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鬍子大叔睜大眼睛，挑著眉，帶著好奇心地指著蕭淮的脖頸。
「我聞到了你身上經理……約瑟夫的味道。」
蕭淮沒有說話，濃黑的睫毛輕輕顫抖著，只是盯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約瑟夫已經失蹤很久了，他喜歡用的顏料里有加過一種特殊材質，只有少部分人能夠聞到，你這個紅色顏料是在哪裡弄的，是他最喜歡用的顏料。」
蕭淮第一時間腦海里閃過陸沅時的臉，這道顏料是他親自畫上去的。
並且當伯爵想要觸碰他脖頸的時候，似乎被顏料刺痛了一般。
可是陸沅時是怎麼知道這一點的……
現在顏料背後竟然還有這樣一層深意，白鬍子大叔滿臉誠懇地看著蕭淮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蕭淮薄唇輕啟：「約瑟夫·愛德華，我知道他。那你又是他的什麼人？」
白鬍子大叔微微一愣，這麼多年以來，他終於聽到了一次外人喊出約瑟夫先生的全名。
約瑟夫·愛德華。
白鬍子大叔在剛剛給他扎針的時候對伯爵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的尊重，甚至其中還有那麼些許的怨恨在裡面。
只是這份情感比較難以察覺。
白鬍子大叔低垂著頭，氣壓頓時變低。
雙手垂在身側，無奈地說道：「我能是什麼，我只是個無名小卒。是約瑟夫先生給了我一份工作，讓我不至於一直流浪街頭，成為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在很多年前，伯爵的鑽石工廠根本就不是這樣批量生產鑽石，壟斷市場的。那個時候約瑟夫先生還是鑽石工廠的總經理，他是那麼的美好，熱愛自然，熱愛藝術。
每一件他設計出來的鑽石都能成為當季討論熱度最高的話題，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約瑟夫先生失蹤了，取而代之是一個身上能長出鑽石的怪物。
他給所有的人洗腦，連伯爵都被貪婪蒙蔽了雙眼，在那之後，有越來越多的怪物能夠長出鑽石，可是獲得美麗的同時，他們也都和得了失心瘋一樣變成嗜血的怪物。
可是他們畢竟占比太少了，伯爵想要更多的人能夠長出漂亮的鑽石，他們的血成了最好的種子。
你知道基因工程嗎？他們在篡改人類的基因，讓我們不斷融合，小鎮的居民成了實驗品，不斷地與種子結合，最大程度地確保一比一復刻你們的能力。」
蕭淮平靜地看著白鬍子大叔，他的推論和他說得很類似，得到了證實他也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蕭淮開始往前緩步走去：「你不會輕易地將這些事情告訴一個鑽石佬，在這個社會裡，所有人都被洗腦，都憎惡著鑽石佬，你憑什麼就覺得自己沒有被洗腦。」
白鬍子大叔怔了一下，蕭淮說得沒錯，他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自己沒有被洗腦，自己沒有瘋掉。
就像是被關在瘋人院裡的瘋子們，不管再怎麼陳述自己沒有瘋，在外人面前，他們永遠都是異類，都是怪物。
不管是蕭淮還是白鬍子大叔，他們的立場不同，誰都不會輕易相信對方說的話。
白鬍子大叔跟上蕭淮的步伐，「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相信我，就像我不敢相信你脖子上的會是約瑟夫先生的顏料，但是我害怕任何一個先生的朋友遭遇不測。
所以，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請你記下了，你等會在晚餐上可能會看見一些鑽石，那些是專門給你們這樣的人吃的種子，千萬，千萬不要吃，一旦吃了，你可能就會變成怪物。」
蕭淮瞥了他一眼，繼續向前走去，他忽然輕笑了起來。
「大叔，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只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就行了。」
白鬍子大叔沒有想到蕭淮會主動問他問題，他點頭：「你說，只要我知道，我會老實告訴你的。」
「你覺得人皮培養出來的鑽石漂亮嗎？」
白鬍子大叔眼裡閃過一絲貪婪，卻只是一閃而過，他馬上搖頭：「不，當然不好看。」
然而只要一瞬間就夠了。
蕭淮點頭，揮手：「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示。」
白鬍子聽到他這麼一說，才放心地停下腳步。
等看到蕭淮的背影消失，白鬍子大叔朝著黑暗中走去。
在那裡站著一位擁有艷紅頭髮的美人——維多利亞。
維多利亞抱著胳膊倚靠在牆壁上，笑著望著白鬍子大叔。
「怎麼樣，他應該會相信吧。」
白鬍子大叔非常自信地說著：「我從一開始就按照大人所說的表演，先是表達對伯爵大人的不滿，然後再表達出我對約瑟夫的崇敬，再告訴他一點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真真假假，他肯定是分不清的，到時候，一定會按照大人的計劃進行。」
維多利亞指腹摩挲在自己的唇瓣上，她輕輕地笑著，自語起來。
「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用約瑟夫摯愛的顏料來標記所有物，上面的詛咒讓一般的污染侵蝕不了他，但是不代表他就不會瘋掉。真是拙劣又有些小聰明的方法，既然能夠想出這樣的辦法，那我們不就得更加努力才行嗎？總得多做些表演讓蕭淮知道，這裡也不是他隨便能來的。」
說完，她往餐廳緩緩走去。
「蕭淮，留在這個世界吧，一定會有意思的。」
——
一張華麗的餐桌擺放在中央，桌面由一塊鏡面玻璃打造而成，光滑閃亮，如同一面巨大的寶石。
中央擺放著一對精美的銀制燭台，蠟燭在燭台上燃燒，燭光在鏡面玻璃上跳動，映出光影。
在昏暗的餐廳里，鏡面的燭火與光影交相輝映，卻總有著幾分陰森。
在餐桌前已經坐著兩個人，伯爵坐在主座，手上拿著刀叉，餐盤裡擺放著一盤精緻的牛排。
蕭淮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伯爵微微抬眸，朝門口望去。
「晚上好。」蕭淮微涼的嗓音迴響在偌大的餐廳里。
他徑直地走到了一個離伯爵很近的位置坐下，抬頭就看到了一個豆豆眼的青年男人在打量著自己。
蕭淮嘴角很輕地勾了一下，沖他微笑道：「總經理，初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