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中是那種學習任務偏重的學校，每天早上6:40-7：25都要早自習，但學生們一般在早上6：20就要到校，因為他們要做早操。
如果是周一的話，他們總算不用再做早操，卻要舉行升旗儀式，學生們在這天必須要穿校服。
雖然這麼搞讓學生們，尤其是走讀生很崩潰，但高中生就是要苦逼嘛，要知道燕京都算好的了，因為教委抓得嚴，所以除了住校生以外不用上晚自習，不過大部分走讀生為了跟上進度，晚上也會報各種補習班。
姚成成就是走讀生的一員，每天都會趕早坐親媽開的車趕到學校。
周二，姚成成才跑進班裡，她就發現自己旁邊那個一直空著的座位上多了個人趴在桌子上。
姚成成眨眨眼，想起來了。
老錢之前說過，其實班裡轉來了個新生，不過對方是國家隊的運動員，開學那陣子正好要參加比賽，所以就沒來上課，連開學摸底考都免了。
既然是體育生，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不去讀體校，反而跑到189這種區重點，不過也可能是比賽的成績不好，所以要來混個文憑吧。
等走進了，姚成成發現對方的校服被擠得鼓鼓的，看起來肉很多。
這該不會是個練鉛球或者舉重的猛女吧？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旁邊那位還在趴桌子，身體有規律的起伏著，儼然是睡得噴香，腦後的馬尾在晨光中就像是打了柔光的蠶絲，讓人看了就想摸一摸。
姚成成好心推了推對方：「誒，醒醒。」
被推的這位沒反應，姚成成又推了推：「快醒醒，要做操了，而且今天是英語老師的早自習，劉老師會在早自習做單詞聽寫，你要不要起來看看書？」
隨著推動，姚成成發現手下的觸感很柔軟，不像是肉感，而是類似於棉服的那種鬆軟，還有那絲一般的髮絲滑過她的手背，觸感微涼，但的確是順滑得很。
伍錚睜開眼睛，緩緩坐直，揉了揉眼睛。
姚成成看著新同學那張即使近看也毫無瑕疵的精緻臉龐，愣住了。
伍錚又慢慢說道：「謝謝啊。」
「不、不客氣。」
她看著新同桌懷裡的電熱餅，疑惑道：「你這個……保暖的啊？今天不冷啊。」
如今已是早春，燕京也暖得比往年早，氣溫高的時候能有20度呢。
「我知道，但我是畏寒體質，我叫伍錚。」
伍錚翻開教科書第一頁，指了指自己寫在內頁上的名字：「你呢？」
「姚成成……」
姚成成終於回過神來，目光落在那纖白的手指上，又瞥了右手邊隔了4個座位的張芊。
過了一陣，廣播裡響起《運動員進行曲》，這就是升旗和做操儀式的前奏曲，老錢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排隊了，快點。」
等看到伍錚，他隨手一指：「伍錚，你站前面來。」
隊伍是按身高排的，但今天情況特殊，他得讓伍錚站前邊顯眼的位置，而老錢這一指，也讓其他學生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位陌生的女同學身上，班裡當即有好幾個男生「哇」了起來。
讀高中的女孩大多是樸素的清湯寡水，甚至說一句大家都讀書讀得灰頭土臉的也不為過，這突然冒出來個明艷動人、貌若天仙的女孩，頓時就成了視線的焦點。
不吹不黑，除了那些見過伍錚站著都能打瞌睡的人，大部分人看到伍錚的第一印象，都和她那張臉有關。
她的臉艷麗而大氣，神態冷淡疏離，因而美得令人生畏。
可以這麼說，因為伍錚的存在，整個高一三班的男性都躁動了，還有不少女生都看向前.班花張芊。
張芊也是個柔美清麗的漂亮女孩，此前是聞名189中的三大校花，高一級花，她表情自然，無視周邊所有視線，嘴唇一直在喃喃著什麼，近了一聽，原來是英語單詞。
等隊伍到了操場，先是升旗儀式，看到國旗，伍錚默默挺直脊背，眼裡的睡意也散了，接著校長老郭上台講話，這次他的開場白不是什麼學習或者德育相關，而是先清了清嗓子。
「3月12日，也就是上周日，我校學員伍錚於保加利亞索菲亞的2005年花樣滑冰青少年世界錦標賽中，獲得了女子單人滑項目的冠軍，也是我國在女子單人滑項目獲得的第一枚世青賽金牌……」
老校長念念叨叨了一通，把伍錚誇了一遍，又讓她上台展示個金牌，談談感想。
伍錚：「……」
她小跑上台，校長從演講台前讓開，伍錚默默從褲子口袋裡摸出金牌掛上，然後又在話筒前說了幾句話，內心百無聊賴，面上正經嚴肅。
在她說話的時候，台下不少人都騷動起來，高一的看張芊，高二的看藍思純，高三的看簡汐夢，還有的三個都想看。
熊文偷偷對班草說道：「她比周思盈還漂亮。」
畢文熙聽了一陣，聳聳肩回道：「還是別太漂亮比較好，漂亮的女生面臨的誘惑多，容易浪費天賦。」
熊文：「嗨，這位不是已經拿到世界冠軍了嘛。」
畢文熙扶了扶眼鏡，沉著的回道：「我雖然不了解花樣滑冰，也知道青年組的冠軍和成年組的含金量不一樣，歷來無論什麼項目，不管是田徑還是球類運動，青年組的高手到了成年組，都是被吊打的。」
熊文瞭然的點頭：「懂了，經驗和訓練的年份都不一樣，年紀小的都太嫩，對吧？」
畢文熙讚許的點頭：「就是這樣，青年組的冠軍只是個開始，能不能走得更高，就得天賦和努力一起拼，不過校長說她是國內第一個女子單人滑項目的世青賽冠軍，具有開創性，應該還是有點水平的。」
少年人總是如此，有時對一件事一知半解的，也敢大膽發言，尤其是冰雪運動偏冷門，大部分運動員如果沒有拿到奧運獎牌的話，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們到底是誰，只有業內人士才知道她們的辛勤付出與強大之處。
如今花滑女單等級上限85級，本人戰鬥力則快要突破上限的伍錚壓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等發言結束，她就回到隊伍，一邊回去還一邊把金牌摘了重新塞褲子口袋裡。
原本這枚獎牌她是連同全錦賽的金牌一起扔抽屜里的，隊裡也沒說要收走，結果才回國的時候，班主任老錢就給她打電話，說是讓她記得周一升旗的時候把金牌帶過來。
她也算是搞不懂了，雖然拿了金牌她很高興，但卻有一群陌生人表現得比她還高興。
早自習的時候搞英語聽寫，伍錚為了出國比賽口語和聽力都練得不錯，所以成績挺好，等早自習下了，同學們相約去食堂吃早飯，姚成成準備帶新同桌一起走，就看到伍錚拿出她仍有餘溫的電熱餅往懷裡一揣，又趴桌了。
姚成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猶豫一陣，她還是叫了一聲。
「伍錚，要去食堂吃早飯嗎？學校只給了半小時的早飯時間，現在不去就占不到座了。」
伍錚悶悶的回道：「我吃過了。」
兩個水煮蛋，一塊水煮土豆，雜糧粥，雞胸肉切成肉末加蔥捏成雞肉丸子，用鹽醃製過後也是水煮，再加一盤口感如草的蔬菜沙拉。
清湯寡水，除了一點增香的麻油，幾乎沒有油脂可言，好在份量夠，把她的胃塞得滿滿的。
畢竟是14歲的青少年運動員，控制飲食已經夠慘了，再不讓人吃飽，恐怕等上到第三節課時，伍錚的腦子裡將除了對食物的渴望外再無他物，到時候她怕不是要破例主動去找那些陰物的麻煩。
她經不住餓，就和她經不住冷和困一樣，一旦餓了，她的理智會直線下降。
此後整個上午，伍錚除了上課時爬起來，一到課間時間就趴桌睡覺，除了姚成成和提問的老師，竟是沒一個人和她說上話。
但她成績好這點大家到是都知道了，因為數學課的老莊上課時提了伍錚是H省的中考狀元，數學直接考了滿分，下課時還專門叫人說了幾句話，主要就是推薦數學競賽的資料書。
老莊對需要多調理的學生如同怒目金剛，對學習好的同學則是慈眉善目，語調和藹如同寺里經年的方丈。
「一些比賽的預選賽都是上學期就開始了，你今年趕不上，但多看看類似的書，攢攢底子，明年是可以去參加的嘛。」
伍錚接過書單，發現上面有不少書都很熟悉，伍易找她輔導作業時，有些題就是這些書上的。
伍易好像是和她說過要參加神情很嗎比賽，但最後好像只拿了個省一等獎，在更高級別的比賽里沒能比出頭，最終無奈認清自己不是那塊料，遂老老實實滾回去準備高考。
去這個伍易沒能比出頭的比賽逛逛也不錯。
她一口答應下來：「好，我試試。」
而等到了下午，伍錚就不上課了，伍蘭溪直接來接她去體育中心訓練。
看到伍錚的身影時，伍蘭溪神情嚴肅。
「莫斯科那邊的比賽結束了。」
今年的花樣滑冰世錦賽在俄羅斯的首都莫斯科舉行。
伍錚隨口問道：「嗯，林燕比得怎麼樣了？」
作為種花今年參加世錦賽女單項目的選手，林燕的名次，將直接決定下個賽季的種花在參加冬奧會時，能擁有幾個名額。
她也不指望林燕爆種拿到第一或第二，直接為種花掙下3個名額，她的硬實力上限太低了，但要是爆個種，在其他選手失誤的情況下，還是有希望進入前十的，那樣種花就能拿到2個名額了。
「林燕只拿了17名。」
這話的意思，就是種花在參加明年冬奧花滑女單項目時的名額只有一個了。
伍錚恰好是下個賽季要升成年組，而且她升成年組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沖奧，將那個能踏上運動員最嚮往的賽場的門票抓入懷中。
莫斯科，盧日尼克綜合體育館，林燕坐在kiss&cry，靜靜的看著電子計分板上的分數。
牛教練按了按她的肩膀，欲言又止。
林燕轉過頭，露出一個哭似的笑。
「教練，我這輩子都去不了奧運會了，對不對？」
她還很年輕，甚至是才成年沒多久的姑娘，但是四年以後她都二十多了，加上傷病……她根本等不到下一屆冬奧。
而因為她的比賽發揮平平，所以這一屆冬奧，顯然也不會有她的名額了。
牛教練沉默一陣，摟著小姑娘安慰道：「你已經滑得很好了……」
這麼多年了，種花的花滑女單項目式微，在伍錚出現以前，是林燕這樣天賦平庸卻又無比努力的運動員，為他們在國際賽場上撐著。
她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