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杉時又伸手摸了摸蜀奕渝和燕錦安的腦袋,rua來rua去,小孩跟著他的手一起晃來晃去,秦杉時寵溺得看著他們,「早些休息,明天還要早早起床討要壓歲錢呢,然後去逛廟會,有很多好吃的。」
「壓歲錢?」燕錦安歪頭,「壓歲錢是什麼哇?」
「壓歲錢是春節期間哥哥姐姐給你們的錢。傳說可以壓住邪祟,「歲」與「祟」諧音,你們得到壓歲錢就可以平平安安度過一歲。」秦杉時解釋道。
蜀奕渝想了想,「是不是聖誕節的襪子啊,把禮物放進襪子裡,是聖誕老人!我們要往床頭準備襪子嗎?南哥會給我們送禮物,但是他笨笨的,會被我和錦哥現場抓包!就像這樣!」他張開雙臂往秦杉時身上一撲,沒想到直接把哥哥壓了下去,他單薄瘦弱得厲害,跟江申嵐不相上下。
「不是襪子,是紅包。」秦杉時倒在柔軟的床上,雖然沒有摔疼,但是蜀奕渝多少有些沉了,壓的他喘不上來氣,「麼兒快起來。」
燕錦安揪著蜀奕渝的後衣領把他拽起來。
「明天早上四點就開始放煙花了,記得起床看。」
實際上過了十二點就開始放煙花,不過他們在郊區,府邸的面積很大,再加上後期建造隔音效果很好,煙花的聲音就顯得很小了。
秦杉時攏了一下外套,長發落在床上,被白色毛絨床單襯得更黑。
「秦哥。」江申嵐喊住他,眼都不眨地盯著那頭柔順的黑色長髮,「你為什麼留這麼長的頭髮?」
秦杉時捻了捻,輕笑道,「因為我喜歡啊。」
「我不喜歡。」江申嵐的眼瞳都在抖,他身後的長髮還沒剪,「我不喜歡讀心術,我不喜歡上帝之眼,我也不喜歡傀儡術,能不能不要對我用……我會乖乖的,我——」
「好。」
秦杉時俯下身,額頭抵著額頭,柔聲道,「我們現在可以洗去紋身,可以剪掉頭髮,我們永遠不會對你們使用異能的。」
紋身……
「洗去紋身很疼的……」江申嵐喃喃道,「我疼……」
他很怕疼的。
「不會痛的,我發誓。」秦杉時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指放在耳朵邊,「阿霽,小遼,香香,過來一下。」
遊戲室里,眾人不睡覺三五成群地玩,有打遊戲的,有打牌的,也有打麻將的,吵鬧得不得了。尤其是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樂,沈遼和沈陌黑對著飆歌。
「哼!哼!都怪你呀~~你也不哄哄人家吼吼!哼哼哼哼哄哄人家!」
粗獷的吼聲搭配上激昂的音調,配詞可愛,簡直成何體統!
「哼哼哼哼哼哼哄哄人家吼吼!人家超想哭的!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大壞蛋你好討厭~~~」
沈陌黑一拳捶上去,沈遼差點被捶出內傷,倒退十步原地躺下。
「……年輕真好,倒頭就睡。」洛之豫手裡攥著麻將,托著腮,面無表情地點評一句。然後瞥向故作深沉的齊魯,再看看一臉深沉的楚霧和嶺穗粵,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微笑。
楚湘試圖給他哥出主意,但他覺得這把沒戲了,豫哥已經贏了一個晚上了,但是這幾位信心滿滿自己下一局必勝。
林浮閩嫌吵鬧,帶著寧回,祈新,雲卿滇,汐青源,嶺紫荊和嶺澳蓮上樓做指甲,她最近新學了好幾個款式,正好給妹妹們試試。
沈凇,楚章和淮安晚因為工作要求是不能做指甲的,前兩位直女審美對此不感興趣,淮安晚懶洋洋地提不起來興致,她們和雲卿貴,汐藏源窩在放映廳里看電影。小蓮兒手裡有好多沒上映的電影,正好打發時間。
聽見秦杉時的聲音,燕霽初起身,感覺到有一點壓力,回頭一看,燕景雲的手垂落在沙發上——他剛才是不是拉著他的衣角?
「景寶?」燕霽初彎下腰,把手放在他面前,「牽著我。」
嶺桂溪看過來,微微蹙眉,眼神略有期待。
燕景雲經過楚湘這麼多天的治療,稍微有一點反應力,但是並不太明顯,最多是餵了吃飯,牽了走路,需要有人寸步不離地守著,比剛出生的嬰孩還沒什麼意識。
「……」燕景雲視線移開,看著嶺瓊玉那邊在打遊戲。
「你去吧,我看著他。」嶺桂溪往這邊坐了坐,「秦哥應該跟囡囡談攏了,你看淮蘇一直在盯著你呢。」
燕霽初回過頭對上淮蘇的眼神,他微微點頭,把沈遼從地上拖拽起來直接扛走。
「霽哥,我沒醉……」沈遼試圖掙扎,「給點面子。」
燕霽初隨手把人放下,沈遼被頂到了胃,有點犯噁心,砸吧著嘴,「叫我們過去幹什麼呢?」
一路風風火火來到臥室門口,剛好碰上嶺紫荊從美甲室過來,大概只是簡單得修了修,她經常保養手指的,「霽哥,遼哥,晉哥。」
唐晉原打開門,隨他們一起進去了。
江申嵐做了好久的心理假設,才扒著睡衣領子,露出那黑色的紋身。
幾人聽淮蘇提起了,但是燕霽初一直沒回來,所以沒法無痛弄掉。
「我**斬了新約克的腦袋。」沈遼咬牙切齒,「傻逼玩意!」
燕霽初走過去,抬起手捂住紋身。
「別害怕,不疼。」他使用異能,那紋身一點點抽絲剝繭地開始消失,卻在沈遼身上同樣的部分出現。
先是刀口劃開,刻上去,但是癒合之後沒那麼明顯了,所以又再傷疤上紋了一層。
沈遼也很能忍痛的,可是這一次他真的痛得往外冒冷汗,鎖骨下面本身就是薄弱敏感的皮膚,傷勢的轉移意味著他要承受同樣的痛苦,刀劃和紋身,再加上是囡囡承受的委屈,眼眶一酸,他竟然有落淚的徵兆。
「好了。」燕霽初說。
傷勢轉移完成。
「沒有了!哥哥,沒有了!」燕錦安忍不住歡呼雀躍,他伸手扯開睡衣領子仔細瞅了瞅,一點痕跡都看不見,他哥哥的皮膚細膩白皙,頂頂的漂亮,「哇!」
江申嵐伸手碰了一下,曾經的凹凸不平完全消失了,他覺得不可思議,「這是……」
「我的異能是【交換轉移】,將這個傷口轉移到沈遼身上了。」燕霽初解釋道。
江申嵐不理解,「那他……?」
沈遼直接湊過去讓他看,他扒著衣領,露出紋身,另一隻手化成金屬,延展出刀刃的樣子——在三小隻震驚的注視下,紋身那一塊也變成金屬,他用手切開了鎖骨下的皮膚,成功將紋身剜了下來。
沒有血,金屬化之後沒有血的。
刀刻下去的疤痕,紋身的印記都很深,沈遼剜得也很深,最後幾乎是一個大窟窿。
看得蜀奕渝渾身難受,「哎呀好疼啊,我看著就好疼!」
「這是沒有知覺的,寶貝。」沈遼並不在意,只是讓身體勻稱並不容易,所以帶上來嶺紫荊。
嶺紫荊直接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玻璃杯,在眾目睽睽之下,玻璃杯緩慢變成了金塊。
「我的異能是【點石成金】,所有非生命體都能在我手中變成金子。」她解釋道,將這塊金子放在沈遼的傷口處,他使用【元素控·金屬】將金子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填補空缺。
再撤去金屬化,沈遼的身體完好無損。
江申嵐都看呆了。
「在咱家,有味我和你們衍哥,鶴衍,阿衍,他的異能是【血肉再生】,受傷了能直接讓霽哥轉移到我們身上,這樣我們就能很快很快痊癒。」沈遼揪了跟最近的燕錦安揉了揉腦袋,「所以受傷了要吭聲,告訴哥哥,這樣好得快。」
哪怕轉移會讓他們感同身受。
沈遼尚且可以用金屬化身體隔絕疼痛,比如沈陌黑炸斷了一條腿,他把腿轉移過去,自己可以隔絕一層神經末梢阻隔疼痛,再融合金屬拼接成一條新的腿。
鶴衍就真的是憑藉毅力強撐著了。
他真的很能忍痛。
「要剪頭髮嗎?」秦杉時問道,「閩兒的手藝不錯,我們都是讓她打理的。」
林浮閩閒來無事就研究這些,她為了學習還專門跟著嶺澳蓮的造型團隊學習過,總之就是好玩,她還很享受。
「好。」江申嵐同意了。
化妝室里。
林浮閩拍了拍手,「好說,囡囡想要什麼髮型?」
江申嵐沒考慮過,「隨便什麼吧,剪短就行。」
林浮閩手法嫻熟地操持著剪刀和燙髮工具,精心地為江申嵐設計髮型。只見她一會兒咔嚓咔嚓地修剪著頭髮的長度,一會兒又細緻地擺弄著捲髮槓,將江申嵐的秀髮纏繞其上。
「閩姐可以考慮考慮成為我的專屬化妝師嗎?」嶺澳蓮嘖嘖稱奇,「我一個月開三萬包吃包住包旅行。」
「跟你幹得早上四點爬起來。」林浮閩堅定拒絕,「我就是業餘玩玩,別想誆我。」
原本就漂亮得萬物失色的江申嵐,此刻在林浮閩的巧手下更是煥發出驚人的魅力。短髮略有些弧度,最下面留了點,在身後落下披肩長度修剪出狼尾的感覺,使得他原本就精緻的五官漂亮得多了幾分攻擊力。
「好看!!」蜀奕渝湊過去,兩眼放光,「好看!嵐哥好好看!喜歡喜歡喜歡!」
燕錦安驚嘆他嵐哥竟然能靠髮型削弱那一份柔弱,多了凌冽感,「哇——」
「真好看,我也想剪了。」寧回摸摸自己的長髮,剛剛做造型打了個卷的,「算了,我還是喜歡長發。」
「發尾可以紮起來,或者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再剪了。」林浮閩按著椅子靠背,看著鏡子裡的他,「天下竟真有如此標緻的人,我今個可算是見到了。」
「這樣很好,不剪了。」江申嵐攏了一下發尾,「謝謝姐姐。」
「嗨呀,客氣。」林浮閩擺擺手,「讓你哥看看,保證驚艷全場!」
事實證明林浮閩說得很對,江申嵐一出場震驚所有人。
大家都誇他好看,這輩子學過的所有誇人漂亮的話不要錢得往他身上堆,誇得江申嵐臉頰微紅。
他意識到自己無論怎麼無理取鬧,哥哥姐姐們都會以最真摯的情感面對他。
他的懷疑,害怕,猶豫,後退,他們都照單全收,然後繼續捧著一腔真心,大聲說著愛。
燕景雲忽然動了。
他在沒有任何人牽拉的情況下,自動走過去,走向江申嵐。
江申嵐歪了歪頭,問道,「燕景雲,我短髮好看嗎?」
「……」燕景雲忽然伸手抱住他,全身重力壓過去,差點把江申嵐壓倒。
後面的燕霽初眼疾手快地扶住兩人。
燕景雲什麼都沒有說。
但他好像感知到,自己已經安全了。
沒有人再逼著江申嵐留長髮了。
燕景雲垂眸看著地板,又回到了剛剛那個戳戳動動不戳不動的的狀態。
現在已經凌晨一點了,大家的精神都很亢奮,把三小隻也拉過來玩遊戲。
淮安晚坐過來,暗戳戳地問秦杉時,怎麼跟囡囡談攏了。
「我給他們講了個睡前故事。」秦杉時給很多人講過睡前故事,他年長,教養弟弟妹妹是他的責任,「一個關於根本的故事。」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他們從小生活在歐美,身邊所有人都說英語法語德語的情況下,為什麼會說漢語呢?」
淮安晚不太理解,「他們肯定會啊,鍾哥一直在,不會不讓他們學不會家裡的語言的啊。」
「這對我們也許是一個很正常的事情,但別忘了,他們已經不記得遲鍾了。」秦杉時說著,淮蘇,江晝浙,蜀奕川和燕霽初也湊過來聽,「不過囡囡沒有完全放鬆,他希望我們不要對他使用異能。」
「……我知道了。」淮蘇移開目光,「當時喝了酒,有些醉了。我怕有些話說不開產生誤會,最後鬧得和金陵一樣……」
他和淮金陵都是一樣的倔強脾氣,吵了架誰也不搭理誰,也不開口解釋,也不服軟,就這麼僵持著,直到最後淮金陵救他而死,淮蘇都沒有將抱歉說出口。
他跪在地上恨天恨地恨他自己,恨自己為什麼不肯服軟,金陵好好時候從來不讓他這樣抱著他,從不肯乖乖的靠在他懷裡。
他去世之後,遲鍾把江申嵐抱給他。淮蘇把所有的愛把所有的包容都給了囡囡,只是深夜裡,摸著他軟軟的臉頰,想起倒在血泊中的弟弟,在他懷裡慢慢變冷。
金陵,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哥哥了,學會怎麼去愛了。
可他還是讓囡囡感到了冒犯……淮蘇不受控制地拽住江晝浙的手,有些喘不上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