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昭明殿。
「德清,去看看有期到……喲,來了?」
謝回在殿中站定,對上首的皇帝行禮,只是腰還沒彎下去,就被叫起了。
「這裡又沒外人,這麼生疏做什麼?」
謝回從善如流,叫了聲「舅舅」,皇帝才滿意地笑了。
「德清,傳膳吧。」
舅甥兩人坐定,皇帝便問道:「在大理寺還習慣嗎?」
謝回十八歲就去了軍中歷練,回京城後皇帝原本是想把外甥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護衛隊的,沒成想謝回自己跟他說想去大理寺。
面對皇帝舅舅的問題,謝回想了想在大理寺用午膳時聽到的話,彎了彎嘴角道:「大理寺……挺有意思的。」
這句話讓皇帝來了興趣,「哦?怎麼個有意思法?」
「王尚書次子是斷袖。」
「果真?」皇帝頓時瞪大了眼睛。
謝回點點頭,王尚書家這事兒,估摸著明天就能傳遍整個京城。
「這這這……難怪朕覺著王尚書往日看朕的眼神不大對勁,說不準就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啊!」
謝回眼皮一跳,頭一回生出了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舅舅,王尚書就算是斷袖,也不敢覬覦您。」
「言之有理。」皇帝點了點頭,放心了些,只是片刻後又急切道,「有期啊,你長得這樣俊俏,在外面行走時可要小心些,要不舅舅再撥兩個暗衛給你?」
「舅舅,我吃飽了,父親母親還在家中等我,先告退了。」謝回站起來行了一禮,就往外走。
「有期啊,你可不能幹那事兒啊,你母親就你這一個兒子,你得傳宗接代啊有期——」
謝回出了殿後腳步越來越快,後頭跟著的小太監竟是要一路小跑才能追上。
「謝大人怎麼這樣著急,可是皇上又有什麼緊急任務了?」宮門處的侍衛看著謝回急匆匆的背影,不免在心裡嘀咕。
三月初六,早朝。
「皇上,微臣有要事啟奏皇上。」
近日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邊關無人來犯,因此早朝也無甚可議的,最激烈的也不過御史們參某位娘娘縱容家人偷稅漏稅,某位大人寵妾滅妻了。
但今日不同,李侍郎一站出來,眾位大人紛紛站直了些,那些昏昏欲睡的老大人們,也都睜開了眼睛。
皇帝憋著笑明知故問道:「李愛卿有何要事啊?」
「微臣要告王家隱瞞事實,意欲騙婚!」
王尚書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皇上明鑑,微臣實在沒有騙婚的心思啊皇上。」
「你還不承認?!你兒子身邊都是一水兒的貌美小廝你會不知道?還要騙我閨女去你家守活寡?王良,我看你改名叫無良好了!」
李侍郎長得黑鐵塔一般,又聲如洪鐘,王尚書被他這麼一嚇,頓時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皇帝看夠了好戲,才開口道:「王尚書教子無方罰俸三月,停職一月。」
「謝皇上。」李侍郎雖然對這個結果並不算滿意,但是也知道見好就收,他是巴不得王家全家都流放去嶺南摘荔枝,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王尚書這人也是有真才實學的,皇上不可能把他官職擼了。
王良也磕頭謝恩,他心裡恨極了,既恨李侍郎不依不饒,又氣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
皇上的對他的處罰看似不痛不癢,實則不然,因為兒子是斷袖被罰俸停職,不出三日,此事就要傳遍整個大昭了,說不準連那外族番邦都能聽說。
其餘的大臣們看完了熱鬧,心裡也盤算開了,自家小子身邊有沒有那貌美小廝,一邊又想著這事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怕不是要連夜辭官回鄉了。
沈耘一個四品,上朝時就站在中不溜的位置上,一整個早朝,他都揣著袖子老神在在。
謝回雖是皇上外甥,可官場上他現在也是大理寺少卿,站位自然與沈耘相同,謝回同樣面無表情地站著。
一旁不知情的大人見了,還在心裡佩服,大理寺不愧是大理寺,果真見多識廣!
退朝後出了昭祐殿,皇宮東門外就是大理寺所在。
沈耘與謝回同為大理寺少卿,自然一道回去。
「昨日呈上來的案子,謝大人可有什麼見解?」沈耘說的,是兩日前在京郊發生的一起滅門慘案,因此案十分惡劣,且並未抓到兇手,因此昨日上報了大理寺,由大理寺審理。
「見解談不上,只是晚輩以為陳氏及三個孩子都中毒身亡,只有陳氏的丈夫因事外出躲過一劫,未免太過巧合,應當深入探查。」
沈耘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謝大人說得極是。」
謝回身為皇親國戚,在大理寺任職卻絲毫不見心高氣傲,反而十分謙遜,面對案件又能有一針見血的分析,沈耘對他十分看好。
沈沅她爹忙著查案,她也沒閒著,大事幹不成,小事倒是有許多。
「老闆,你這肉包子裡的肉是病豬的肉吧?……誒誒誒!有話好好說嘛!」
「老闆,你這秤有問題吧?」
「哎呀別打架別打架,直接到街道司舉報嘛!」
「老闆,你家這滷子不太乾淨啊。」
白芍和白芷皆是一臉緊張,沈府跟著沈沅出門的兩名護衛也是草木皆兵。就怕一個不注意自家姑娘被憤怒的攤販給打了。
沈沅從街頭走到街尾,一路上把缺斤少兩的,不講食品衛生的店家全點了個遍。
大多數店家看她身上穿著,又有侍衛跟著,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也不敢爭辯什麼,何況自己確實心虛,因此也只能在肚裡暗罵兩句。
沈沅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番動作,都被一個人看在眼裡。
那就是——京城街道司司長,范路通范大人!
「下官街道司范路通,敢問姑娘怎麼稱呼?」
「我姓沈。」沈沅看著面前身著青色官服的男人,不知道對方是何來意。
「沈姑娘,借一步說話。」
沈沅帶著的白芍和白芷兩人都會武,又有護衛跟著,因此並不擔心對方圖謀不軌,就跟著他走到街角僻靜處。
「說起來有些唐突了,姑娘可有意願來我街道司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