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驚海就曾言,誰碰了道果,那天頃之劫就會應在其身。
那種劫難,連化道仙人都扛不住。
哪怕是從舊世仙界苟活下來的化道真君,至今都還在承受著天頃之劫所帶來的影響。
遑論這些只是造玄的真人了。
想到這裡,孔艽也在也沒有去關注那巫神道果,他不是伊驚海無法將道果封印。
反倒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去做。
在他將巫神擊殺後,其身上幾近於化形的氣運也被他手中持著的雲紋碑吸收,轉化為了自己的氣運。
這讓孔艽的氣運更進一步,金色的小鼎對在場剩下七門之前的七個准化道仙人都照成了影響。
「一併收拾了!」孔艽眼睛在其餘七門上一掃,臉上帶著冷肅。
這些舊時代的化道真君,既然阻止下界修真者證道,不管他們生前在仙界身居何職務,都有取死之道。
「就當完成宮主未完成的遺志!」
想到這裡,孔艽頭頂真魂涌動,再次催動其手裡持著的雲紋碑。
孔艽擊殺巫神的一幕,早已被七門之前那七大准化道仙人所見。
見得孔艽又拿起了那對付巫神的手段,七大准化道仙人盡皆神情一肅,然後不約而同的做出了相同的舉動。
直接放棄了他們各自鎮守的七門,和糾纏他們的各界天驕造玄,朝著孔艽襲殺而來。
欲要趁著雲紋碑威能擴散之前,將其擊殺。
但孔艽明顯更快。
嗡!雲紋碑上華光大盛。
熟悉的波動橫掃八門。
餘下七個准化道仙人頭頂的氣運,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頃刻間便從他們各自的頭頂消失。
出現在了孔艽手中持著的雲紋碑上。
沒有了氣運護佑,天頃之劫的影響瞬息從那七個准化道仙人體內爆發。
「這到底是什麼靈寶。」
當場就有三名准化道仙人從虛空中跌落。
另有四名雖然不至於墜落,但也各自承受著巨大痛苦。
「死!」那與少女對弈,以棋盤為戰場的老者一聲狂吼,拼命催動起自己的道果,想要靠近孔艽,將其斬殺與自己面前,將自己的氣運奪回。
那之前和老者對弈的少女忽而出現在他身後,手中捻起一子,朝著棋盤落下。
哐當!那老者修為凝聚的棋盤直接在少女那一子之下分崩離析。
連帶著他自己都口吐鮮血不止,道果都有要脫離他身體的趨勢。
不只是老者。
還有餘下六名准化道仙人,都被諸界造玄天驕阻攔。
被天頃之劫反噬的他們,逐漸有些應付不過諸界造玄的圍攻了。
而藉助雲紋碑,將所有準化道仙人氣運都收走的孔艽,現在則置身事外。
藉助雲紋碑的特性,將他們的氣運盡數歸納於己身。
一共八大准化道仙人的氣運化作滾滾洪流不斷灌注入孔艽的氣運金鼎。
他那剛剛晉升到四等氣運的金鼎,在八大仙人氣運的滋潤下,有了朝著五等氣運蛻變的趨勢。
第五等氣運,非仙人不可授,孔艽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過氣運蛻變也有一個過程。
而且這個過程並不影響孔艽的行動。
趁著七大准化道仙人被無數造玄圍攻的間隙,孔艽面龐微微一笑,看向了八門中惟一一個沒有準化道仙人鎮守的身後那扇門戶。
門戶之後是仙路的白潔階梯。
階梯的盡頭,連接著這個世界的穹頂、
穹頂後方一片混沌,看不到一丁點畫面。
不過穹頂的下方,也就是階梯的末端,卻築起一個高台,名為登仙台。
那裡是仙路的盡頭,古往今來飛升仙界的化道真君,都是從那登仙台破碎虛空而去的。
孔艽對登仙台上的道果自是不感興趣的。
他想要看看,登仙台的盡頭是哪裡,會不會是傳說中的仙界。
同時他還想要看看,那裡是否有成仙的秘密。
既然道果已經不能讓造玄真人成就果位。
那麼白帝當年是怎麼登仙的?
「或許答案就在那高台之上。」嘴裡輕喃著,孔艽手持雲紋碑踏上了通往登仙台的仙路。
在孔艽進入那門戶的剎那。
他整個人連同這條仙路一起,消失在了諸多造玄的眼前。
這一條仙路布滿了灰濛濛的霧氣,周圍也不再有仙霧繚繞。
但那種混沌的氣息,給孔艽的感覺,比那種仙氣飄飄的氛圍還要肅穆莊重。
在行走的過程中。
孔艽兩邊的階梯不斷有畫面浮現。
畫面中初時顯現出來的,是一粒輝光。
輝光在灰濛濛的世界中沉浮。
忽而那一粒輝光炸開,撐開了虛無,撐開了混沌,在世界的中央化作一顆參天巨木。
巨木每一截枝丫上都懸掛著漫天的星辰,凝聚成星海,像是締結在枝丫山的果實一般,散發光輝。
一果一世界,一截枝丫便是一片星海,一個大千世界。
巨木樹冠之上仙氣翻騰,有各種神聖的生物在其中誕生。
其中當屬三道存在最為耀眼。
一道渾身赤紅如火,在樹冠上冉冉升起。
瞬時便有億萬達赤色神聖的光芒從那身影中迸發,照耀諸天萬界。
一道流轉著流水般的銀華。
在那赤日落下之後從相反的方向躍出。
與那赤日輪流照耀諸天,掃去了赤日殘留在天地間的燥熱,滋潤萬物。
陰陽交替,世界在陰陽兩氣之下一派欣欣向榮。
同時,第三道身影則自始至終懸掛於空,他散作漫天的華彩,沐浴在赤日和皓月之中。
他們分別代表了日月星辰。
也代表了仙界最至高的三大仙尊。
孔艽在瑞雲真君那裡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七宿星君、太陰宮主、九耀仙主。」
孔艽默默的念出他們的尊號。
仙路兩旁的畫面還在繼續。
巨木之下,在三大仙尊的大道滋養下,不斷有人飛升而上。
每一個飛升的存在都是化道仙人,凝結了道果,擁有真君果位。
他們的果位懸在那仙界之上,睥睨恆宇。
初時還不見端倪。
隨著歲月往復,不知道多少億萬年時間過去。
仙界之上道果越來越多,那支撐著仙界的開天巨木開始出現不支的跡象。
初時只是巨木的樹葉泛黃,開始垂落。
被下界的生靈拾起,放到自己的世界。
樹葉在世界中化開,變成了氤氳的靈氣。
樹葉的脈絡,深入地底形成了靈氣的源頭,靈脈。
到最後,巨木的一節節枝丫開始乾枯,從巨木之上墜落入無盡的黑暗。
連帶著枝丫一起墜落的,還是枝丫上掛著的無數星辰。
幾乎沒一萬年過去,就有一截枝丫壞死,有數萬世界沉入黑暗。
在這個過程中,那巨木的樹冠也在不斷被壓低。
樹冠之上的仙界也在朝著凡界墜落。
找這種局勢發展下去,結果可想而知。
整個巨木連帶著仙凡兩界,都要在那巨木崩坍中化為虛無。
孔艽看明白了其中深意,臉色低沉的想道:「化道真君是道果,也是汲取這顆巨生機,壓倒這顆巨木的罪魁禍首。」
如此,他隱約明白了太陰宮主掀起那天頃之劫的原因了。
正在他為洞察了當年的真相停下腳步,而兀自愣神間。
仙界之上,那一輪銀月忽而炸開,化作席捲仙界的銀華,將所有的道果吞噬。
三大仙尊相依相存,那太陰銀月的炸開,也連帶著九耀仙主、七宿星君遭了劫。
三道從天地之初就誕生的偉大存在,齊齊隕落。
和他們一起消失在仙界的,還有那仙界倒懸著的漫天道果。
只有零星的一些道果活了下來,仙界也不復存在。
自此,天頃之劫的始末,完全的呈現在了孔艽的眼前。
「原來如此!」孔艽明白了所有,也明白了太陰宮主的良苦用心。
到此,他也走到了登仙台的頂端。
沿途所有的畫面消失不見。
呈現在孔艽面前的,是仙台中央,一枚沒有任何道韻存在,也沒有任何色澤的空殼道果。
這道果明顯還不能稱之為道果。
然而在孔艽踏入這登仙台的一剎那。
他頭頂兩大真魂齊齊躍出,朝著那道果震盪出太陰和永寂大道的波動。
那空殼道果開始逐漸變化顏色。
變成了金銀相間的色彩,一金一銀,在道果表面形成了陰陽魚的圖案,類似於太極圖。
同時,那空殼道果也震盪出屬於道果應有的波動。
那是屬於孔艽的道果。
他只需要將其拿起,就能藉此機會,成就真相果位。
當然,那是舊世的規矩。
在看到了那些從舊世活下來的真君的處境,以及這一路上看到的道果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劫難。
孔艽現在無論如何也邁不開腳步。
只是凝望著那道果,輕輕嘆了口氣。
他並不是遺憾,不能成就仙人果位,而是在遺憾,仙人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如果本身就是危害。
那麼還有沒有成仙的必要嗎?
那白帝又是如何證道的?
他在道果不能證道的情況的下,在知曉一切真相之後,是如何證道的?
孔艽原以為在這登仙台上會有答案。
可惜這裡沒有。
有的這只是登仙台的頂端,那灰濛濛的區域。
疑是舊世仙界的存在。
而那裡,只有仙人才能踏足。
孔艽運轉目力,在這登仙台上掃動數圈,仍然沒有絲毫收穫,不得不苦笑道:「所以這一趟白來了?」
孔艽這一路走來,心神全在仙路沿途的畫面,以及這登仙台上的道果上。
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中持著的那雲紋碑上,被禁錮的七大准化道仙人的氣運。
它們在孔艽話語落下的一瞬,已經完全被孔艽頭頂的金色小鼎吸收了。
當最後一絲氣運被榨乾的剎那。
金色氣運小鼎從孔艽頭頂脫離了出來。
在孔艽的注視下,於登仙台之上迸發出照耀諸天的光芒。
「氣運要蛻變了!」這一剎那,孔艽隱約明白了什麼,神情前所未有的肅穆和莊重。
他只知道,四等氣運之上的第五等氣運,只有仙人才能承受。
而自己卻沒有踏足化道境界。
這要是完成了蛻變,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會不會因此生死道消?
一念至此,孔艽心頭嘎登一聲。
眼下確實沒有絲毫辦法去阻止這個變化。
只感覺手上持著的雲紋碑,好似有了動靜。
它也在氣運金鼎升空的一瞬,從孔艽手上脫離的出來,朝著他的金色小鼎靠近。
在如洪流一般的金色氣運涌動中。
雲紋碑的表面開始出現裂痕。
最終在孔艽氣運洪流中炸開。
轟隆隆!
孔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雲紋碑炸開的金光瀰漫之處,臉色有些僵硬。
因為在雲紋碑炸開的位置,出現在了一團如雲似霧的東西。
不等孔艽看清楚它的模樣,孔艽頭頂,那金色小鼎中沸騰著金光的氣運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朝著那團朦朧的霧氣涌去。
僅僅只是一瞬,孔艽的氣運盡數被那團霧氣吞噬。
這時候,那團霧氣也改變了顏色,化為了一團鎏金璀璨的光團。
蕩漾出於那登仙台上的道果,別無二致的波動。
「這是……道果!」孔艽有些難以置信的出聲,直視著的那一顆金色的道果。
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己的氣運、雲紋碑,兩大最強的依仗,居然合為了一體,變成了道果!
不知道怎麼的,孔艽在看到這枚道果是,有一種非常突兀的想法。
那就是這枚道果,並不像是那壓倒世界的舊世道果。
因為它蕩漾出來的波動,並沒有給周圍帶來那種沉重窒息的壓迫感,反而將登仙台的高度,朝著那混沌的高空推動了一截。
並不是登仙台高了,而是這個世界,都高了一截。
「以天地大道為果,是為竊。掠奪諸界生機,是為不仁,當誅!」
「以己身氣運為果,滋養萬界,為德。」
「道果誅運已結。」
恍惚間,孔艽聽得自己耳邊似乎想起了一聲悠遠的嗓音。
那嗓音孔艽在悟道碑世界聽過。
「宮主!」孔艽低喃著叫出了她的名字。
隨即露出了笑容,他明白了。
但凡他伸手去觸碰那登仙台上的道果,迎接自己的估計是灰飛煙滅的下場。
因為那宮主自始至終就沒有死去,一直在影響著這個世界。
以天地大道為道果的後世仙人,是為竊賊,所以當誅。
而以己身為道果,則為德,所以可以去拿起自己的道果。
孔艽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那雲紋碑最後會炸開,融入自己的氣運。
它的由來,孔艽還沒有搞清楚。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接下來無需多言,孔艽探出的手臂,輕輕的與那枚誅運道果觸碰在了一起。
嗡!整個仙路世界都在孔艽與誅運道果觸摸到一起的一剎那靜止。
八門之外,來自於諸界的造玄真人頭頂的氣運都在這一刻齊齊躍出,而後脫離了所有人的頭頂,朝著上方那無盡混沌氣息涌動的世界飛去。
也不只是造玄。
整個世界樹上,但凡生靈,有氣運存在的活物,它們的氣運在這一刻都齊齊脫離了他們主人的掌控。
盡數歸納於那一枚道果之中。
只是除了仙人以外,無人能看到氣運的存在。
他們僅僅只是在哪一剎那,感覺自己身體少了些什麼。
很快,從他們各自身上掠走的道果,又以一種全新的形式出現在他們各自的頭頂。
不再是灰、白、金的雲團模樣。
而是一尊尊三足兩耳的小鼎。
或是黑鐵之色、或是青銅之色、或是銀白之色,更甚者是金黃之色。
整個世界的氣運,都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化,被道果的力量重新定義。
至於造成這一切的源頭。
那登仙台之上的孔艽,則在這時候緩緩睜開了雙目。
他的眼裡似乎有一株巨木生長而出,巨木之上懸掛著的億萬世界,和世界中存在的生靈都這一刻被他盡數收入眼底。
世間萬物氣運,小至塵埃,大至開天巨木。
那些原本沒有了氣運的死物,如今也有了氣運的存在。
從萬物生靈的生老病死,到一界的興衰,世界的覆滅,如今都以氣運的形式呈現在孔艽眼裡。
皆在他掌控之中。
「誅運道果。」孔艽明白了為什麼這枚道果叫做誅運。
至於他,儼然已經成為了化道仙人。
但又和傳統意義的化道境界不同,那一枚誅運道果,似乎壓在了原本舊世道果之上。
凌駕於舊世仙人之上。
這時候,登仙台上,那一片朦朧的世界,開闢出一條通道。
孔艽抬頭,順著那通道望去,依稀看到兩道身影正站在通道的另一端,遠遠凝望著自己。
孔艽的目光與他們對視,也看清楚了他們的容貌。
孔艽念頭只是一動。
他已經越過那條通道,像是瞬移一般來到了兩個存在的面前。
「宮主!」
「白帝!」
孔艽輕聲道破了他們的身份。
至於這個世界,也不是傳送意義上的仙界。
而是一片虛無的空間。
只有一小片淨土的存在。
因為宮主和白帝兩仙的存在,這個空間被開闢的出來。
又隨著孔艽的入內,這個空間再次擴張,比之前寬闊一倍有餘,近乎先雲界大小了。
這一刻,孔艽明白了宮主和白帝為什麼沒有出現在世間了。
原來他們在開闢一個新的世界,一個新的仙界。
沒有舊世的道果的仙界。
三尊新世界的仙人相對而視,又齊齊一笑。
……
「為何宮主不受舊世天頃之劫的制約?」
「因為太陰宮主是日月本身,九耀、七宿也是,從仙界誕生之初出世的三位,都是道的本身,而非竊道。」
「只是可惜,除太陰宮主之外,九耀,七宿沒有能從劫難中活下來。」
「白帝呢?」
「王道並非天地原有之道,此道應萬物生靈而生。」
五行洞天內,孔艽與瑞雲、霆霓兩位舊世的真君端坐於雲端,對月而飲。
「兩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嗎?」孔艽看著面前兩位舊世真君,尤其是看向霆霓時,眼神中帶著期許。
「無非是重修一世罷了。」瑞雲灑脫的將手中酒杯扔下雲端。
赤著雙腳,在孔艽和霆霓的注視下微微一笑,化作一團雲層散去,和他一起散去的還有他的道果。
「舊世的道果,就由它去了。」
「本君先走一步。」
雲端上,還留著瑞雲殘留的嗓音。
孔艽轉而看著面前的霆霓,也是皇甫五芹,柔聲問道:「你呢?」
霆霓頗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嘀咕道:「我剛轉世重修回果位,又要入六道了?」
霆霓說著頗有些氣惱的瞪了孔艽一眼:「你不是要娶我嗎?」
「什麼時候娶!」
孔艽輕輕將霆霓攬入懷中,後者也沒有拒絕。
他低俯在其耳邊,柔聲道:「我在仙界等你。」
「這一次,可和之前的重修不同了,沒有了果位護佑,你不一定能等到我。」霆霓眼裡帶著憂慮,憂心的看了孔艽一眼。
話雖如此,她也沒有猶豫。
輕柔軟香的香唇,在孔艽嘴邊輕輕一點後,留下一個回味的笑容,在孔艽懷中化作雷霆散去。
孔艽似乎早就料到霆霓的選擇,並無意外。
望著兩位舊世仙人的離去,他的雙眼浮現出一個世界樹的倒映。
那諸天萬界,億萬生靈中多了兩個新生的嬰兒。
他們頭頂的氣運,在降生的那一刻,化作了最高層次的金鼎。
「我可是誅運仙尊。」孔艽輕笑一聲,像是在自語,更像是在回應霆霓方才的憂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