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穿了心臟。
他的心臟被刺穿了。
世界在那一瞬陷入了長達十秒的無聲與寂靜。
所有的一切都被放慢了速度。
呂淺瞳孔在地震,被蕭淮反握住的手顫著。
匕首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埃德溫怔住了,他手不自禁地抬起了幾分。
腦海里卻響起了蕭淮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我錯負了大人,我寧願心臟被刺穿,迎接葬禮。」
瘋子。
唯有蕭淮在這一片死寂與寂靜中,帶著鮮活的,破碎的……淡笑。
一口鮮血猛地吐出。
心臟驟停的一瞬。
代表著死亡的降臨。
在那十秒內,系統彈窗彈出。
【玩家呂淺殺害玩家蕭淮,成功蛻變為血族,三秒後將自動離開屍籠區域】
有的時候,真的會有奇蹟降臨。
蕭淮在心跳驟停的一瞬,死死地握住呂淺的手。
那一刻,呂淺好像感覺到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落在了手心裡。
如同魔術一般。
三秒很快,在他消失之前,他只看見蕭淮向後傾倒的身體。
他半眯著眼睛,眼圈下帶幾分疲憊,眼眸卻隱隱發著光。
……
呂淺離開了。
回到了空無一人的房間裡。
時間已經是第五日凌晨三分。
他離開了屍籠,他的臉上一時間什麼表情都沒有。
太多複雜的情緒堆積在一起,最終感情糅合化作了平靜。
可是當他攤開手心,看到一枚金幣落在手上的時候。
他繃不住了。
系統的提示音不斷地傳入他的耳畔。
【恭喜血族玩家呂淺搶走人類玩家蕭淮的金幣,獲得離開副本機會,是否馬上離開遊戲副本】
呂淺手在不斷地顫抖,一雙眼眸里布滿了血絲。
當他義無反顧地打算選擇否的時候。
一隻小手卻搭在了呂淺的手上。
小魔術師?
他什麼時候回到自己身邊了?
他自然不知道,金幣是托小魔術師之手轉移到他的手上。
小魔術師是呂淺的道具,被搶的是蕭淮的金幣。
這一切都已經被蕭淮算好。
小魔術師的眼睛突然發著光,像是投影儀般眼前出現了一個畫面。
那是蕭淮前往屍籠時,留下的一段影片。
蕭淮懶懶散散地向前走著,身上帶著些傷,不過他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地還跟小魔術師聊起了天:
「喂,你應該能錄像吧,像手機那樣。」
小魔術師點頭。
蕭淮:「那好,一會兒呂淺出來了後,你把這個視頻放給他看,我要秋後算帳。」
蕭淮看著遠方,視線卻跨過了時空,像是落在了現在的呂淺身上。
他嘴角輕輕上揚著:「小錢啊,你可要說話算話,別忘了你說了,如果輸了,就任憑我處置。」
那是前往第四層副本前,呂淺在他面前放過的大話。
蕭淮當真了,而且他知道呂淺不會輕易失信。
「你看到這個影像的時候,估計我已經死了一次,很多人認為,死亡即是結束,是失敗。但是我會告訴你,死亡不是終點,而是開始,所以你——」
他語氣平淡,停住了腳步:「不要浪費我一片苦心,趕緊離開。」
蕭淮把玩著呂淺給他的木盒,「至於這金幣,就當做你對我的謝禮了,記住,是你欠我,而不是我欠你。」
「最後的最後,別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要找的是呂淺,不是什麼張三李四。」
更不是他的第二人格。
他笑了起來,眼裡沒有對死亡的絲毫畏懼。
影片在這裡戛然而止。
小魔術師抬起頭來看向呂淺。
他第一次見到主人這樣的表情。
他緊咬著下唇,眼睛紅得可怕。
過了很久,喉嚨深處傳來低沉的嘶聲,像是嘆氣一般:
「好久沒有見到過這麼傻的人了。」他指節划過鼻尖,抬起頭看向窗外:「比我弟還要傻一百倍。」
蕭淮他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往往想要突破死局,就要跳出原有的規則。
他留了影像給他。
但是最關鍵的是他那一句話。
「我要秋後算帳」
他會出來。
好好跟他算上這一筆。
這麼久以來,只有呂淺救過別人,沒有別人拯救過他。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他原以為自己這一次終將墜入懸崖永遠淪陷。
蕭淮卻在最後一刻,伸出了手。
呂淺拍了拍小魔術師的後背:「你說怎麼辦,要信他嗎?」
小魔術師當然聽懂了,他不希望自己的主人出事是本能反應,可是現在的他,卻不禁想起了蕭淮的畫面。
「我信他。」小魔術師回應著。
呂淺睫毛輕顫,「這一次,估計要被好好訛上一筆了。」
如果蕭淮出來。
他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
蕭淮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中,埃德溫甚至以為他已經死了。
當他向蕭淮不斷走近的時候,蕭淮的指節突然動了一下。
不是詐屍。
不是假死。
是戒指發揮了作用。
赫梅拉之戒。
【赫梅拉之戒】道具說明:特殊性防禦道具,能夠抵擋一次致命傷害。
那是《鑽石大亨》隱藏任務獲得的獎勵。
而今,用來逃脫困境最適合不過。
他特意調整了戒指奏效時間。
因為他的心臟必須要驟停,只要成功被系統判定為死亡,呂淺便算是真正地離開遊戲。
赫梅拉之戒發揮效果,以驚人的速度修復著他的心臟。
那是致命傷。
它在從死神手裡搶人。
就像是手術室里搶救心臟驟停的病人那般。
而最後的結果,蕭淮醒了過來。
他猛地呼吸著,口腔里全是血腥,重獲新生並不會讓人感到痛快。
相反,蕭淮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
尤其是腹部。
赫梅拉之戒只修復了他的致命傷,其他的傷一律沒有處理。
埃德溫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打了個響指,之前全都被定住的怪物重新動了起來。
他眼裡帶著冰冷:「好啊,當著我的面背叛我,還搶走了我的人,你真是一點也不想想後果。」
他的祝福異能都在緩存。
人類之軀怎能抵擋住怪物的群攻。
蕭淮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切的後果。
所以他把轉換劑留給了自己。
可是到了最後,他卻還在賭。
賭那一日,他去西樓沒有出現錯覺。
他聞到的那股氣味。
是……他的嗎?
陸沅時,你究竟會是什麼人?
蕭淮半坐在地上,藥劑藏匿在衣袖中,只要他用力幾分,轉換劑便會生效。
他平靜地看著無數隻向他猛撲的血族怪物。
怪物們張開血盆大口,嘴裡的腥臭味近在咫尺。
「迎接你的葬禮吧,蕭淮。」
埃德溫面無表情地轉身,他知道下一秒鐘,蕭淮就會被血族怪物撕成碎片。
最多只有五秒。
「咚——咚」
心臟每一次的跳動,代表著時間的流逝。
五、四、三、二……
他聽到了。
陸沅時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