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真是神了,沈初竟然分出了兩具屍體。」季多火急火燎地推開門,迫不及待的要分享自己所見所得。
藺淮言靠在塌上,捏了捏眉心,十分疲憊。
季多見此,關上門,倒了一杯茶遞給藺淮言,「世子何必如此勞累,有何困難直接找皇上就是了,他不惜給晉安公主賜婚也要您回來,不就是為了讓凌王府制衡陸將軍嗎,這次程家出事,將軍府必定受損,皇上樂享其成,您又何苦非要查個水落石出。」
藺淮言抬眸瞧了他一眼,放下杯子,「陸將軍明知道天子猜忌,卻還要將少將軍派遣回京,你可知是為何?」
季多一怔,「陸十洲回來了?」
「嗯,受傷,在將軍府養傷。」
「北狄不是沒有開戰嗎,戰場下有誰能傷得到他!」季多震驚,混世魔王可不是白叫的,一桿銀槍擋雄兵百萬!手下敗將無數,連南蠻最兇猛的武士,也沒堅持住十招,唯有世子和他百招內未分輸贏,但按照當時的規則,就是陸十洲輸了。
「這就是疑點,暗衛探得陸十洲受傷之日就是地窖坍塌那日,而程珏也不知所蹤。」
季多皺眉,「出事後,我詢問過門口的乞丐,他們確定程珏進了建安客棧,可是客棧內並未找到程珏,大人,您說程珏不會真的被陸十洲滅口了吧?」
在沒有看見程珏的屍體前,藺淮言也無法確認。
他揉了揉眉心,腦海里浮現出沈初的面容,問:「她分完碎屍了?」
提起這個,季多一掃方才的疑慮,眉飛色舞地將沈初分屍拼屍一事講述了一遍,提到還有一隻斷臂時,藺淮言突然凝神,「四隻斷臂,只用了其中三隻,是因為另一隻是屬於第三人的?」
「應該是這樣,我見她比對過臂長,剩下的一隻應該不屬於兩具屍體的。」
藺淮言忽而想到,當年沈容陌一百八十一人的屍骨,因為被野狼啃食,造成焦屍不全,就如同現在地牢塌陷造成屍骨不全一樣,一開始他以為四隻斷臂屬於兩具屍體,可實際卻是三具屍體,只是因為其中兩人分別有一隻斷臂未找到。
那麼當年會不會也存在這個問題?尋屍的人剛好犯了和他相反的錯誤,將原本一百八十人的屍骨拼成了一百八十一人,而缺失的那些部位則被解釋為,被野狼啃食了。
如此一來,沈家存在遺孤的可能性就變得更大了。
藺淮言望著窗外,目光幽深。
沈初,膽小怯弱,冷靜果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
翌日。
章遲瞧著地上兩個並不完整的屍體,欣慰地直捋鬍子,當年果然沒看錯人!
只是地上人形的五官,畫得慘不忍睹,比那碎屍還要瘮人。
「我就想不明白了,字寫得挺好,怎麼畫工如此差勁。」
沈初坐在外面,正在喝粥,聽見章遲的牢騷,連帶著他那一份也吃進肚中,才不慌不忙對著屋內人道,「章大人,事發後有沒有人報失蹤?」
章遲捂住口鼻退出停屍房,大口喘了好一會兒氣才道:「有,捉拿同福客棧店小二的人回來報,說店小二不見了。」
沈初被驚得打了個嗝,哪有這麼巧的事,前腳才發現店小二有問題,後腳人就不見了?
她想著店小二的身形,還有停屍房內的屍體,摩擦著下巴思索,「要不.....請同福客棧的掌柜過來認屍?」
章遲點頭,「行,這就讓人去請掌柜的?」
同福客棧掌柜來得很快,沈初將自己從屍體身上拓印出來的傷疤痕跡交給掌柜,掌柜一眼就認出是店小二。
「這小子腳被捕獸夾傷過,就是這個鋸齒狀的疤痕,應該是傷到了骨頭,後來走路都一瘸一拐。」
沈初剛想問事發時店小二在哪,可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當時店小二找他付粥錢時,腿腳並沒有問題,「他什麼時候出事的?」
掌柜思索片刻道:「他八月招工來客棧打雜.......差不多入秋也就是九月的時候。」
「掌柜,請問歲除當日,您在哪?」
「歲除是我娘的生辰,每年這一天我都會回家陪她老人家,客棧就交給店小二看著了。」
所以那日客棧只有店小二在,不,是只有假店小二在。
「他這人也挺可憐,父母早亡,只有一位兄長,聽說兄長為了養活他,將自己賣給了戲班子,從此兩人便失去了聯繫。總之都是苦命人。」
掌柜離開後,沈初再次查看屍體,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店小二的斷肢處有明顯的收縮,而另一具屍體傷口平緩,說明一個是活著的時候被地窖坍塌砸死,另一個則是死後被丟進地窖,偽裝成意外。
所以地窖坍塌時店小二在地道里,可她逃命時並未遇見,難道是等地窖出了事後,明知道有危險,他還是義無反顧地進入地道中?
沈初越發覺得奇怪,跟著掌柜回同福客棧,直奔那口水缸,此刻這水缸已被移動,露出一個空洞,但在距離洞口一尺以下被填滿了土石,果然這裡是地道的另一個出口!
所以店小二是在發現地道出了問題後,從這裡下去,因此自己才沒有看見他?
可他為什麼要去呢!
沈初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她感覺這一次自己被牽著走,每每以為自己要摸著真相時,卻發現一切另有隱情。
如果無法找到真相,又怎麼找到徐知意?
她有些迷茫,抬頭,正好瞧見藺淮言,他臨窗而坐與她四目相對。
只一瞬,沈初收回目光,轉身去往建安客棧。
她要去找第二具屍體的身份。
建安客棧外,有人攔住她,「無通行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沈初站定,換上討好的笑意,「侍衛大人,都是同僚,我也在大理寺當過差。」
領頭的侍衛抽出佩刀,厲色道,「少套近乎,我乃少將軍左前衛!」
陸家軍?
沈初疑惑地踮起腳尖,向里瞧了一眼,果然重兵把守!她定然進不去了,轉身離開。
「陸家軍有什麼了不起的。」季多嗓門提高了八倍,生怕別人聽不見。
沈初抬頭,藺淮言迎面而來,他未著官服,瞧著她身後,語氣閒散又意有所指,「要進去?」
沈初頭搖得像撥浪鼓,「大人教誨我銘記於心,不敢進案發地插手案情。」
藺淮言微微挑眉,「你還挺記仇。」
「大人嚴重了,大人是凌王世子,是大理寺少卿,我只是一個衙役,怎麼敢記大人的仇。」
「伶牙俐齒,你對駙馬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