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湖心浮屍劃破小城寧靜

  櫃角的琉璃盞中，絲絲縷縷的淡青色煙霧參雜著透窗而入的瑩瑩月光中在房間的上空交纏縈繞，檀香味悠長渾厚，靜心清心。

  一刻鐘到，香已焚淨，一盤線香已成灰燼，最後一縷煙霧四散僅剩些許殘留的香氣。

  是啊世間萬物都有其時刻。也總有些東西就是要用消失才能凸顯他存在的獨特性。

  微信提示音叮咚作響，粗暴的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拿起手機一看，北京時間11.38。

  「兒子睡了嗎？有沒有哭鬧，我睡不著很想你們。」是張弛發來的微信。

  我跟張馳和平離婚一月有餘，他搬走以後我和兒子未曾跟他見面。

  小城逼仄故人卻也不易重逢，不見也好，舊人舊事未免觸景傷情。

  「我們都很好。」這句話打完我又刪了，心頭思緒萬千。

  好，好在哪裡？無非是我和兒子早已習慣無數個黑夜相擁而眠。

  三十歲的我正是風華之年 三歲的兒子張鬥鬥調皮帥氣，高挺的鼻樑柔緞一樣的黑髮如美工刀精心雕琢的劍眉。

  諸如此般一切的一切都跟他那情場頂級掠殺者的父親一模一樣

  正如我閨蜜笑謔一般，「柳甜甜呀，你呀你，老公兒子一看都不省心，我看你怎麼辦！」

  雨夜雷鳴暴閃劃破長空，我們孤兒寡母好在哪裡！想到這一股不甘湧上心頭。

  「何事秋風悲畫扇，難再續！勿打擾！」我用力的點擊發送，立即關機，將手機砸在床上。

  女人心海底針，明明已經將自己勸服，好聚好散勿要起波瀾不要心緒被煩擾，回完這句話輾轉反側更是難入眠。

  身旁張鬥鬥迷迷糊糊的呢喃道「媽媽睡覺覺我愛你。」我側身輕輕吻了吻兒子。

  張弛，這次是我不要你了，我沒輸！我點開12年的朋友圈，那是跟你初相識的第二天…..

  湖心拋屍案已經傳遍全城，我們宛城三面環山，民風淳樸，這樣殘忍的惡性兇殺案歷來沒有過。

  一時間謠言四散，家中有女兒的人人自危。

  夜色籠罩在月色下，整個山城也暗沉沉，街頭巷尾都在熱議此事。

  「哎，可惜了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才剛剛讀大一，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樓下早餐店的王叔說罷掐滅了菸頭並往地上深深啐了一口用腳尖摩擦，似乎泄憤一般。

  「這女孩是橋頭診所方醫生的老來女，也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十幾年方醫生又當爹又當媽給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警方剛上門通知方醫生去認屍，他當場就雙膝無力癱軟在地竟然是哭都哭不出來，一時之間不停的說不是不是不是。」街坊陳大媽還帶著圍裙滿手油污，說完自己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轉頭看到我提著一袋水果立馬提高嗓門「柳甜甜你快點回家，你爸媽和外婆都不在家，你一個人晚上別出門。」

  我也加快了步伐，順手在口袋掏出濕紙巾「謝謝陳阿姨，我就回家，您手上還有油，您拿濕紙巾擦擦。」陳大媽接過濕紙巾擦了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孩子，你跟受害女孩一樣大，可能都是校友。案子沒破之前，你天黑前一定要回家，快上樓。」

  回家沙琪瑪尾巴搖成小馬達給我叼著拖鞋跑過來。還好家裡還有個大狗，我沒有那麼害怕。

  我看了看客廳的穿衣鏡，鏡子裡的我戴著黑色大框眼鏡，扎著高馬尾，自己畫的眉毛已經暈妝，卷翹的睫毛上一滴汗水朦朧了我的視線，被熱氣蒸騰的唇色異常紅潤，頸間的幾縷碎發晃動，嬰兒肥的臉頰已然自帶腮紅。

  她，也才十八歲。生命慘烈戛然而止，因在這片刻靜心觀摩十八歲的青春年少，所以對同齡生命的逝去突感惋惜，悽然之感瞬襲全身。

  「或許她還真是我校友，曾經擦肩而過。」我蹲下來摸了摸沙琪瑪「好狗狗你可要保護我。」

  這時手機鈴聲震動，我打開手機qq圖標強閃。「才忙完，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合眼，是姦殺，太可惡太囂張了！」看完這句話，我仿佛看到了他熬紅的雙眼，和長時間戴手套工作被浸潤得慘白的雙手。

  「辛苦了，你也早點休息，希望你們能早點幫那個女孩伸張正義。」這一刻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然被抬高。「柳甜甜，露比到現在關在宿舍，我沒空管它。我們都還在單位隨時待命，你能幫我餵下狗糧嗎？鑰匙在門口地墊下。」隨後他跟著發來了他宿舍地址。

  這好像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想也沒想我就帶著沙琪瑪下樓按照他給的地址出發。

  宛城市刑警大隊宿舍，離我家走路十分鐘的距離。「沙琪瑪，現在帶你去認識個新朋友。」沙琪瑪聽懂了一樣，拖著我一路小跑。

  他宿舍在刑警隊老家屬區三樓，樓道只有一盞老式的照明燈，上面布滿了蜘蛛網，昏黃的燈光搖搖晃晃，每走一步都吱吱作響。牆面都已經斑駁發黑樓梯上都是掉下的牆皮。「真破啊。」我小聲說道，突然一腳踩空，我立馬抓住扶手，捏了一手的鐵鏽。到了門口我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半蹲著摸到了地墊下的鑰匙。

  開門後，立即聽到露比委屈的嗚咽，我立馬給它打開籠子，裝滿了狗糧。沙琪瑪湊上去表示友好，露比不為所動，狼吞虎咽的吞著狗糧。他宿舍悶熱，在沙琪瑪的喘息聲中周遭空氣更是被熱浪席捲，水蒸氣已經讓我的眼睛濛霧，完全看不清。今年的夏天仿佛是酷暑的極致，灼灼火俱燃便是此般滋味。

  露比和沙琪瑪瘋狂的撕咬在一起，口水灑一地，它們撞開了臥室門，猛烈的空調涼風瞬間衝破熱浪，還夾雜些許幽蘭花魅惑之香。暑熱潰退，片刻舒心。我徑直向臥室走去，沒有猶豫片刻。

  手心都已冒汗，我用手背拍了開關，白熾燈光撞破夜色，房間的一切清晰明朗。雖然房間設施也都很陳舊，但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條，床單被褥鋪墊整齊，上面還疊放著洗淨的警服，老式書桌上電腦旁擺放著香薰，這個香味讓人心醉，有種極不真實的破碎感。可就在這短暫的須臾，卻又如漫長的永恆。或許這浪漫的錯覺本身就是個美麗的誤會。是我唐突了，走進他的臥室…

  「張弛你忙工作，我家裡沒人，這段時間我可以幫你養露比，你放心。你不同意也沒辦法，這麼熱的天我不會天天跑來你宿舍餵它。」我關了空調，手機放口袋。隨他怎麼回復吧，狗我先帶走。

  到家後，他給我發來消息「萬分感謝，你幫我解決了燃眉之急，露比給你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