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要是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沈初小臉擰成一團。
藺淮言挑眉,她竟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你發現了什麼?」
沈初坐下來,神色嚴肅,「方殷山身上的銀針傷口不是普通銀針造成的,是小針刀。」
「何為小針刀?」
沈初從自己的藥囊里拿出一個包裹緊實的銀針袋,打開,取出一枚銀針,然後再從袖中掏出一個銀針袋,同樣取出一枚銀針。
「這個是普通銀針,這個就是小針刀。」
藺淮言對比一看,才發現兩者的不同之處,小針刀前端為刃,刃口鋒利,而普通銀針前端就是鋒針。
「你方才用銀針刺入死者體內就是為了對比傷口?」
沈初點頭,「因為很少有人會用小針刀,所以我一開始也沒有想起來,後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針鋒刺入的傷口,當周圍皮膚被拉開時也應該是圓形,但是死者身上的傷口被扒開後呈一條縫,所以是刃傷。」
藺淮言再問:「小針刀並不普及?」
沈初蹙眉,小針刀是娘親改進而來,會的人應該不多,最起碼這是她十五年來第一次見別人使用。
藺淮言見沈初為難,明了小針刀一定和葉依瀾有關。
他想了想,好似自言自語道:「當年葉神醫一手銀針白骨生肉,她一定知道小針刀的用途,而她在給顧家還有張老醫書時,會不會也教給他們小針刀的用法。」
這一刻,藺淮言突然明白沈初為何沒有告訴常勝,她要在死者身上留下銀針痕跡的實情,因為她在懷疑張老!
沈初眸光堅定,「顧雲和不會小針刀。」顧家那本醫書太基礎,用不上小針刀。
小針刀可進行骨質病變切割,剝離有害的組織,以達到止痛祛病的目的,使用小針刀的前提是有牢固的針法基礎。
「張老騙了我們,他的針法一定不會差。」
不然娘親不會教他小針刀的使用技巧。
藺淮言眸色漸漸晦暗,將自己的想法道出:「他們一發現有人在找方殷山,就將方殷山滅口,看似是他在斷我們的線索,其實是他們在利用方殷山之死,引出你我。」
「引出你我,是準備滅口嗎?」沈初問,「可是有這麼多人都去看了屍體,他們又如何判斷誰才是來找方殷山......」
不對,他們已經暴露了!
從少卿為仵作發聲開始,他們就被盯上了,馮良讓他們第一個進入,張老也跟在他們身後。
張老......
「大人,您是怎麼和張老聊上的?」
藺淮言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凌厲的光芒閃過,取下腰間的銘牌,「是他主動找上我。」
沈初一下子癱坐在凳子上,「看來我們確實在一開始就被標記了。」
所以張老主動找上藺淮言,又因為她在藥房登記的姓名,讓對方知道官府的人混了進來。
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家丁從一位變成了四位。
「馮家主又找來了這麼多家丁。」沈初問。
藺淮言搖頭,「家丁人數沒有增多,是山莊裡的大夫變少了。」
「看來又走了一些。」
......
城郊野外茶攤上。
陸十洲躺在長椅上,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閉目養神。
茶攤老闆提醒道:「客官,我這要打烊了。」
陸十洲睜開眼睛,「這才幾更天就不做生意了?」
茶攤老闆笑了笑,「這邊山路多,走夜路的人少,一到傍晚就沒了生意。」
「那為何還要在這邊開攤,我今日也未見有幾個人來。」
茶攤老闆一邊收拾茶碗,一邊道:「您有所不知,前段時間來這裡的人特別多,我一日能賺一貫錢。別看這幾日沒人,但是等那些上山的人下山後,我就又能賺一筆。」
陸十洲對老闆的生意頭腦沒興趣,坐起身,抓住重點問道:「你確定上山的人一個都沒有下來過?」
茶攤老闆指著對面蜿蜒的山道,「那當然,我在這守了半個月,不會看錯。」
「會不會他們從另一邊離開了?」陸十洲嚴肅地問道。
豐州作為第二道戰時防線,通牒盤查比一般的州縣更為嚴格,每過一人都會登記在冊。
藺淮言去大夫堆里抓兇手,就說明大夫里有問題,於是他查了來往通牒,並且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登記冊記載:四月三日,陳度,南唐縣大夫;四月二十一日,陳度,南唐縣大夫;
此人間隔十七日再次入豐州,隨後他又找了幾人,發現都存在間隔好幾日後再次進豐州的現象。
一人為何前後兩次入豐州?
他帶著這個疑問,來到山腳下,想蹲一位下山的大夫詳細問一問山莊裡的情況。
「除非他們攀懸崖峭壁,不然就只有這一條山路上下。」
大夫是文人,沒體力攀崖不說,更沒有理由如此做,所以進入豐州的大夫們沒有出過豐州,那第二次是進入豐州的又是誰?
沒有通牒卻非要進豐州......
想到這,陸十洲殺氣四溢,丟下碎銀子,上馬飛馳而去。
.....
山峰之上。
張老坐在涼亭內,「少主,兩位夜大夫身份不一般,夜清大夫會驗屍,夜明大夫……老夫看不透。」
時晏背對山莊,「他二人的年齡和老六信中提到的人相仿,尤其是那位夜清大夫,方殷山特意在她名字上做了標準,此人會不會就是老六當時要護送回來的人?」
張老沉思,「有可能,我雖然沒有見過夜清大夫施針,但是她只通過猜想就知道下一道題,還教會常勝糊弄我們,針法必定在我之上。」
時晏回頭,浮光躍金的眸子被一層紗布籠罩,讓人看不真切他眼底的情緒。
「張老不要妄自菲薄,除了葉姐姐,你的針法配得上天下第一。」
張老笑了笑,「少主,我年歲已高,早已不再追求那些虛名,更何況如今連針都拿不穩。」他伸出雙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
也正是因為雙手無法控制針的走勢,在一次失誤中,讓他發現了小針刀的厲害之處。
「我只是慚愧,沒能治好你的眼睛,無法完成對葉依瀾的承諾。」張老嘆了口氣,即便葉依瀾告訴他如何醫治這雙眸子,可十七年過去了,他依舊沒能治癒時晏,只能靠每日施針,穩住他的情況。
而眼部穴位精細,隨著他的年邁,已不敢再對他眼周施針,害怕自己手抖會直接毀了那雙眼睛。
所以,他才提出這個方法,為自己找一位傳人。
而這個傳人在此之前,他一直認定的是顧雲和,但是這一次,他有所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