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太孤獨緘默，卻比人們更懂得愛。
星星點點的銀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水平靜如鏡，映照著天空中皎潔的月亮和繁星，仿佛是一片夜空的倒影。
湖畔的柳樹垂下婆娑的柳絲，微風吹拂，柳絮在月光下閃爍，如同銀色的精靈在夜晚中跳舞。遠處的山巒在月光的映照下若隱若現，勾勒出一幅神秘而寧靜的山水畫。
岸邊的花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夜空中瀰漫著湖水的濕潤氣息。蛙鳴聲在夜幕中迴蕩，增添了一份自然的音律。
湖水中蕩漾著輕微的波紋，月光在波動的水面上形成流動的銀紋，一條燦爛的魚尾從水下甩出來，攪動起平靜的水面，擊飛許許多多的小水珠，讓那些液滴在月光下呈現出寶石的質感。
「你好啊。」
動聽的聲音就好像泉水一樣，乾脆乾淨，一下子就跟洗透了精神一樣。
所有的回憶畫面都開始改變，都停在了這一刻。
無論是桑渡先生，還是蘇霖，還是現在的胡麗姐，他們都跟約定好了一樣，都停留在了那個湖泊的前面。
「吶，今天的風真的很不錯啊。」
「嗨，今天的天氣真好。」
「今晚的月色真好。」
三道不同的聲音幾乎是在同時響了起來，江思繆在聽見了這個聲音的一瞬間，身體就跟經受了一次洗滌一樣，讓江思繆下意識站直了身體。
而和他一樣反應的，還有當時更加直接感受的桑渡他們三人。
桑渡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本來想要拿下背包的手愣在了空中，許久過後發出了一聲有些顫抖的啊。
蘇霖這時下意識地舉起了畫板半遮著臉，只透著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前面的那個驚艷的美人魚。
胡麗姐則是在短暫的呆滯之後，臉上綻放出了毫不掩蓋的興奮笑容，往前跑了過去。
「這是真的嗎？太好看了吧！」
聽到了她的聲音，眼前的那個風人魚才終於把目光從頭頂的清朗月亮移了下來，轉過了頭。
它的頭髮和眼眸和眉毛都跟雪一樣的白，就像是那種白化病人，那種病態的虛弱。
它的整張臉上色彩最為濃厚的是一雙嘴唇，但是也只是帶著淡淡青色的唇色，有種莫名的脆弱美感。
它微微舉起手，雪白的手臂上面覆蓋著一層淡淡的水膜，青色的飄帶明明是水組成的，卻跟風一樣輕柔，好像一碰就會散掉。
「可以陪我玩三天嗎？」
它輕輕一歪頭，對著胡麗她微微一笑。
「不用糾結過去這裡存在什麼沒有被記錄的超凡生物吧，之後只要經常來，你都能看到的。」
這是它對桑渡說的，雙手在胸前打著轉，湖水跟收到了什麼牽引一樣飄了出來，在它的胸前慢慢匯聚，變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球，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一個虛幻的珍珠，遞到了桑渡的手上。
桑渡先生愣愣的捧著這個水球，在水球裡面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一個小時候的自己的影像。
在他再次看向風人魚的時候，它也只是又一次扭著頭輕輕一笑。
「嘿嘿。」
而在蘇霖的眼中，這個美的讓她都有些心動的風人魚揮動著自己的美麗魚尾到了她的面前，好奇地看著它的畫板。
「你好，伱是個畫家嗎？」
它揮了揮手，好奇地探過了頭，見到她點了點頭，就看了下她的畫板。
這幅畫板上面已經畫上了一副畫，就是月色下的湖泊，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縮在角落裡。
「你知道我今天晚上想要幹什麼嗎？」
它有些驚訝地看向了蘇霖，在短暫的驚訝後就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
「畫出來的未來啊。」
它拉著蘇霖坐到了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頭。
「真是浪漫的能力呢，不過未來最美麗的，就是無法預測的命運舞台。」
它輕輕一笑，那些細柔的長髮隨著它身體的晃動而亂顫，看得蘇霖都有些痴。
「教我畫畫吧，我想要用最濃烈的色彩把我自己補全呢。」
……
這些回憶的畫面播放的速度快了許多，和桑渡一起探索森林裡奇特超凡生物的冒險，和蘇霖一起學習畫畫的嘗試，和胡麗姐一起在周圍細節的發現。
「記得在春季的最後都過來找我，這段回憶就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幫你們保管哦，等之後來了再還給你們。」
回憶開始如鏡片般破碎，一點一點地剝落，無論是明媚的暖陽，清冷的圓月，這些屬於回憶里的東西終於開始慢慢消失在了江思繆的眼前。
白霧漸漸開始瀰漫，將江思繆眼前的景色全部遮擋。
逐漸遠去的回憶帶著淡淡的憂傷和美好，如同薄霧中的夢幻般消散，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感慨和那份珍貴的情感。江思繆的心靈仿佛被白霧所包裹，迷離而寧靜，進入了一片未知的領域。
「好久不見，約定好了春季的最後來見面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思繆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迷霧中泡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卻更加脆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歡迎回來，一起迎接春季的結束。」
聲音又一次說了一段話，讓江思繆確定那是那個風人魚的聲音。
一切也是從聲音響起開始改變，周圍的景色也逐漸變得清晰。
青蔥的草木，柔亮的月光，平靜的湖泊，和等待已久的風人魚。
旁邊的桑渡，胡麗還有蘇霖都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那個熟悉的面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要一起玩嗎？最後一次玩。」
它撒嬌似地看著三個人，當然在最後也沒有把江思繆落下，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輕輕地開口：「你們覺得怎麼樣。」
「嘰姆！」
本來桑渡他們都抬起了頭，像是想要做出什麼決定的時候，詛咒史萊姆的聲音一下子響了起來。
它匆忙地跳到了風人魚的身邊，像是要和過去一樣攔著它，不讓它干一些事情，聲音聽起來格外的焦急。
「嗯嗯~」
風人魚低頭看向了詛咒史萊姆，伸出手將它抱了起來，舉在眼前，看著它的眼睛溫柔地說著。
「就算今晚再怎麼玩也沒有關係的吧。」
它笑眯眯地看著詛咒史萊姆，嘴裡喃喃著。
「就算是春季傳說大人知道了，也會原諒我的吧。」
話音落下的剎那，柔和的春風就像是回應著它的話一樣吹了起來，卷著樹葉和聲音把這些話帶到了江思繆他們的耳邊。
「不再懷念著過去，不再焦慮於未來，僅僅專注於當下這個觸手可及的快意時光。」
「所以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胡麗哦。」
它說著就抬起了頭，對著胡麗姐露出了一個和當初別無兩樣的笑容。
它的思維格外跳脫，每句話之前就好像是沒有什麼邏輯，它想到了什麼就說什麼，就和它說的一樣，它只會專注於當下的時光。
風人魚的額頭漸漸亮起了青色的光芒，原本它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轉化成一彎勾起的嘴角，和眯眯笑著的眼睛。
「雖然沒有辦法再聊什麼了，但是你們現在也都知道了之前的事情，那也挺好的吧。」
挺好的呀。
風人魚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完全沒有管大家有沒有理解它的話了，尾巴輕輕用力一擺，青色的水飄帶就如翅膀一樣別到了它的身後，帶著它的身體往湖的中心跳過去。
湖面泛起微波蕩漾，它的魚尾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銀白的光芒，如同一片流動的羽毛，輕盈地划過湖水。
人魚的白髮隨著舞姿飄揚，如同銀絲般散落在她的肩上。她俯下身子，手輕觸過湖面，從下往上掀起，一席水裙就這麼覆蓋上了它的身體，湖光月色映照在它尾巴的鱗片上，散發著如夢如幻的光輝。
它已經不是最開始的那個醜陋的，皺巴巴的小東西了，現在它的皮膚光滑白嫩，原本醜陋的腳也退化變成了美麗的魚尾。
這是她之前從未展現過的自信的舞蹈，雙手捧在胸前，開始了輕聲的歌詠。
「啊……~啊~~~啊~~~~~~~」
它的腰肢輕盈地扭動，如同柳枝在微風中搖曳，手臂輕輕地擺動，潛入水下，跳出水面，在空中旋轉擺尾，每一步都融入了它自己哼唱的音樂的韻律，越到後面，越像是召喚的儀式。
它的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它自己在舞蹈，把自己的一切都融入在了這裡面。
風人魚，它能活下來就是因為那個不知道被誰送來的始源風鑽。
如果不是那個奇特的晶石融入了它的體內，或許它早就死在了某個寒冬的水中，根本不會被孤零零的詛咒史萊姆撿到。
雖然小時候因為醜陋被很多超凡生物排擠，但是詛咒史萊姆依然不離不棄地照顧著它。
也有一些超凡生物雖然不敢看它的外表，也害怕被詛咒史萊姆的詛咒給沾染，從來不敢光明正大的接觸，但是每次到它真的都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又總會有莫名其妙的食物從莫名其妙的地方飛過來，還伴隨著莫名其妙的罵聲，雖然聽起來沒有什麼罵意在了。
風人魚覺得自己是一直承受著大家的關注成長的，有著詛咒史萊姆一直以來的貼心照顧，它對世界始終懷抱著一個溫暖的心。
在它的逐漸成長中，它也漸漸感覺到了那種莫名的情感。
它和詛咒史萊姆都是面容醜陋的「妖怪」，溫柔珍藏眸中人情百態，太孤獨緘默，卻比人們更懂得愛。
後來它還知道了，有人類會一直免費供應著特別具有營養的食物給它們，它也因為那些食物，長得更加的健康，原本醜陋的容貌也漸漸地退去了。
二十年了吧，它接觸的人類不多，但是，總是給它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因為它長大了之後，身體就慢慢地弱了下來，詛咒史萊姆也明顯感覺到了這一點，以為是它的原因，剛剛想要離開的時候，卻又被風人魚攔了下來。
別人或許都不知道原因，但是風人魚自己最為清楚。
似乎是為了回應它想要回饋人們的心，一直藏在它身體裡面的始源風鑽在它成長成人魚形態後就開始有了反應。
它從詛咒史萊姆的口中知道了曾經它得到過春季傳說的庇佑，所以風人魚更覺得它的一切就是腳下的這片土地贈與的。
風人魚，風一樣的人魚，脆弱的生命，相比起其他的超凡生命，哪怕有著三十幾年的時光，它的生命依然是格外短暫的。
更何況，體內蘊含了始源風鑽的它，本來就會不斷地將生命能量用來維持始源風鑽的穩定。
風人魚成為人魚後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與其空空浪費自己美好的生命，那不如用自己的幾十年時光來回饋它們。
始源風鑽給了它這樣的能力。
它開始成為了春季傳說的祭祀，每個月的都會進行兩次特殊的祈福，一次是正午，一次是夜晚。
始源風鑽是這片區域風的始源，風人魚通過對風元素的吸收和供奉，將更為純粹的生命能量回饋出去，融入周圍的土地裡面。
當然，它更多的關注著那個鷗鳥鎮。
因為詛咒史萊姆在發現它身體不好後，就有問過它想要什麼，一直想要見見那個無私分享著食物的風人魚自然是想要讓詛咒史萊姆帶一些人類朋友過來。
可惜不知道為什麼，當初那個牧場竟然廢棄了，詛咒史萊姆又不敢去人類的鎮上，就只能晚上在那裡等著有沒有人過來。
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面，雖然就只有胡麗，桑渡和蘇霖三個人來過，但是他們和風人魚在一起的那三天時候總是格外的美好。
風人魚越來越相信自己的做法沒有錯，更加真誠的為鷗鳥鎮，為這片山林提供著自己的生命能量。
這是屬於它自己的秘密，它沒有告訴任何人。
不過詛咒史萊姆通過細微的觀察，大概猜測到了風人魚特殊的身體衰弱和那祭祀有關。
雖然有過勸阻的想法，但是礙於風人魚本身的意志和對春季傳說的尊敬，它也只能將更多的關心傾注在了風人魚身上。
不過持續了二十年的供奉，好像今天就能完成真正的使命了呢。
正在空中翩然起舞的風人魚張開眼睛，一滴淚莫名地從眼角滑落，滴落在湖面上，原本平靜如鏡面的湖泊擴散開一圈波紋。
它感受著體內的始源風鑽的躁動，還有那熟悉的溫暖的春季的氣息。
好像知道，時候到了。
(本章完)