靠勤，中富靠德，大富靠命。

  晴天出身比不上別人，她也沒有比別人聰明，全靠著骨子裡勤勞和堅持，她從不和別人比，只將自己的今天和昨天比，比前一天好，她便滿足。

  明家麵包連鎖店本市加上附近幾個市的幾百家店的店長，分成八批，到總公司培訓。

  晴天越講越順，講得越多，才知以前明朗和那些領導提出的問題，當時以為是刁難，其實並不是，每一次改動都是他們經驗的總結。

  講課的課程中，與各店店長的交流，更讓晴天受益匪淺，她這才發現:我真淺薄了，要學的東西真的好多啊！

  晴天將自己聽到和學到的東西，全都記在本子上，回家做成課件，在後面課程中當例子介紹。

  明朗將晴天調到身邊，本來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擁得美人歸，可他自己忙，選定了新的工廠地址，請了人在做設計，食品公司的廠房和其他不一樣，衛生、防塵、操作車間等各項具體參數和規劃都要明朗參與，白天廠里和公司忙，下了班才有空接待設計公司的人，他和別人經常聊到夜深。

  晴天也忙，以前曾臨說調她來總公司的話正一步一步在驗證，她現在站的角度不再是一個店長，而是一個經營者，思維已經發生了變化。

  以前晴天總是想做好一個店的清潔，把握好後場現烤麵包質量，盡最大的力將產品賣出去，到現在腦子裡成天想著規劃產品，規劃銷售，怎麼提升整體銷售額。

  晴天還沒有下到店鋪，只是聽聽店長說什麼，她腦子裡很快就有了預判，知道這個店做不起來原因是什麼，她會適時提供一些指導意見。

  曾臨叫晴天去學開車:「晴天，下半年，你要自己下店鋪，沒有誰會給你當司機。你儘快學會開車。」

  晴天報了晚上的駕校，下了班在食堂扒上一口飯，就往練車場跑。

  晴天白天晚上都忙，明朗莫說表白，見人都見不到，經常他下班，走出公司，抬頭，只見滿目星光，低頭，只有他孤獨的影子。他和晴天吃飯的機會都沒有，不過晴天在他身邊，每天能看著她明朗也覺滿足。

  到七月，晴天才稍稍緩過氣來。

  剛過兩天稍微輕鬆一點的日子，晴天接到了她媽媽的電話：「晴天，你爸病了，在縣醫院住院，你回來看看他吧。」

  聽說爸爸生病，晴天急了，馬上請了幾天假，急急往家裡趕去。

  知道晴天爸爸生病，明朗很關心，看到晴天的假條，他打電話將晴天叫到他的辦公室：「晴天，你什麼時候回去？我送你去車站。」

  明天看著明朗，搖了搖頭：「不用了，明總，您忙，我訂好了票，有地鐵直達。」

  明朗站了起來，本想伸手摸摸晴天的頭，安慰安慰她，但是他沒有動，只是握緊了自己的手。

  辦公室里女員工多，為了防止緋聞，明朗辦公室門從來不關，重要的事，都會去隔壁做了隔音玻璃的透明洽談室去講。

  來往的人很多，全都可以看到，明朗不想給自己和晴天惹麻煩。

  明朗擔心地對晴天說：「路上小心，家裡有什麼困難，給我打電話。」

  晴天不敢看明朗，低下了頭：「謝謝明總。」

  晴天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媽媽照顧著她爸。

  見到晴天，晴天的媽媽鬆了一口氣：「我在縣城裡帶駿駿和麗麗，你爸在家裡，天熱，澆了一上午的菜，累得倒在家裡，還好被你三伯看見，叫了車送到縣裡，醫生說是中風，現在半邊身子不能動彈，先治著，慢慢恢復，以後干不得重活了，哎。」

  晴天媽一個勁嘆氣

  晴天拿著處方，她看不懂。

  晴天媽媽看晴天來了，對她說：「今天晚上你守著你爸，我回去洗個澡，幫妙蘭看看孩子，讓她輕鬆輕鬆。」

  說完，晴天媽媽丟下晴天匆匆離去。

  晴天看了看她爸，坐在她爸的病床邊，拿起桌子上的一個蘋果，削好，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遞給她爸：「爸，別擔心，會好的。」

  晴天爸咧開嘴笑了笑，嘴都是歪的，晴天想哭，她爸反過來安慰她說：「沒事，爸爸沒事的，你別難過。」

  第二天，晴天媽媽過來的時候，聽說晴天在醫院邊上的旅館開了房時，開口就罵：「你哥家就在縣城，去住一下怎麼著你了？你爸以後不能做事，淘不出錢，駿駿和麗麗那么小，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你哥多難啊，你就不知道省點錢？」

  晴天看爸爸病著，也不想當著眾人的面和她媽頂嘴，她不做聲。

  晴天原以為她媽會收不住嘴的嘮叨她，誰知她媽卻停了嘴。

  快中午的時候，晴天坐在她爸床前，給她爸餵飯，和她爸說：「爸，我問了醫生，醫生說您這個不是很嚴重，住半個月左右的院，以後回家慢慢調養，會好起來的。」

  很久沒吭聲的晴天媽突然說了一句：「晴晴，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姑媽說，她認識一個男孩子，家境不錯，人也還行，在省城做生意，在縣城裡有房，人很本事，他願出三十萬，給你爸治病，你覺得…….」

  晴天生氣地打斷了她媽的話：「你想三十萬把我賣了是不是？我不嫁，我誰都不嫁。你們死了這條心，我又不是商品，我是人，哥哥難，他們生為父母，養兒育女，是他們的責任，不是我的責任，你們養大我，就是為了賣我嗎？那不如當初不要生我。」

  晴天媽媽想說什麼，晴天突然流淚：「爸，媽，你們任何時候，見我第一句話就是哥哥日子難過。生而為人，哪個不難過？家裡從來沒有人問我一個人，在外面過得好不好？累不累？需不需要關心？我也是人啊，我笑，我在外面裝著開心，裝著快樂，裝成也是有人疼的孩子，我也希望我家裡的人有個人來愛我，而不是將我當成取款的機器。你們不要再和我說夏雨日子怎麼難，他的日子難不是我造成的，就算賣了我，三十萬，全給他們也發不了大財。你們想沒有想過，人家花錢買了我，我沒有一分錢陪嫁，人家將我當買來的物品，以後我的日子該是如何的難過？我是人啊，不是隨便讓人買賣的牲口。爸的病，不是絕症，不需要賣我來治，若我活著，就是留著來換命的，你們勒死我得了。我話說在前面，你們賣我那日就是我絕命之時，我會讓你們人財兩空。」

  晴天說完，坐了下來，不再說話，她淚也沒有了，滿臉絕望和悲哀。

  這是麼多年來，晴天第一次在人前流淚。

  整個病房的人都安靜了，病房門口的夏雨，聽到了全部，看著晴天那個樣子，他收住了腳，退出了病房。

  晴天媽媽看著晴天，滿臉驚愕，再也沒有說話。

  晴天去旅館收拾好行李，去醫院附近的取款機取了兩萬塊錢現金，拿給了她爸：「爸，這些錢，您自己留著，出院後買點吃用。」

  晴天背著行李，離開了醫院，她媽跟在晴天后面，有些手足無措：「晴晴……」

  晴天沒有理她媽，也沒有回頭，背影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