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戰,宋枝徹底出了名。
誰人都知道,這位女知青不是個好惹的人物,若是想再招惹她,就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錢。
這邊事情一結束,宋枝就馬不停蹄地讓衛媛媛先回去,而她要去陸靳野家一趟。
衛媛媛也不知道自己和宋枝關係怎麼就變成現在這般莫名其妙的緩和形態,難道就是因為那頓飯錢?
她又不是不還,可不興愧疚的!
衛媛媛嘟嘟囔囔罵自己的頭腦不清醒,覺得自己肯定是被宋枝給那張臉給迷惑住了,果然宋枝真的不簡單!
公社這邊都是跟普通鄉村無二的村莊,人來人往,大會上也說過了三天後再開始收稻穀,宋枝打聽了一圈,都沒看見陸靳野的身影。
越發有些泄氣,她是外來知青,對這邊的地形什麼的都不甚熟悉,連陸靳野在村子這邊的落腳處都不知道。
三五個穿著黑色苗服的男人和一個穿著青色苗衣,渾身上下都配著的銀飾,走一兩步路就叮噹作響的少女,正往村委那邊去,周身都是生人勿進的氣息。
宋枝本打算先等這群人過去,自己去陸靳野家瞧瞧,誰料那少女竟然停下了腳步,頸間的銀項圈掛著銀稜角流蘇晃動不停,一雙眸子如黑曜石般看著她。
苗人們說著晦澀難懂的語言,好像在跟少女說什麼。
少女眉心有些不耐煩,隨意敷衍了幾句,才用漢話道:
「你是宋枝。」
不帶任何反問的語氣,是一種斬釘截鐵的確定。
宋枝有些詫異,隨即揚起一抹略帶興味的笑:
「你認識我?」
少女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宋枝,她在觀察。
仿佛是在應證宋枝到底是否如傳聞一般。
好半晌,在苗人的催促下,少女才收回視線,眼底暗藏深意,扯了扯嘴角匆匆離開:
「我叫阿青。」
苗人們背影匆匆進了村委,宋枝太陽穴狠狠跳了一下,這個被當做中心人物的阿青,看起來身份也並不簡單,她應當是認識陸靳野的,否則不會確信她就是宋枝。
但她捫心自問,自下鄉來到這處,應當也沒招惹過他們。
眼見暮色四合,宋枝心裡也不由地有些著急起來,宋枝也朝著民居跑過去。
四周的林子被山風吹得搖晃,而陸靳野的家虛掩著,宋枝猶豫了一會,還是拉開門進去了。
上次走的時候匆忙,都不曾仔細看過這房子的布局,很簡單的院子,中間還有個天井,檐下靠近角落的位置放了兩個大缸,種了蓮花。
宋枝的手腳很輕,依稀能從風聲中分辨出屋內的呼吸聲。
湊過窗扉看過去,陸靳野正平躺在床上,好像是在睡覺。
宋枝放下了心,慢慢將步子挪進屋內。
窗台上放著一株枯萎的蘭花,紅褐色的瓷盆裡面有一雙小眼睛正單純地觀察著這外來人,時不時扭動一下身子,在陰影里也很難讓人發覺。
走近了,宋枝才發現陸靳野的臉上都是淚痕,就連睡覺也很是不安穩,昨日他宿醉一夜,今日又起得那樣早來找她。
宋枝靜靜端詳了一番陸靳野,轉身剛要去打盆水給他擦一下臉,卻兀地被一雙熾熱的手掌抓住了,還有一句蔫蔫兒的話:
「你不是跟梁昌平他們在一起嗎,為什麼還來找我?」
宋枝無奈,還是認真解釋道:
「我跟他們沒關係,找你自然是因為想見你,好了,別鬧脾氣了,我去給你打盆水來。」
宋枝掙了一下沒掙脫,第二次使勁的時候,才勉強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陸靳野一直定定地看著宋枝:
「你以前很喜歡梁昌平。」
喜歡一個人怎麼會輕而易舉就不喜歡了?
就像他一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努力說服自己不喜歡宋枝,卻還是辦不到。
宋枝牽過他的手,輕輕吻上陸靳野的手背,眼中帶著似有若無的調侃:
「你都說是以前了,我更喜歡新歡。」
陸靳野面色蒼白,耳尖卻微微泛紅,抿了抿唇不知說什麼話。
他喜歡聽這些話,卻又害怕這些話,他無法分辨真假,卻仍然享受其中。
沒有人可以永遠是新歡,新歡都會變成舊愛,陸靳野也無法想像到時候若有新人,比他外形更好看,性子更好,宋枝會不會像今朝對待他一樣對待新人。
宋枝利落出門,紅瓷盆里躁動的小東西想順著牆根爬過去,被陸靳野喝止:
「你乖一點,就先睡在那,等會要是嚇到她了,你今天就沒飯吃!」
小東西吐了吐信子,時不時還有點涎水吐出來,像是不滿地沖陸靳野吐口水,陸靳野也沒客氣,也朝它吐了回去,最後小東西倒也乖巧地又蜷在紅瓷盆里了。
宋枝將水接滿,反正是夏天,涼山泉水也正合時宜,沒找到毛巾,宋枝就用了隨身攜帶的手帕浸濕給陸靳野擦臉:
「你是水做的嗎?動不動就哭?你這雙眼睛跟著你可遭老罪了!」
三五天就要哭一場,原本純澈的眼睛都給他哭出紅血絲來了。
陸靳野有些緊張地接受宋枝對他的照顧,最後將帕子浸濕,敷在陸靳野的雙眼上,叫他眼前一片漆黑:
「以後少喝酒,有什麼事情直接來問我,總好過你從別人口裡了解我。」
陸靳野心裡還有一點點小氣,於是沒應,宋枝捂著他的眼睛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五感放大的陸靳野身體微顫,才應了聲好。
宋枝這才心滿意足地在他唇上親了親,剛把帕子摘下去,陸靳野便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的懷裡,讓她半靠在自己的身上,半闔著眼送上了一個深吻。
兩人都沒閉眼,但宋枝再怎麼耍流氓也是有些內秀害羞,躲不掉陸靳野看她的眼神,便毅然決然閉上了眼。
宋枝吻技仍舊青澀,卻被扣著後頸一直索吻,直到陸靳野身體都滾燙起來,她才軟軟地趴在青年身上喘著氣。
陸靳野一下一下撫摸著宋枝柔軟的髮絲,好半晌才起身將她擁入懷中,抱得很緊很緊,仿佛要將眼前人融入他的骨髓中去。
就這樣就很好,宋枝願意解釋,他已經足夠高興了。
無論宋枝說的是真是假。
陸靳野的心臟驟縮驟放,渾身都滾燙起來,連眼尾臉頰都染上了細密的緋色:
「宋枝,我真的好喜歡你。」
宋枝剛要說話,禁錮著她的手臂忽然一松,陸靳野就這樣倒進她的懷裡,渾身無力,心臟狂跳。
不省人事。
宋枝一陣驚慌:
「陸靳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