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虞菀十分上道，笑容乖巧：「這位師兄你好，我就是路過。」
看，她都喊師兄了，多識趣，同門何苦為難同門。
青年冷聲：「漱泉峰有護山陣法，你如何上山？」
原來這座荒山有名字，她就說是誰在此處設下一堆陣法。
虞菀無辜：「我解開了啊。」
青年垂眸與她對視，目光沉沉。
漫長的沉默過後，虞菀率先開口：「這位師兄，能不能鬆手？你撐在我身上不累嗎？」
青年：「……」
他驟然意識到二人親密而曖.昧的姿勢，起身站開。溫軟從懷中脫離，身軀再一次變冷，熟悉的疼痛感湧上，侵入肺腑。
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我名謝韞玉。你是哪座山峰的弟子？」
虞菀：「我是……是你個鬼！」
一個側身飛旋踢，她靈活地跳下冰棺，溜之大吉。
虞菀邊跑邊念法訣，疾步如飛，找了個空曠地方，迅速畫起傳送陣。
修為跌至鍊氣，各種不需要靈力的法術反倒成了最好用的工具。幸好黑心師父死後給她留了一大堆秘籍寶典，除了劍道，虞菀最擅長的就是符法。
然後就與美人師兄撞了個正著。
虞菀：「……」
沒關係，只要她不心虛，心虛的就是別人。
「好巧啊謝師兄，又見面了哈哈哈。」
對視幾息，謝韞玉開口：「你的髮帶。」
他伸出手。
一條淺粉色髮帶，纏在青年白如玉的掌心，莫名和諧。
虞菀跑得急，連髮帶掉了都沒注意，一摸頭髮，才發現小辮子已經散了。
她昨天才買到手，髮帶上繡著小桃花，很得她喜歡。
虞菀抽過髮帶，重新綁好頭髮，「謝謝師兄。」
她靠近了些，發梢帶著梔子花的馥郁香氣，鑽入他的靈脈，四肢百骸都跟著放鬆下來。
謝韞玉道：「方才……是我冒犯。」
虞菀擺擺手，心想師兄還被她踹了一腳，也不知道誰冒犯誰。
既然他沒有敵意，虞菀眨巴著眼睛，「謝師兄，我下次還能來這裡玩嗎？」
她的眼眸純澈、乾淨，像某種小動物，讓人很難拒絕。
謝韞玉頷首：「嗯。」
虞菀高興了，與謝韞玉打過招呼，走進傳送陣，「謝師兄，我叫虞菀，我們改天再見！」
謝韞玉垂眸，看著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傳送陣中。
他張開手掌，一根青絲勾在他指尖。
柔軟，纏綿。
……
虞菀沒回弟子舍，而是先去了第六峰。
天穹宗外門共有九座山峰，前五峰為學堂，第七峰至第九峰是學舍，中間的第六峰則有商鋪林立，日常起居所需，如食肆、成衣鋪、藥鋪，皆設在此處。
她走進珍饈坊，廚娘芸娘是她的老熟人，見到她來，溫柔道，「虞姑娘，今日有你愛吃的櫻桃煎。」
虞菀很開心，除了櫻桃煎，又輕車熟路地給自己點了一桌子菜——今日嚴重受驚，獎勵自己吃一頓大餐。
雖然美人師兄秀色可餐，但這跟她想獎勵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吃到一半，有人來找。
「虞菀，」那人穿著外門弟子服，態度冷淡，「青雲道人找你，速來第一峰問事堂！」
此人名蕭元修，比虞菀大一屆，與女主姜念音關係很好，最愛裝得道貌岸然。
虞菀專心品菜，「等下。」
「道人傳話，你什麼態度？懂不懂尊師重道？」
蕭元修長眉一橫，看著虞菀這桌菜餚，抬腿就是一腳。
腿沒挨著虞菀的桌子，反倒讓蕭元修摔了出去，臉狠狠撞在地面，精準避開餐桌。
周圍弟子皆在憋笑。
虞菀也收起掐訣的手印，笑得彎起眼，「蕭師兄，你是怕我一個人吃飯無聊，來給我表演雜耍？」
蕭元修氣得擰起五官：「你！」
嘶，臉好疼。
他狼狽地倒了顆靈丹，咽進肚子，「愛去不去，以後有的你後悔！」
他踉踉蹌蹌地跑走了。
虞菀把多點的菜餚打包好收進乾坤袋，付過靈石，才慢悠悠地離開。
她不是交了作業麼，還有什麼事？
問事堂，可不是個好地方。
第一峰問事堂，國字臉修士站在下方，脊背繃直，表情緊張。
青雲道人冷聲問：「此符，可出自你的商鋪？」
國字臉修士點頭。
青雲道人又問：「出自誰手？」
國字臉修士：「就、就一個符修。」
他心裡千迴百轉——
靈符他檢查過，沒有問題，質量比一些內門售賣的還要好。當然，他賣靈符時，不會說這是外門弟子所畫，只說是出自一個符修，不然誰願意買？雜貨鋪多得是來路不明的東西，這符確實有用，他們也不算是弄虛作假吧？
青雲道人沒有再問，與問事堂曲長老交換了一個眼神。曲長老摸了摸下巴，神情嚴肅。
恰是此時，他座下弟子蕭元修小跑過來：「師父，虞菀她不肯過來！」
不知為何，蕭元修側著身，沒以正臉示人。
曲長老的臉冷了三分。
青雲道人趁熱打鐵：「曲長老，私自逃課、弄虛作假、不知悔改，這三宗大罪，足夠讓虞菀被逐出天穹宗了吧？」
青雲道人早看不慣虞菀的態度，他上了這麼多年課，敢忤逆他的弟子，只有這一個虞菀。
曲長老點頭：「等審過虞菀，記錄她的惡行，我會讓她離宗。」
虞菀？這不是賣符給他的那個小弟子嗎？
國字臉修士頓時慌了神，「等等，二位尊者，只是沒以真實身份賣符，虞菀她罪不至此啊。」
青雲道人冷哼道：「她犯的錯，可不止賣假符這一樁。我天穹宗可容不下這種漠視宗規的弟子……」
曲長老卻有些疑惑，什麼賣符？虞菀不是買符的那個嗎？
「不行不行，」國字臉修士一咬牙，「主意是我出的，要罰就罰我！虞菀把她畫的符拿來賣，是我怕賣不出去，才故意不報她的名字。二位尊者明鑑啊！」
青雲道人也意識到不對：「你說什麼？誰畫的符？」
蕭元修捂著臉：「絕無可能！」
「虞菀啊！」國字臉修士激動道，「我雜貨鋪里售賣的靈符，都是虞師妹畫的！」
……
漱泉峰上，青年睜開眼睛，凝視著靈氣凝聚的方向。
須臾，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