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倪景兮睡得很香甜,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可就是一夜無夢睡到第二天天光。記住本站域名
她睡醒的時候,旅館裡的窗簾被壓的嚴嚴實實。
還有坐在窗簾旁邊小沙發上的男人。
他個子太高,微躺在沙發里長腿支棱在地板上,有點兒無處安放的憋屈。
倪景兮輕輕眨了下眼睛,盯著沙發上的男人, 顯然他睡的並不舒服, 腦袋微歪著靠在沙發背上, 眉心微蹙著。
就在他肩膀往沙發里又擠了擠的時候, 倪景兮還以為他要醒了,立即閉上眼睛。
她裝作自己還在睡覺的模樣, 可是半天屋子都沒有動靜。
倪景兮心底長出了一口氣, 想著他應該還沒睡醒。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會兒這麼不好意思霍慎言。
難道她昨晚喝酒之後, 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倪景兮努力回想了好久, 可是除了頭疼之外,記憶居然處於空白斷檔。
她有些頭疼, 她是天生酒量就不錯後來又在酒吧里兼職過, 但是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斷檔的情況。特別是在酒吧的時候,她雖然待的時間不算長, 可是警惕到極致,別人拿給她的酒她從來不會喝。
她也從不會讓自己的杯子離開她的視線。
可是她沒想到昨晚自己會那麼信任他,因為有他,所以肆無忌憚地喝酒, 哪怕是喝到第二天記憶一片空白也好。
她依舊可以安心。
倪景兮是真的覺得奇怪,她從來不是一個能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大學四年她拼命的兼職賺錢,什麼樣的面孔都見識過。
她從來沒像昨晚那樣,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
此時她瞬間睜開眼睛,視線再次落在沙發上的人身上。
她信任他,打心底。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與眾不同的妙。
突然,躺在沙發里的男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皮微掀,漆黑的瞳孔朝這邊看了過來。可是不同於白日那種沉沉的深邃,此刻他眼眸里什麼情緒都沒有,就是剛睜開眼睛還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
他頭髮大概是睡了一夜的關係,在沙發背上來來回回的揉,有些凌亂。
此時這麼一副初醒的模樣,把他身上那股子不戀紅塵的疏離淡漠的氣質衝散了不少。
叫倪景兮忍不住一笑。
原來他睡醒的時候,是這幅模樣。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還是霍慎言開口道:「你醒了?」
倪景兮此時還躺在床上,黑色長髮鬆軟地披散在雪白枕頭上,薄被蓋在胸口處,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
她臉上閃過驚訝,烏黑眼睛睡過一覺剛醒,卻亮得跟琉璃一樣剔透。
下一刻倪景兮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對不起。」
要不是因為她的話,他應該不用在她這個小房間的迷你沙發里窩上一夜。
霍慎言緩緩坐直身體,看得出來這一晚他確實睡的不痛快,此時渾身腰酸背痛。
他抬眼看著她。
倪景兮真的被他的眼神看得實在不好意思,不為別的,畢竟他是真的守了她一夜。因為她的衝動和一句話。
她不太喜歡麻煩人,一向都是堅強獨立到能抗住一切的模樣。
結果見到人家才第二回 ,居然跟賴上了他一樣……
霍慎言輕笑了一聲,淡淡說:「是我答應你的。」
既然答應了,護著你是應該的。
他緩緩站起來,本來還算服帖的襯衫經過這麼一夜早已經皺巴地不成樣子,這樣子是打算走了。
倪景兮看著他的動作,開口:「昨晚謝謝你。」
此時她趕緊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她沒找到拖鞋,直接赤著腳站在地上生怕他走了似得,搶著說了一句:「要不我請你吃飯吧。」
「吃早餐好不好。」她微仰著頭。
倪景兮這輩子都沒遭遇過這種事情,她太不擅長處理感情,以前是沒遇到讓她有感覺的人,這一次遇到了才知道,原來他要走就會讓她心底發慌。
況且人家都守著她一夜了,她請吃個早餐不算是圖謀不軌吧。
霍慎言低頭看著她直接踩著冰涼地板的腳掌,她的腳是真的漂亮,腳背纖細地骨節微微凸起,腳指頭又白又修長。
此時不知是涼的,還是其他原因,她大腳趾微微蜷起來。
霍慎言低聲說:「你先穿上鞋子。」
倪景兮啊地一下睜大眼睛,低頭朝自己腳趾看了過去,可是下一秒還是又問:「那你吃飯嗎?」
霍慎言突然笑了。
他抬眼看著她,聲音低啞:「我不走。」
倪景兮一怔,臉上隨即露出笑意,只是這笑不過片刻便凝滯了,因為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沒換。
還有她身上的酒味。
倪景兮強作鎮定的點頭,聲線是她平時的那種冷靜鎮定:「那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澡。」
霍慎言點點頭,又重新回到小沙發上坐下。
倪景兮拿好自己的衣服安靜地進了洗手間,可是在洗手間門關上的片刻,她呀地輕呼了一聲,「倪景兮,你這個蠢貨。」
她幾乎是咬著牙在罵自己。
本來已經拿出手機準備檢查信息的霍慎言,抬起頭,眼眸落在洗手間關著的房門上。
一瞬,他臉上露出笑意,輕輕搖頭。
倪景兮儘可能快的洗澡,可是女生不都是這樣,一頭長髮光是洗乾淨都要二十分鐘。等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她今天穿了一條藍色襯衫和白色闊腳褲,顯得格外清爽。
她這次過來是為了找人並不是為遊玩,因此行李箱裡能找到的不是長褲就是短褲,也就這條闊腳褲看起來稍微有那麼點兒時尚。
等她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倪景兮才發現此時已經早上八點多,還好,這個點吃早餐不算怪。
可是她壓根沒做什麼海法美食攻略,根本不知道去哪兒吃飯。
還是霍慎言轉頭看著她說:「要不去我住的酒店。」
倪景兮點頭,不過等兩人到地方的時候,她抬頭仰望著門口恢宏又敞亮的建築,是那種充滿中東風格的奢華。
「介意我先上樓換個衣服嗎?」霍慎言轉頭問道。
倪景兮這才想起來,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皺巴巴的襯衫,立即搖頭:「你先換吧,我在樓下等你。」
「走吧,一起上去。」霍慎言說道。
倪景兮眼看著他已經按下電梯門的按鈕,於是她跟著上樓。
等進門之後,倪景兮突然才知道他昨晚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住著的是一個套間房間,不僅廚房還有一個放著很多酒水的吧檯,一整面牆壁是那種全玻璃式景觀牆壁,從這裡往下看,真的能眺望到遠處的地中海。
猶如藍寶石般清透碧亮的海水,此時美得幾乎叫人窒息。
「我先去洗個澡,稍等一下。」霍慎言低聲說道。
倪景兮點頭,等他進去臥室之後,她走到玻璃窗前望著這片深邃海洋,幾乎捨不得眨眼。從她踏上以色列開始,從沒想過玩樂更別說去逛景點。
可是此時她幾乎看地捨不得眨眼。
許久之後,洗完澡重新換了一身衣服的霍慎言,走出來時,就看見倪景兮站在窗邊。
正好門鈴也在此時響起,霍慎言走過去打開房門。
倪景兮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侍應生推著餐車走了進來,隨後對方將餐車推到桌邊,將裡面的早餐擺到桌子上。
倪景兮臉上露出驚訝的同時,霍慎言說:「這個房間的風景比樓下餐廳好。」
倪景兮笑了笑:「真的很漂亮。」
兩人吃飯都沒什麼話,直到吃完,幾乎都沒說幾句話。
直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一眼,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她伸手打開手機,把消息又看了一遍。
原來是華人團體群里有了消息,說是一個在以色列做生意的華人,似乎對倪平森有印象。
連地址都一併發了過來。
倪景兮整顆心仿佛丟在溫熱的水中,瞬間活了過來般,她立即站了起來。
「我得走了。」她望著霍慎言輕聲說。
霍慎言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剛要開口,就聽到她的聲音再次想起:「謝謝你的招待,霍先生。」
一句霍先生,瞬間把兩個人的距離又拉地極遙遠。
倪景兮垂眸不再看他,幾乎是握著手機轉身就離開。
等她走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回身抬頭仰望著眼前這座恢宏的建築,腦海中還浮現起樓上某個房間裡,那個漂亮地叫人窒息的一片海洋。
以及那個坐在白色餐桌旁,英俊又疏離的男人。
從前她以為自己從不會做什麼少女夢,這一刻才發現,是因為她還沒遇到那個人。
可惜,現在即便遇到了,似乎也不過是異鄉中一抹華麗又浪漫的綺夢。
就如她昨晚想要喝酒的心情一般,有時候做人太過清醒,真的可憐。
倪景兮回到自己住的簡陋旅館,她脫掉身上的清麗明亮的衣服,重新換上一身T恤和牛仔褲。
鏡子裡的姑娘神色堅毅,臉上再無剛才那樣嬌羞又可愛的表情。
她重新背上行李包下樓,準備再去找個租車行,因為這個地點並不在海法市,而是在靠離海法有一個小時的鎮子。
可是當她走到樓下的時候,看到旅店狹窄前台處站著的男人。
他似乎聽到從樓上傳來的吱呀下樓聲,緩緩回頭。
霍慎言抬起頭安靜望向她,開口問:「你去哪兒?」
倪景兮愣住,卻在片刻之後報出一個地名:「洛薩鎮。」
「正巧,我也去那裡,一起吧。」霍慎言神色淡然。
倪景兮:「……」
可是她還沒說話,他已經上前拿著她的背包。
可是事情並不順利,他們到小鎮的時候那個老闆居然並不在家中,據說他去了特拉維夫,需要兩天才回來。
於是倪景兮只能返回海法。
她本來想直奔特拉維夫去找對方,可是霍慎言攔住她,讓她不要別著急,萬一對方在中途回來呢。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倪景兮再次背起背包走到旅館門口的時候。
那輛熟悉的紅色越野車依舊停在門口。
站在車邊的霍慎言抬起頭望著她。
倪景兮看著他這次先開口問:「這次還是巧合嗎?」
霍慎言淡然點頭,「那裡風景不錯。」
倪景兮聽著他睜眼說瞎話,以色列是個大部分國土是沙漠的地方,海法這樣的大城市還好,又靠近海邊確實稱得上是風景宜人。
可是周邊那些小鎮,放眼望過去,一片土黃色。
兩人到了小鎮子上的時候,倪景兮這次終於見到了那個商人,他看著倪景兮手裡的照片,那是倪平森臨出國之前,帶著她和外婆去拍的全家福。
對方點頭:「確實有印象,他是做會計的吧。」
「對對。」倪景兮聲音幾乎是在顫抖,這是這麼多天她第一次有了線索。
倪平森本來是派遣出國,可是他出事之後,這家公司迅速倒閉,也有一些員工還滯留在這裡,最後還是外交部安排這些人回國。
可是倪景兮根本沒有這些的資料,況且外交部的負責人也跟她說過。
她爸爸的失蹤是突發事件,那天他正好放假,他應該留在宿舍里休息。
但是別人一天沒看見倪平森,等第二天上班發現他依舊不在,這才意識到他是出事了。隨後外交部立即發了通告,在整個以色列境內尋找他。
「我記得你爸爸當時出事其實鬧的挺大,不過以色列跟咱們國內不一樣,這裡沒什麼監控。你爸爸具體去哪兒了,咱們也都不知道呀。」
對方一番話叫倪景兮的心,徹底地落入死寂之中。
她失魂落魄地離開對方的商店時,整個人猶如陷入恍惚之中。從始至終她都抱著爸爸一定還活著的堅定信念,有人說她太傻太倔,不接受現實。
可是非得把還沒看見屍體的人說成是已經死了,就是叫接受現實嗎?
此時太陽當空,陽光照在人身上有種火辣辣的疼。
霍慎言站在離她幾米的地方安靜地看著她,他知道此時的她不需要任何語言的安慰,只讓她安靜待著就好。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當一聲劇響在周圍炸開的時候,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就在不遠處一個本來還完好的民房居然在一瞬間,四分五裂般地炸開,整個屋頂都被掀開,牆壁斷裂成半截,瞬間成為斷壁殘垣。
倪景兮也被這樣的巨響驚地回頭看。
她愣住的時候,霍慎言卻猛地沖了過來,他拉著倪景兮的手掌猛地往前跑。
就在他們剛離開時,倪景兮本來站在著的房子處竟真的落下一枚炮彈,剛才的那一幕再次出現,本來完好的房子再次四分五裂。
可是這一次爆炸離地太近,那些被炸開的磚瓦碎片在空中飛舞著,張牙舞爪地往四周砸過去。
周圍已是一片人間煉獄,哭喊聲、叫嚷聲甚至還有小孩子的哭泣聲交織成一片。
直到又一個巨大的衝擊波在身後爆開時,這一刻她腦海中什麼都沒有。
唯有身邊的這隻手始終緊緊地抓著她。
她整個人被衝擊波撞的往前飛時,突然身邊的人狠狠地將她拽到自己的懷中,兩人齊齊地往前撲倒。
碎石瓦片瘋了一樣地在周圍落。
倪景兮腦子裡全都是嗡嗡嗡地響聲,她第一次直面這樣的爆炸,炮彈像是不要錢般地在四周炸開。
直到巨響聲停止,可是周圍人群瘋狂逃命的聲音那樣悽慘。
倪景兮趴在地上,壓在她身上的人幾乎是用整個身體把她擋住。直到她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她突然一動也不敢動了。
她背上的人仿佛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了。
直到她極輕極輕地聲音問:「霍慎言,你在嗎?」
你在嗎?
求你,求你一定要回答我。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悠久,背後終於響起一個極沙啞的聲音:「我在。」
明明只有兩個字,卻猶如來自天堂的福音。
他在,他還活著。
霍慎言因為用身體硬生生地護著她,整個後背都被磚石碎片砸的極嚴重,甚至還有一塊瓦直直地扎進了他的後背。
可是他們卻沒有辦法立即回到海法,因為他們的車已經被轟炸中被毀去。
倪景兮只能帶著他回到那個商店老闆處。
老闆此時望著門外的殘跡,眼睛瞪地直直的,只不停念叨著:「我要回國,我要回國,這地方不是人待的。」
倪景兮讓霍慎言先坐下,之後立即過去問老闆,能不能聯繫大使館。
老闆愣愣地看著她,突然像是清醒了一樣:「對,大使館,咱們得聯繫大使館,讓他們送我回家。」
可是老闆剛想去打電話,發現手機根本沒信號。
在老闆又要哭的時候,坐著的霍慎言終於緩過神一樣,輕聲說:「我有衛星電話。」
倪景兮和老闆兩人轉頭望著他。
果然,他們很快聯繫上了大使館,可是此時大使館也還在忙碌中,只告訴他們是鄰國突然發動攻勢,向以色列發射了四千餘枚炮彈,雖然大部分被防空系統攔截。
可還是有一部分落在了地面。
大使館現在也人手不夠,但是對方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能夠儘快趕到特拉維夫的話,那麼大使館會安排他們儘快回國。
「臥槽,他們想搶老子的車。」在掛斷電話之後,老闆直勾勾地望著外面,吼道。
門外挺著的唯一一輛完好無損的車,此刻有好幾個當地人正圍著,似乎想要敲窗將車直接開走。
老闆跳起來可是又不敢過去。
這種情況下,最是考驗人性的時候,他不敢過去阻止,怕被活生生打死。
可是一直安靜坐在椅子上的霍慎言突然站了起來,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朝倪景兮看了一眼:「你留在這裡,我去把車留下。」
倪景兮剛想阻止,可是他竟是從腰間拔出一把槍,徑直走了過去。
她立馬跟上,而在看到霍慎言手裡那把槍的時候,老闆也有了膽氣跟著上去。
霍慎言舉著槍冷漠地望著對方,他先是用英文告訴對方:「這車是我們的,如果你們想要離開這裡,我們可以幫你逃離。但是你們不可以把車開走。」
此時他身上到處都是泥土,頭髮差點兒被灰塵染成灰白色。
可是他那雙黑眸沉地叫人不敢輕舉妄動。
所有人都是為了逃命而已,此時霍慎言有槍在手,所有人都得聽他的命令,婦女和兒童可以先乘坐這輛車離開這裡。
這個決定沒人敢有異議,於是本來那幾個當地男人立即回去將他們的妻子孩子領了過來。
等二十多個人聚集在小麵包車周圍的時候,老闆絕望到氣急敗壞:「怎麼他媽的連猶太人都這麼愛生孩子。」
霍慎言並不為所動,他望著倪景兮緩緩開口:「景兮,你開車。」
倪景兮望著他:「你呢?」
「等我找到車,咱們在特拉維夫匯合。」
倪景兮幾乎是一瞬間氣笑了,她直勾勾地盯著霍慎言:「我不。」
「倪景兮。」霍慎言的臉色已有些蒼白,可是他眼神太過凌厲,那股子上位者的氣勢一下傾瀉而出壓了過來。
他直截了當地喊著她的名字,顯然氣急她的不聽話。
可是下一秒,他又低聲說:「景兮乖,你聽話。」
倪景兮望著他,明明這時候不應該有軟弱的眼淚,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她烏黑的眼睛裡蓄滿了眼淚,可是她拼命憋著,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幾乎是哽著脖子說:「如果聽話就是要丟下你,自己走,我寧願任性。」
霍慎言聲音又軟了下來,他說:「現在轟炸已經結束了,不會有危險了。等我找到車,立即就去追你。」
終於,倪景兮眼巴巴地看著他,眼淚幾乎要落下來:「霍慎言,你別叫我走。」
她的聲音軟地幾乎叫他要爆炸。
艹他媽。
一向沉穩淡定的男人,活到三十歲,平生頭一回在心底爆出這樣的髒話。
這樣的人間地獄裡,可是他卻一下找到了他的肋骨,直戳他軟肋的那根。
「你看看,還是咱們舒服。不僅有車,還是一人一座的,比起那些當地人幾十個人擠一個小麵包車舒服多了吧。」老闆笑嘻嘻地在旁邊說道。
一個小時前,在霍慎言和倪景兮兩人陷入僵持的時候,跑回店裡拿家當準備跑路的老闆,聽到霍慎言的衛星電話在響,這才知道原來海法那邊有車會去特拉維夫。
正好可以接他們一起。
於是倪景兮留了下來,老闆乾脆把那輛舊麵包車送給了那些當地人,他們愛開到哪裡去就開到哪裡去吧。
此刻他們坐在外交部提供的大巴車中,準備回特拉維夫。
車裡都是劫後餘生的人們,大家都在討論這場突如其來的空襲,紛紛表示還是國內安全。
而霍慎言和倪景兮從上車的那一刻,誰都沒說話。
一直到了特拉維夫,他們住進外交部提供的酒店。霍慎言的傷勢也及時得到醫治,好在都是皮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
倪景兮一直跟在他身邊,可是她就是不跟他說話。
一句話都不說。
還是最後因為不少人走的匆忙,護照遺失,外交部乾脆在酒店開設了專門地點給他們辦理護照。
倪景兮的護照也丟了,所以她也跟著一起準備辦理。
霍慎言站在她身邊,兩人明明從下車一直到現在都形影不離,但還是一句話沒說過。
直到霍慎言終於低聲開口說:「你打算一直都不跟我說話了?」
倪景兮還是不開口。
霍慎言看著她:「景兮,當時的情況已經沒那麼緊急。」
「那你為什麼還讓我走?」倪景兮轉頭神色冷硬地望著他。
霍慎言怔住。
他能說他就是擔心,不想叫她處於危險中嗎?他怕轟炸還會再來,想先把她哄走。
下一秒,倪景兮脫口而出:「如果丟下你能逃命,我寧願跟你一起死。」
這句話說完,兩人都愣了。
連旁邊的人聽到他們的爭執,都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他們兩人身上比誰都狼狽,頭髮上臉上都是灰塵,髒的都快看不出來彼此的臉。
終於霍慎言笑了起來,他英俊的面容上髒地不行唯有那雙眸子還是雪亮,他輕聲說:「我們都不用死,我還得看著你活到長命百歲呢。」
倪景兮怔怔地聽著他這句話。
然後他問出了,讓倪景兮這一生都無法忘懷的話。
「景兮,你願意嫁給我嗎?」
霍慎言的話問出口時,倪景兮仰著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雙她從第一眼見到時便已覺得驚艷的眸子。
倪景兮不知道她考慮了幾秒,她只知道最後她看著他,聲音極鄭重地說:「我願意。」
這一年,倪景兮二十三歲,霍慎言三十歲。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把神顏和倪大人結婚這段寫出來了,今天也是想為絕美愛情哭泣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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