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熱搜上,悄然登頂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事件。
【遲到的正義算什麼?】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紛紛點進去圍觀。
這是一個私人帳號發表了對臨禾市事件的看法。
【小人物而已:
相信大家都有所聽聞聯邦在臨禾市的大動靜,根據官方給出的信息來看,姚念兒和姚念楠姐妹倆報復了自己的家族(也許不能稱之為家族,只是跟自己有血脈的親戚),報復了背後嚼舌根惹人厭的鄉里鄰居(個別一些人真的很無辜),姚念兒知法犯法故意使用靈核強行拽所有人一起下地獄,因為感染的可怕,聯邦必須採取強制措施來保障社會平安。
但是大家關注了這麼久的新聞,有沒有發現一個疑惑點。
姚念兒品學兼優,身為貧困戶,她明顯更有可能走分配生名額進入聯邦大學,而另一位有概率跟她爭搶名額的學生是一位富二代千金小姐,人家去不去聯邦大學都可以,這個世界這麼多好學校,長安大學也很不錯。姚念兒為什麼要污衊人家綁架她謀殺她?
她站在了受害者角度,那位女生呢?拼搏十二年,考了那麼高的分數,家裡舉辦了盛大的升學宴,她明明應該擁有更好的生活,擁有更進一步的人生,只因為姚念兒這一場做局,全都沒了。
而聯邦現在對那個女生絕口不談。
我私下裡去打探了那個女生的事情,她原本是一個非常幸福的女孩,父母恩愛家庭美滿,有個不算小的企業,她自身也很優秀,音樂舞蹈都會一些,成績又好,長得也很漂亮。明明一條鮮花錦簇的道路就在眼前,飛來橫禍,她的天都塌了。
父親涉嫌謀殺,鋃鐺入獄,所有資產被查封拍賣。母親從富太太跌落到打工艱難求生,她也失去了上學的資格。
一年半了。
公平呢?正義呢?
希望聯邦可以對這件事情做出一個正面答覆。】
姚念兒的事情必不可免要上熱搜,聯邦公事公辦每日匯報情況,底層群眾要有知情權——雖然事情都是往好的地方去寫。
那麼多人被帶走搜查,範圍性隔離觀察感染情況,大過年鬧得人心惶惶。也正是在這放假時期,群眾都閒得無聊,來點話題自然是聊得火熱。
姚念兒的所有生活軌跡都攤開放在明面上了。
讓遲鍾比較疑惑的是,他聽了這麼多天,都沒看到關於【醜小鴨】和水相先生的事情。
他找諾依打探了一番,諾依說並沒有從姚念兒的通訊器中找到什麼醜小鴨,她的靈核來源還是一個謎團,遲鐘口頭說出的【醜小鴨】,他們找不到實質性證據。
而那個水相先生,聯邦也沒查出來任何問題。
水相先生與唐家老爺子是故交,甚至長安上流圈子裡的長輩他都認識,都相識,受邀來到聯邦大廈忽然被揍了一頓不說,還被指責說跟姚念兒有關係。老頭睜眼的時候差點氣暈過去,想罵人,但是看著閃耀腰間的槍,選擇畫個圈圈詛咒他。
「所以什麼都找不到嘍。」遲鍾啃著小零食,跟諾依說話,「什麼證據都沒有……我口頭說的也不能是證據,還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鶴衍在收拾行李,「怎麼了?」
「水相先生,那個老頭的事情。」遲鍾撇了下嘴,「我看到了,絕對是他,這個傢伙跟醜小鴨有關係。但是我說話沒用,沒有證據……唉,證據。」
水相先生。
鶴衍想到了楚湘,他準備出去之後找機會聯繫一下湘兒問問這個人是什麼情況。
「那另外幾個異能者呢?」遲鍾問,「那天宴會上好幾個異能者,查到什麼了?」
「已提取靈核,收容。」諾依把信息提供出來,提取靈核就意味著死亡,「通訊器的內容最後追隨到了蘇家頭上。」
蘇家養子,蘇家娛樂公司的兩名流量藝人,四個人作案蘇家占了三個,真的在劫難逃。
「……他們會怎麼樣?」遲鍾慢吞吞地問。
諾依:「目前還沒有完全的證據證明蘇家與這件事情有牽連,蘇家的所有產業鏈都在被查,企業動盪得很厲害。」
遲鍾默了默,想到那天晚上蘇家長子蘇錦辰認真道歉的樣子,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
「如果蘇家,嗯……確定了,受益的會是誰?」
「長安的很多家族都會從蘇家身上撕下來肉。」鶴衍替人工智慧回答這個問題,「蘇家曾經是帝國的後盾之一,底蘊深厚,但是它早些年支持聯邦,轉型很快,入主長安時間也長,家大業大的,要是倒下去,能壓死很多人,也能滋養很多人。」
這種事情他們插不上手。
「如果換到幾年前,還不是墨空的時候,蘇家只會被撕咬得更狠,各大家族相互制衡,但是蛋糕就這麼多,少了一個分的人,自然能吃更多,栽贓與誣陷接踵而至,根本不需要證據。」鶴衍想說些什麼話,忽然意識到諾依還在,他又閉了嘴。
遲鍾這次只充當了旁觀者。
他準備登機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女生的結局。
「她跳樓了。」
「宣判書到來的那一天。」
視頻里是她的父親被釋放出來的絕望哭喊,才四十多歲的人已經兩鬢斑白,母親抱著女兒的遺照喊著蒼天無眼,賠償費再多,又能如何換回他們本該幸福美滿的一生。
人們唏噓不已,罵聯邦,罵社會,罵姚念兒尋仇還要拉上無辜的人。
人們幸災樂禍,笑她不堅強,笑她尋正義,笑這個世界上多了比自己還苦難的人。
遲鐘關了通訊器的藍屏,登機,離開了長安,這個遍地風雲的地方。
——歐洲·神殿——
阿米瑞恩把西洋棋的國王棋子丟出去,撞在一堆白棋上,像是保齡球一樣全散出去。
「倒什麼亂!」格里斯狠狠皺起眉,揮手操控水流把旗子擺正,「不想玩就不要硬拽著我,倒霉的孩子,我還想要去準備今天的午餐!」
阿米瑞恩抬了下眼,又平靜地垂眸,動了一個旗子,「我不拽你過來下棋,法布恩就要拿你下酒了。」
格里斯好像罵了些什麼髒話,但是他的英倫腔實在是難以讓阿米瑞恩有些發蒙的大腦思考出來什麼,他搓了搓臉,「該你走了。」
他又吃了他一個子。
阿米瑞恩看了一會,看不出來自己能贏,乾脆掀棋盤了,「再來一局。」
格里斯狠狠賞了他一個腦蹦。
阿米瑞恩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懶懶散散沒個正形,外面的陽光灑進來,落在他的金色髮絲上,蹦跳著的金光將他的海藍色眼睛映得亮閃閃的。
「今天是東方的新年。」
他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格里斯重新擺盤,招呼瑟倫過來陪他下棋,兩人把棋盤搬走離阿米瑞恩遠一點。
法布恩把烤好的小蛋糕端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走過去戳了戳阿米瑞恩露出來的肚子,「幹什麼呢?要睡覺就好好躺著。」
「別理他,犯病呢。」格里斯被瑟倫強攻了一波,緊皺眉頭思考著下一步怎麼走。
這就讓法布恩來興致了,「犯什麼病呢?快讓我瞧瞧米粒寶貝怎麼了?」
格里斯眼都不眨一下,說出的話還是漢語,「相思病。」
阿米瑞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忽然炸起來,「我就是想說聯邦現在正在過年呢絕對是防衛鬆懈的時候,我才沒有想他!」
「……」格里斯:「我有說你在想誰嗎?」
阿米瑞恩:「……」
他又倒下去,拿了一個小毯子蓋住臉,似乎想要悶死在這裡。
「起來了,吃點東西,感謝你把這個鹹魚派拽出去沒有打擾我做蛋糕,快起來了米粒,阿米——」法布恩故意捏住他的鼻子,「你要是想過年也行啊,今晚吃大餐。」
阿米瑞恩掀開臉上的毯子,瞪著天花板不說話。
法布恩舉起小蛋糕在他面前晃了晃。
阿米瑞恩張嘴。
「懶死你算了。」格里斯嫌棄得很。
「……」
阿米瑞恩喝了點紅茶——也只有紅茶是格里斯能拿出來的吃食了——他轉著手裡的旗子,晃啊晃,「江申嵐真的沒有在聯邦?」
「顧家的消息是這樣,不在,被遲鍾帶走了再也沒有回來。」格里斯也有些走神。
瑟倫見兩位先生沒心情下棋,開始討論正事了,便將棋盤撤走,將世界地圖摘下來放上去。
法布恩沖埃米爾揮了下手,他與瑟倫退出辦公室並帶上了門。
「本來就是用江申嵐和蜀奕渝去打探消息,不管他們能不能帶回遲鍾,或者是他們兩個能不能回來都有價值。」格里斯把手裡的國王棋子放在東亞長安城的位置上轉了轉,「帶回遲鍾,這是最好的。」
「帶不回來,他們兩個回來,也無妨,只不過是聯邦更加警惕,這也沒什麼用。」
「帶不回來,他們兩個也回不來,才是我想要看到。」格里斯終於看出來阿米瑞恩的腦子沒動多少,他掰碎了給他解釋解釋,「一是聯邦扣住,在遲鐘的面前,我想看到聯邦對他倆的處罰態度。」
「二則是,我一直在思考猶豫的——」格里斯把旗子落在上元城的位置,「當年,遲鍾是否真的殺了那些神明。」
阿米瑞恩茫然:「不是我們動刀子嗎?我們都在場啊。」
法布恩啃小蛋糕,不說話,陰謀陽謀反著格里斯總愛搞這些,他看破懶得說而已。
「遲鐘沒有向我們完全公開那些神明的異能和數量,我們知道的也很片面,左右不過是鶴憫在場,有鶴憫的質疑。」格里斯點了點上元城,「山海城是我最開始懷疑的,她的勢力在不斷擴大。」
「我要求江申嵐和蜀奕渝去,現在正好達到了目的。他們四個人全部消失了,無影無蹤你我都找不到。江申嵐和燕景雲被我們牢牢把控著,遲鍾能把他們藏到哪裡去。」
更何況現在的消息是遲鍾依舊記憶全無蜷縮在聯邦,那四個孩子下落不明。
一定有接應。
格里斯相信自己的直覺,當年沒殺乾淨,或者是有新生神明,總歸不受神殿控制,令人格外不安心。
「山海城,我們一直認為山海城是在我們被關進北美異能基地的時候那些弱小的神明抱團組建的防禦之地,但現在交手幾次可以看出他們完全跟我們敵對。城主當初又跟人類大大出手,掀了他們一個軍事基地,我就在懷疑這個山海城到底是歸屬誰。」
「人類,還是遲鍾。」
阿米瑞恩故作沉思,「我說你為什麼強烈要求必須安排那倆過去,原來是為了試探出來遲鐘的後手。」
「所以你現在肯定他們沒死?」法布恩隨手給兩個人投餵一塊水果,「數量,能力,勢力範圍,這都是我們陌生的,敵暗我明,很棘手啊。」
格里斯嗯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棘手,在遲鍾殺過來的時候格里斯就料想到了很多,等到顧家把消息傳過來告訴他遲鍾還是失去記憶的樣子,他就基本上確定了有內應。
「不能著急,一步步來。」格里斯把旗子擺了一下,在地圖上,他落子北海地區,中/東/地區,西伯利亞地區以及北美地區,「改變一下擴張計劃,山海城把控中/東/地區跟我們搶資源,這邊先耗著她,往西走,北美不能丟下,最少不能和平。」
越亂越好。
渾水才能摸魚。
「伊萬諾夫進攻東歐,必須搶占西伯利亞地區的資源。阿拉比也,以撒,伊西斯他們幾個還在中東耗著,拖住山海城。分出去一部分神明往非洲進攻,轉移人類視線。」
「我們得去北美,攪動戰火。」
格里斯把旗子落下,「阿米瑞恩,人類北美聯邦分部總基地建立在你的帝國心臟上。」
阿米瑞恩歪著頭看,眼底冷得像暴風雪過境。
法布恩忽然伸出手,將落子動了動。
「這裡是伽納答的帝國心臟。」
他露出一個笑,美神都不及他的萬分之一。
「總是要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