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這關注就是十來天。
一波觀察下來，他發現陳溪的生活很規律。
每日清晨，她結束打坐修煉後，會去到千草閣門前的大靈樹下，邊往體內吸收靈氣，邊練一套獨特的體法。
嘴裡還念念有詞，說什麼第八套廣播體操現在開始，然後就開始念咒：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動作奇形怪狀，咒語也莫名其妙，但靈氣卻無比協調規律的被吸入體內，速度也不慢，只是當事人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那微妙的變化。
每天只跳個一遍後就結束。
事後去食堂領饅頭與獸奶，回到千草閣的住處，把捲軸一打開，看著它就開始發呆、傻笑。
偶爾還會吐槽幾句。
韓老聽不太懂，也看不懂她每天早上的晨練。
咬牙看幾天後，韓老終於忍不住了。
「那是什麼功法？」
「剛入門的小孩兒，是從哪裡弄來這麼一套獨特功法的？」
韓老也不想一把老骨頭還學年輕小輩蹦蹦跳跳，可那玄之又玄的靈力波動和相當快的修煉速度，實在讓他看的心癢難耐。
一番糾結後，最終，他大腿一拍：
「一切都是為了修仙！」
「對，一切都是為了修仙！」
他雙眸一閉，深抽一口氣。
再睜開眼時，眼神比入黨還堅定。
他打量一遍周遭，確定沒人後，跟著陳溪的節奏跳了起來。
嘴上雖然也有模有樣的念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但，不協調的四肢卻各有各的想法。
跳的那叫一個手忙腳亂，亂七八糟。
這時，房門被一名年輕小輩推開。
房門一開，他就看到韓老嗨痴嗨痴跳體操的畫面。
「啪嗒。」
小輩手上的丹藥和靈草全掉了一地，人驚的七魂沒了八魄。
「……？」
他看到了什麼？
韓老在跳舞？？？
向來以沉穩內斂、嚴肅死板出名的韓老正在跳舞？
小輩一臉見鬼的表情，僵在了原地。
有那麼一刻，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來找韓老乾嘛的。
一老一小四目對視，前者表面狀若無事的收手，恢復了以往的嚴肅模樣：
「有事？」
後者連連擺手後退：「沒有，我什麼都沒看到。」
出門之前，還被門檻給絆了一腳，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這一摔，小輩還以為是韓老故意使絆子，乖乖的就跪在了地上，一副等著受罰的模樣。
韓老本就不自在，小輩這麼一跪，他直接絕望的閉上了眼，抬手把人送了出去。
「……」
「……」
也是從這天之後，韓老便對陳溪使的那套廣播平體操失去了興趣。
咳咳，言歸正傳。
陳溪完成上午的任務後，會再吃頓飯冥想一陣。
到了下午，她便會精神滿滿的拎著把破木劍，去千草閣背後的小廣場上，練習基礎劍法。
點劍、刺劍、劈劍。
掃劍、帶劍、抽劍。
截劍、抹劍、撩劍。
擊劍、掛劍、攔劍、托劍。
一共十三招劍式。
每一招她都會練上數千遍。
孜孜不倦，津津有味，不厭其煩，樂此不疲，其專注度更是高的可怕。
怎麼看都不像個新入門的小孩兒。
不過，韓老也並未覺得有多奇怪，畢竟流光星域修仙世家挺多的。
讓他感到疑惑的是，這小孩兒明明身懷丹修的靈根配置，為何要練劍？
難道是想當劍修？
疑惑。
很疑惑。
搞不懂現在的小孩兒的想法。
日子在韓老的關注與疑惑中，過了十天。
十天後。
陳溪帶著捲軸來到韓老面前，並將進度告訴對方。
「韓長老，我完成了任務，接下來要做什麼？」
韓老：「……？」
每天隨便一打開，發發呆，傻笑幾下就算完成了？
韓老內心多少有點不悅。
不過無所謂，記不住一半的內容將她踹出千草閣便是。
抱著這樣的想法，韓老收走了捲軸，並開始提問。
他所問的，全是捲軸中記載的靈植知識，陳溪張口就答，眨眼間的功夫，就答對了十幾道題目。
這一發現讓韓老感到驚奇。
他所抽查的問題，不是難題中的難題，便是極具隱藏性的冷知識，她竟一點不漏全答上了？
又問了十多個冷知識後，韓老忍不住問：
「捲軸的內容，你都記下了？」
陳溪點頭如搗蒜：「對。」
韓老：「？？？」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鬼話？
他當然是不相信的。
可看著小豆芽菜那澄澈的雙眸，卻又沒有絲毫撒謊的痕跡。
於是，韓老大手一揮：「背來聽聽。」
沒有其他的意思。
陳溪的實力已經足以接下靈草委託。
韓老就是想確定一下她所言是否屬實。
陳溪從乾坤袋裡取出靈泉水喝了一口後，就開始背了起來。
起先，韓老只是覺得有點好玩。
但漸漸的，他的臉色就變了。
不是，她是真全記下了？
「……」
「……」
陳溪巴拉巴拉背個不停，毫無壓力，倒是韓老，聽久了之後，腦瓜子就嗡嗡的疼。
最後，是韓老先敗下陣來。
「行！」
「停！」
陳溪聽令止住，並喝了一口靈泉水潤喉，靜候對方接下來的安排。
「你過目不忘？」
陳溪：「不，只是記性有一點好。」
韓老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這小孩兒的記性，好到讓他忍不住妒忌。
煉丹一途，丹藥品階越高，就越是考驗各種靈植的屬性與比例匹配，這時候就需要用到記性。
通常來說，丹修的記性與天賦直接決定了自身能走多遠。
而記性，比天賦還重要許多。
他打量陳溪間，心裡已經給她留下了個親傳弟子的位置。
「接下來，你就要開始分揀靈植了。」
「我帶你去靈植房。」
韓老本不想給陳溪安排太多工作量的。
但，見識到她那逆天的記性後，反而不放心將分揀靈植的任務交給其他人了。
他那幾個親傳弟子，不是閉關修煉，就是在閉關煉丹、出門接任務的路上。
即便是他們出手分揀，也會損失一兩成靈植。
但交給陳溪就不一樣了。
以她那鬼畜記性，手上的靈植即便有損壞，也只會是因為行動緩慢導致的。
靈植房坐落於千草閣最頂層，在擴展法陣的加持下，空間異常的大。
光是裝靈植的屬性靈木櫃就已經排了成千上萬隻。
韓老簡單介紹下流程後，便往陳溪懷裡丟了整整二十隻乾坤袋。
「這裡面裝的全是靈草和藥草。」
「你負責分揀裝櫃。」
「你可以慢慢分揀，用上十年八年都無所謂。」
「每個月的酬勞和貢獻積分點都會按時到帳。」
一般情況下，修士不被殺死的話，都還挺能活的。
漫漫修仙路，十年八年很真算不得什麼。
陳溪眨巴兩下眼，腦子忽然自主想起冉丘離開前的叮囑，不由問：
「那，貢獻點可以記在劍鋒名下嗎？」
韓老腦子還沒加載過來，嘴巴就已經回答：「可以，去風紀堂辦理便可。」
此時，韓老還不知以後的自己有多想殺掉今日的自己。
但凡他今日隨口說一句「不行」，劍鋒今年就會不復存在。
後面也就不會有想方設法挖牆角，丟掉老臉跟鍾離湄搶弟子的事故。
當然，這都是後話。
「你為何要將貢獻點記在劍峰名下？」
「劍峰沒幾個人，全員不著家，全宗上下的人幾乎都不認識他們。」
「而且，快散夥了。」
宗門內的弟子可以將貢獻點隨意記在任何峰的名下，並換取各種所需的物資。
劍峰沒存在感，不僅是因為青水宗主修的是丹道與符道陣法，御獸等職業，並不看重劍道。
更是因為鍾離湄這個峰主懶散，身體欠佳，因而沒什麼存在感。
沒記錯的話，他們劍峰已經有十多年沒收過新弟子了。
「為了保住劍峰，也為了我之後去劍冢。」陳溪答道。
韓老不由多看了陳溪一眼。
不過，也沒往她是劍峰的人上面想，只以為她是想多道同修。
韓老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笑：
「小傢伙野心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