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宿命論
塔洛也察覺到了窗外的異象，他將羽毛筆擱置在剛剛書寫下日心說模型的紙張旁，起身走到窗邊，看著西方那仿佛無盡黎明般的陽光。
「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又幹了什麼大事兒……」
他伸手撓了撓頭，剛剛完成模型就出現如此奇蹟，怎麼想都不可能沒有關係。
伊萊頌的神格包含太陽，或者說祂就是太陽的象徵，青銅試煉時，哪怕在夢境當中，卡森教授的儀式也敢在夜晚舉行。
「方便我的造訪嗎？」
塔洛耳畔傳來了校長的溫厚詢問，他點了點頭，示意沒什麼問題。
「發生了什麼？」塔洛向身邊憑空出現的灰袍人影問到。
雖說心中已然有了些許猜測，但他還是想從校長這裡獲取更加準確的信息。
校長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將塔洛書桌上的手稿召到了身前，似乎在細細觀看的樣子。
「孩子，我們足下的大地，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校長的語氣平靜，陳述著他認知的事實。
塔洛聞言微頓，他自然不覺得校長是在表明自己是地心說的支持者這類事情。
「那現在呢……」
校長發出一聲沒有多少笑意的笑聲，將紙張放回了桌面：「現在，太陽是世界的中心。伊萊頌對你欠下了登神般的恩惠，如果你願意使用它的話，或許能夠真正穩固一個你想要的未來。」
「登神般的恩惠？」塔洛細細咀嚼著這幾個詞彙，思索片刻後，他進行問道：「校長可以和我說一說這個神明相關的事情嗎？」
伊萊頌，天啟教廷的唯一神祇，隨著墮落之災出現的神明，而面前的校長，正是在那時代，以伊萊頌之名施展神跡的第一使徒，甚至被號為神子。
可從往日校長對待伊萊頌的態度當中，又完全看不到一丁點信仰的痕跡存在，更像是某種合作關係。
異常的光芒散去，天地之間又重歸黑暗，群星也適時冒出頭來。
「當下伱與祂已有深厚的連結，確實可以和你說一說，不過如若可以的話，還是回我的辦公室談吧。」校長雙手插袖，在塔洛頷首同意後，將他拉到了上次談話的地方。
伊萊頌的影響力極大，大到了天國七神都要避其光輝的地步，當前世界上的許多地方，只知伊萊頌，也認為祂才是唯一真神，全然不了解什麼是七神，什麼是造物主。
塔洛不知是因為七神全然不在乎信仰問題，還是伊萊頌已經強大到了七神都無法對抗的地步，只等校長開口解答。
「你對最初的二十二個原人知曉些什麼？」校長坐在辦公桌後的座椅上，先向塔洛問道。
「祂們是一切神秘的根源，七人升上天空服侍造物主，七人留在地上與其選民演化出七大種族，七人反叛後建立地獄，剩下一位變成了天上，地上與地下的聖杯……」塔洛將獲知的所有都講了出來。
不過對於這二十二位存在，他只知曉人類的始祖，雷穆勒斯的名諱，其他二十一位都不甚了解，關於祂們的資料，在菲朵拉中都找不到太多。
「其實在最初，造物主只先按照自身的樣貌，創造出了第一位原人，這位原人給自己起名為伊萊頌。」
「祂是萬物的長子，但因感受到了孤獨，祂便請求造物主為自己創造一些兄弟姐妹，於是，祂成為了其他二十一位原人的原型。」
校長張口便講出這接近根源的隱秘，塔洛也明白了為什麼伊萊頌的信仰可以頂替七神，可這般偉大的存在，為何又會直到白銀時代才現身。
校長看出了塔洛的疑惑，接著說道：「而那七位背棄造物主，叛下地獄的帶頭者，就是伊萊頌。」
「所以墮落之災中的巫師們會認為天國其實是在地下……」塔洛感覺這一句話的信息含量不是很大，但從中延伸出的東西卻可怕的離譜。
「是的。」校長點頭回應，頂上的兜帽隨著輕晃：「我不清楚祂背棄造物主的原因，也不知曉造物主為何對祂沒有降下任何處罰，甚至也不明白為何祂能從地獄裡出來，接管地上的信仰。」
「但我可以明確一點，造物主不見了，沒人知道造物主去了哪裡，而伊萊頌對人類而言，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合格且稱職的神明。」
「祂本就是最接近造物主的存在，而當你計算確定了太陽為中心，讓祂得以憑此取得原本造物主確立的中心位置，難以想像祂會從中獲得何種程度的力量。」
魔法師們對天國與地獄的認知，完全不同於普通人覺得天國是善靈享福之所在，地獄是惡靈遭受懲戒的煉獄，而是會平等的將其當做與靈界和夢境有所區別的特殊他界。
塔洛聽到當前世人崇拜的神明，原本是地獄裡最大的魔王，並無什麼惡感，只覺得很是新奇。
再說校長都言明了這是一位稱職的神明，他對此也就沒什麼其他想法了，人家遠遠的掛在天上，也或許在地里，如果不是這次日心說事件的話，說不定都不會有什麼交集。
「您說祂因這次日心說的建立，會願意在儀式中幫忙嗎？」塔洛對其有一個大致的了解後問道。
「是的，如果能藉助祂的力量，那未來肯定會徹底成型，確保不會出什麼差錯。」校長肯定道。
塔洛聞言又開始了沉思，【命運之輪】是他的唯一原咒，未來也是由他親手挑選，缺乏的只是施咒的力量。
隨即他又問向校長，如果借用伊萊頌的力量，那他與赫丘利還會從中幫忙嗎，得到的是他們依舊要付出一部分代價的回覆。
而自己想要徹底展現出命運絲線，也要用到卡森教授留下的【聖所構成】。
卡森教授、赫丘利、校長、伊萊頌、以及邪神……想至此處，塔洛靈覺猛跳，他立馬打開了系統關於神秘之門的描述，把關注點投向了備註的第二條。
【備註②：自殺者、搶劫者、弒親者、偷盜者、污人者不可進入此門。】
心臟的跳動越來越快，塔洛頭皮發麻的注視著這一行文字。
卡森教授無疑是自殺者，邪神也可以稱之為污人者，那赫丘利、校長和伊萊頌呢？
對校長他們而言，這是誅殺邪神的儀式，但對自己而言，這是入門的儀式。
而入門恰好會藉助這五個存在的力量……
他長舒出一口氣，更加的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嚴肅的說道：「您、赫丘利，還有那位神明，有沒有做過類似搶劫、偷盜與弒親相關的事情。」
校長是如何打敗赫丘利，封印其三大位格的？赫丘利又為何遭受此種刑罰，並且之後還能安然的在夢境中行走？伊萊頌又是怎樣徹底奪過七位兄弟的信仰？
塔洛現下對這些隱秘不是很關心，只想知道祂們有沒有在期間做過對應的事情。
校長面對這個問題也陷入了沉默，他沒有詢問塔洛為何會問出這個問題，只是在不久後開口道：「硬要解釋的話，我們每人或許都可以完美對應一項罪行。」
「您曾說萬事萬物在原人們的『遊戲』中得以誕生，而造物主制定下了遊戲的規則，現在我或許對此理解的更深了一些。」塔洛情緒複雜的回道。
他想去挖掘更多造物主相關的知識，但又覺得至此或許已經沒有必要了。
過門之後，他能獲得的或許不只是什麼至高無上的神秘力量，還有這一切謎題的答案。
「日心說這個理論，方便的話您可以替我代發，而我也願意就此來獲得伊萊頌的幫助。」整理好紛亂的思緒之後，塔洛對校長提議道。
這是目前他能看到的唯一跨過神秘之門的機會，也是唯一有可能徹底壓制靈魂深處，那股不停妄圖吞噬自我的，不可名狀存在的方法。
「好。」校長應聲同意。
塔洛隨後又問了些許想要得知的隱秘，但都沒再能有解開疑惑的有用信息。
被校長送回寢室後，他盤腿坐在床上，靜心觀想著腦海中那扇無形無狀的神秘之門，回想著覺醒後的種種一切。
門周不斷翻騰的灰霧，讓諸多事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起來。
周三。
去往教學塔的路上。
「有什麼煩惱可以說出來呀，塔洛最近都像是壓著什麼心事呢。」溫蒂尼看著一旁身穿實驗服，提著鍊金工具箱，一副無精打採樣子的塔洛說道。
「對，你那心事都快寫到臉上了。」格蕾絲也跟著說道。
「如果說，一個人可以駕馭他的命運，但這其實也是既定命運的一部分呢？」塔洛說出了一句有點宿命論感覺的話語。
系統對於神秘之門的第二條備註帶給了他一大堆繁雜的思緒，自己沒有犯過那五項罪名，但卻要受到這五者的幫助來進門，不得不說有點諷刺，但深思又會感到一絲莫名的恐懼。
明明起初還在思考系統和神秘之門沒有直接關係，它只是能夠幫自己更好的理解神秘之門的存在，可當前一切都沒辦法說得准了。
赫丘利說整個青銅時代都是一場儀式，而自己是唯一能拿得起儀式刀的人，可現在感覺自己怎麼快變成儀式刀了……
造物主來自虛源，而所謂虛源極有可能是自己真名所在之處……
就目前的文獻看來，這個世界的造物主和前世那個西方的上帝完全不同，從沒因為不開心就發過一次大洪水什麼的，只等過門之後，希望能找到這些東西的解釋了。
「那無論這命運是不是既定的，都是他想要的呀。」溫蒂尼有些疑惑的回道，她不太明白這裡面有什麼可探討的，無論是不是命運，只要得到了自己心想的，便是好的。
「高見。」塔洛聽後不由給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這也是自己發現問題後，依然願意繼續前行的原因，起碼用【命運之輪】確定的未來結局，是自己想要的結局。
「你最近不僅奇奇怪怪的，還變得神神叨叨的，又是世界又是命運的，要開始努力鑽研哲學領域了嗎？」格蕾絲奇怪的問道。
「哲學啊，我干不來這種事情。」塔洛搖了搖頭。
哲學家這種存在，他不覺得自己能做的了，前世就連工作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都搞不明白，遑論更深層次的東西了。
「那也不知哲學界突然出現的唯理論和懷疑論的紛爭，究竟是哪位挑起來的。」格蕾絲唇角輕撇。
「拾人牙慧而已。」塔洛聳了聳肩，不在這上面過多爭論。
三人上到了教學塔第二層，步入了鍊金課的教室。
今天這件課是自由的魔咒煉成實驗，艾拉教授則充當輔助性質的角色。
經過赫丘利的洗禮，這一屆的二年級生不再循規蹈矩，像往日學生一般按照教材煉製，而是發揮出了天馬行空的想像，加上艾拉教授這道保險，則更有了點肆無忌憚的味道。
與他們不同的是，塔洛反而老實了起來，甚至在手邊放了幾份魔咒卷。
畢竟真的多搞些厲害魔咒出來，仲夏節時，同學們可就不好完成任務了。
課程結束後，艾拉教授又留塔洛看了一下魔能裝置plus升級版，它更好的減少了能量的損耗，提升了送能的效率，關於穩定性上也加了不少保險。
據教授說在這個星期就準備發布，還同時幫他向宮廷申請了相應的專利。
塔洛覺得這項技術所帶來的收益，絕對會比以前創造的所有事物加起來還要高，他準備給父親為此寫一份信件，想用這份款項做點更加有意義的事情。
吃過午飯，來到了教學塔三層的召喚課教室。
這次卓瑞爾教導的不再是召喚哪些靈界生物，而是讓大家準備接觸夢境中的存在，塔洛也終於可以放心的跟著大家進行召喚的練習。
夢境的召喚獸可以提供一種及其誘人的增益，那便是針對精神魔法進行防禦，這對當前還沒升入白銀位階的學生們來說無疑是極大的誘惑。
以前不管是塔洛的【愚者】，還是格蕾絲的【美德恩頌】，都叫他們吃盡了苦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