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說他是誰了嗎?可是街道司的人?」沈沅想了想,自己在外認識的大人,除了上回見到的街道司司長范大人,也沒其他人了。
二娘搖了搖頭,「不是街道司的人,街道司日日巡邏,他們的人我都認得。」
「長什麼樣子,穿什麼色的官服?」
二娘略微有些遲疑,「長得……很俊。穿醬色官服。」
醬色……醬色官服不就跟她爹的官服一個色嗎?
長得俊……莫名的,沈沅腦海中閃出一張十分好看的臉。
「沈姑娘,您跟我說的話,我沒告訴那位大人。」
沈沅也沒個頭緒,只能暫時將想法拋到腦後,對二娘笑笑說:「多謝二娘了。」
回家路上,沈沅不自覺就開始想剛才二娘告訴她的事。
「姑娘,是誰在打探您,可要告訴老爺?」
沈沅趕忙搖頭,「不,先別告訴我爹,免得他擔心。應當沒什麼事,許是那人聽見了我前頭說的話,正好也有人給他做媒,他聽我說得有道理就來問問咯。」
沈沅說得輕鬆,但心裡不是不擔憂的,假如那人是謝大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查她,她身上有什麼好查的?
難道那件事被他看出來了?
沈沅想不明白,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怎麼可能有人能猜到,約莫謝大人也只是好奇。
「爹爹,給我買糖人。」
「好,爹爹給你買。」
沈沅目光轉向街邊的一對父女,笑了笑,也許謝大人發揮同僚愛,看她在街上「主持正義」,來替她爹關心一下呢。
可是……沈沅又垮下了臉,不管是哪個猜想,都說明上次去大理寺,他認出了自己。
但也許那人並不是謝大人,沈沅搖了搖頭,現在還什麼事都沒有,她還是別庸人自擾了。
白芷看到自家姑娘,一會兒皺眉,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搖頭,不免有些擔心。可是姑娘的煩心事兒她也幫不上忙。
想了想舉起手裡用油紙包著的餅,「姑娘,餅,餅要涼了。」
「啊,我差點忘了。」沈沅接過其中一個,四處看了看這餅也不能舉著在路邊吃啊。
「白芷,咱們去那兒。」沈沅指向不遠處的一家酒肆,「沈記酒肆,跟我們家本家呢,挺有緣分。」
結果沈沅踏進門的那一刻就傻了,她倒是不知道,京城竟然這樣小。
這家酒肆不大,大門正對的是櫃檯,左右兩邊各擺了四張方桌,其中一張坐的不是謝大人是誰?
「不是皇上的外甥嗎,也來這種小酒肆吃飯……」沈沅小聲嘟囔了一句,這會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沅想了想,按理來說自己這會兒應當是沒見過謝大人的,退出去反而好像在掩飾,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虛,沈沅還是進來坐下了。
巧的是現在酒肆里壓根沒別人,這下好了,她跟謝大人一左一右,活像給酒肆守門的。
其實沈沅心裡糾結的同時,謝回也在觀察她,今日謝回本是出來辦案子的,京城已經接連發生了四起縱火案子。
一開始被燒的都是柴火剁,或是火勢還沒起來就被撲滅了,第三起火勢大了,那家人家中被燒了個精光,好在當晚湊巧丈夫陪妻子帶著孩子回了娘家,晚上男的喝多了酒沒回來,人沒出什麼事。
本來這種縱火的案子自有京兆府去管,輪不到大理寺。
可偏偏近日京城也不太平,先是京郊兩個村子因灌溉的事情打了起來,本來這天又不缺水,這事兒頂多也就是個先後,結果兩邊村民還是發生了口角。
又恰巧「李村」嫁到「張村」的一個姑娘被婆婆磋磨了,兩個村本就在火頭上,這下子口角變成了動手,什麼扒犁,鐵杴甚至洗衣服的棒槌都使出來了。
再然後城內又有賭坊討債打死了人,近日京兆的人一半忙著去拉架,另一半忙著清剿城內各個地下賭坊。
不巧的是本就沒什麼線索的縱火案又發生了第四次,這次還出了人命,京兆尹一個頭兩個大,乾脆就著出了人命這個由頭把案子呈給了大理寺。
今日謝回領了差事,出來查縱火案子,京兆少尹周仲安是他兒時玩伴,今日兩人一道看了幾處案發現場,周仲安跟他說這處沈記酒肆的鴨肉鍋子是京城一絕,結果把他帶到這兒自己卻有急事走了。
沈沅克制自己不要朝謝大人那邊看,酒肆老闆過來,她也就隨便點了幾個招牌菜。
好在很快店裡就陸陸續續來人了,人一多,把沈沅心中的緊張感都衝散了不少。
等菜上來之後,沈沅就著買來的夾餅吃著她最喜歡的魚肉鍋子,剛進門時那點緊張隨著一口接一口嫩滑的魚肉,早就被她咽進了肚子裡。
以至於謝回都走到她桌邊了,她都沒發現。
「沈姑娘。」謝回語氣平靜但肯定,絲毫不覺得自己會認錯人。
沈沅拿筷子的手僵住,下意識便道:「你怎麼知道我姓沈。」
說完她就恨不得咬舌自盡,還大理寺少卿的閨女呢,這話跟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別!
她仿佛都聽到了謝大人輕笑了一聲……
看著對方身上的醬色官服,沈沅也沒想到謝大人居然還敢找上門來,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了,既然這位謝大人已經認出了她,說明那天在大理寺他就猜到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猶豫了。
「夾餅攤子,是不是你?」
謝回原本走過來,是因著以往的事情太過好奇,想過來試探兩句,現在卻覺得這姑娘怪有意思的。
「是我。」
「為何要查我?」
謝回不答反問:「你如何知曉媒婆介紹的那人的情況?」
「這有什麼,那人是我家白芷的三舅公的表弟的鄰居,我自然聽說了。」
白芷……白芷雖然不明白,但是自家姑娘都說了,她立馬點頭,「是!那人是我三舅公的表弟的鄰居,所以我知道,是我告訴我家姑娘的。」
謝回失笑,卻也知道自己當時做法欠妥,「抱歉沈姑娘,我不該私下打探你的行事。」
沈沅矜持地點點頭,「看在你是我父親同僚的份上,這事兒我不會告訴我爹的。」
謝回微微低著頭,看著面前小姑娘清凌凌的雙眼,也讀懂了她的意思。
這件事情就在他們兩個之間為止了,不可以再被沈大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